“同父異母?”樊月也說不上驚訝,就是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嗯。”原柏應聲。


    “這樣,”其實這個年代同父異母、同母異父的情況早就不稀奇,原柏能如此稀疏平常地挑明,樊月猜他心裏應該也沒太多芥蒂,“那你和你姐感情還不錯,她一迴國就來找你。”


    再看看她和樊星,親姐妹還熟不過普通親戚,不免叫人唏噓。


    原柏撇撇嘴,“就那樣吧。”


    他和原霏玥關係,的確就是字麵所說,就那樣。


    原柏是原文昌小三的兒子。


    這個身份自他懂事時起,黃芝梅就天天在他耳邊灌輸。


    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生母,因為對方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


    據說當時醫生讓原家二選一,保孕婦還是胎兒。


    得知肚子裏的是男孩,原家人不假思索二話不說就選了保嬰兒。


    反正生母隻是原文昌見不得人的小三,是死是活根本沒人在意。


    原柏記事起,在原家沒有感受過一絲生母的蹤跡,沒有一張照片,也機會沒有人會在他麵前提起——


    除了原文昌的原配黃芝梅。


    對原柏生母最恨之入骨的黃芝梅。


    黃芝梅隻要看到原柏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命苦,生完原霏玥那個倒黴女兒就散失了生育能力。


    原柏是原家好不容易求來的男孩,被所有人捧在手裏寶貝的小兒子。


    小三的兒子!


    每每在在原家受氣,暴躁的想要發泄時,她就背著眾人將氣都撒在原柏身上。


    可黃芝梅也不敢動手,隻能指著原柏的鼻子叫罵出氣,說和他長得和那狐狸精的媽一樣,都是不要臉的貨色。


    而原霏玥之於原柏,在她出國前兩人的關係也就隻能算是相敬如賓。


    原霏玥沒有像她母親黃芝梅那樣刁難過他,可卻從來說不上親切……


    直到某個暑假原霏玥迴國,黃芝梅準備了宵夜讓原柏上樓叫人下來吃,原柏進入原霏玥房間看到了那一幕叫他此生難忘的場景——


    從那以後,原霏玥對他的態度不再冷淡,甚至不時討好。


    給他打錢,迴國給他帶一些奢侈品潮牌單品。


    麵上一副好姐姐關心弟弟的模樣,原文昌見兩姐弟關係逐漸轉好甚是欣慰。


    也就隻有原柏知道,原霏玥這些示好,都是用來賄賂他的“封口費”。


    …


    樊月吃了口烤串和人閑聊,“你姐姐比你大多少啊?”


    原柏眯了眯眼,他真的不清楚具體,“四五歲吧。”


    “你說她剛從紐.約迴來?是在那邊上學還是工作?”


    “她之前在佳士得藝術學院學的藝術管理,我爸給她在那邊的私人藝術館找了份工作混日子。現在混夠了就迴來繼承家產。”


    “繼承家產?”樊月眨了眨眼,還想問點什麽,一臉不耐的原柏卻突然坐直了身子。


    “不說她了,跟你和你姐一樣,我和我姐也不是很熟,”原柏並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冷漠的臉上換上往常吊兒郎當的嬉皮笑臉,“我倒寧可認樊月你做我姐姐。”


    “……”


    “這點我見識過了,你上次不是直接給自己改名叫樊柏了麽,”樊月邊說邊翻了個白眼,“可惜,我爸沒有亂認兒子的癖好。”


    “沒事,你認我就好。”


    樊月,“我也沒有亂認弟弟的癖好。”


    “我猜也是,”原柏笑笑,“畢竟認做了弟弟就不能做男人了嘛。”


    “……”


    樊月若不是和他做了室友,還稍微知道他風流的私下生活知道他就是這幅嘴臉,可能分分鍾賞人一巴掌。


    瞪了他一眼道,“原柏,過分了啊。”


    男生隻是歪著頭,一臉無辜,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起來。


    直到他收到一條微信。


    樊月注意到原柏看屏幕時,不甚明顯地挑高了眉毛。接著看向她的神態欲言又止,最後隻說有事便先行離開了。


    第六感下意識地告訴她來短信之人是宋千。


    至於為何,第六感這種東西本就沒有解釋可言。


    真要深究,一來她親眼目睹過兩人差點剝光纏綿的畫麵,二來——


    樊月想起匯漾卡發布酒會那晚,賈曼靈無中生有說她出軌原柏,還說助理手上有照片可以證明。


    那便不難猜到作為賈曼靈經紀人的宋千也看到了所謂出軌證據的照片。


    也正是在那之後,宋千對她的態度逐漸變得不明所以,甚至是毫無掩飾的敵意。


    為什麽呢?


    因為看到她和原柏在一起吃醋?


    不至於也不應該啊。


    樊月迴家的一路上都在想這事,而且周墨不是說宋千和原柏是包養和被包養的關係麽?


    可就剛才兩人的對話中得知,原家不僅能負擔起女兒在紐.約讀藝術學院的學費,還能能打點關係為她在藝術館找一份工作,怎麽看都是小康以上頗有資產的家庭,


    就算原柏因為同父異母的原因和家裏不合不受待見,也不至於淪落到被富婆包養的境地吧。


    樊月進了公寓脫下外套,把自己扔進沙發裏,想來想去隻得出一個膚淺的結論。


    宋千難不成包著包著,就對原柏動了真情?


    她正在沙發上出神,傑森突然來了個電話,語氣欣喜又激動,“小月月,賈曼靈的熱搜看了嗎?”


    “啊,我同事拿給我看了,怎麽了嗎?”


    “你怎麽這麽淡定啊?”


    傑森覺得這事簡直解氣到不行,可樊月卻是一副不知所謂的語氣,他有點掃興。


    可手握一手八卦不分享又憋的慌,尤其樊月還是當事人,傑森也懶得管她什麽情緒。


    “你記不記得酒會遇到chris?我那個閨蜜?他當時和一富二代小公主在一起?我們還討論賈曼靈身上e家的裙子來著?”


    “chris後來和我說了,那富二代林浠是朗逸酒店集團的大股東!朗逸哎!國產巴黎希爾頓啊!”


    傑森激動的有點呱噪,樊月默默地將手機拿離耳朵,不然鼓膜怕是要被他震破。


    “你看了熱搜也知道,賈曼靈酒會那晚身上e家早春高定的裙子,是某大刊編輯收了好處費偷出來給她穿的吧?其實本來沒什麽的事,可好死不死,林浠也看上了那條裙子,之前讓chris和e家公關交涉願意花重金買對方都不願給,說要留給明星拍雜誌封麵。”


    “賈曼靈的團隊也是傻逼,偷出來的裙子也不知道低調,還大肆在社交媒體上買熱搜做營銷,吹噓什麽仙女富二代人設。但是吹個屁啊!人朗逸小公主資產不知道比她賈家多了幾百倍,本就不爽,再來看到賈曼靈這種咖位的人搶了她的裙子,直接讓chris一個電話打給e家公關,威脅如果不給個說法,她婚禮的定製婚紗直接換給c家做,並且從此旗下酒店不再接受任何e家的活動,霸氣到不行!”


    “e家到這時候哪裏再敢得罪,品牌方直接下場怒懟強烈譴責,直接和那本大刊解約並表示從此不會再提供任何服飾。我聽說他們甚至考慮過拉黑燦星娛樂,但是考量他們家手裏在國內的幾個大流量,最後也隻是把賈曼靈給拉黑了。”


    “你知道被e家拉黑是什麽概念嗎?他們家其實一直都超級低調,能讓人拋頭露麵搞這麽一出,賈曼靈在時尚圈絕壁是涼涼了,涼透了!”


    樊月被傑森一通轟炸,此刻耳邊迴蕩的都是“e家”和“涼涼”,整個人懵到不行。


    她對娛樂圈時尚圈也沒太多了解,最後隻能默默來個感歎詞“哇”。


    “哇就對了!是不是超級解氣超級爽?!”


    傑森也不等樊月迴複,手機上又來了個時尚圈同僚打探八卦的電話,他分享自己的爽感還來不及,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


    樊月看著黑屏的手機,愣愣地消化了一會總算把事情都理清。


    那周墨說這事算是他做的,所以他也在背後做了推手?


    可他一律師,還是燦星家的代理律師,和賈曼靈有私交的律師……


    年輕女生本就沒那麽清心寡欲,樊月腦子轉了半天沒想通,隨即給周墨打了電話想要個解釋。


    不然怕是晚上腦子亂轉要失眠。


    電話通了20多秒,趕著在掛斷前接通,背景音還有些嘈雜。


    “怎麽了?”


    男人接起電話的聲音沒有往常的淡然冷硬,似乎還帶了一絲歡愉的笑意,聽著心情不錯。


    “你要是在忙——”


    周墨隨即打斷,“不忙,你說。”


    “哦,我就是問下…賈曼靈熱搜那件事,你說是你做的?”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隻能說我沒有阻止。”


    “具體的我不能和你多說,有客戶隱私。不過,”周墨說舒出一口氣,像是釋懷,“未來幾年內賈曼靈不會出現在你視線裏。”


    樊月雖然小女生,但周墨知道她不是那麽八卦的人。


    能特意給他打這個電話問這種事,肯定是有人給她說了內幕,讓人心裏起了芥蒂。


    他也想要多解釋,但不能透露隱私的客戶是朗逸當家林浠。


    不說她自身資產雄厚,在得知他男友是帝都於家人之後,就明白這尊大佛得好好供著。


    林浠在搞這麽一出前,還“非常好心”的讓秘書通知了他,“林總知道你是燦星家的律師,也經常為他們家的藝人發律師函,所以看在我們有合作關係的份上通知你一聲——”


    “不過這件事上,林總希望周正能低調行事,不要與朗逸發生利益衝突,”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語氣公式化而平穩繼續道,“燦星雖然是一家知名而又高調的娛樂公司,但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我相信周律師不會不知道。”


    “林總還說了,如果周律師真要向錢看齊和她背道而馳的話——”


    “朗逸並非沒有其他律師團隊可以選擇。”


    楊秘書和周墨說的,已經是將林浠原話反複修飾後才通知給對方的。


    林浠的原話是——


    “告訴周正那律師,這件事上敢為燦星那小明星背書,朗逸分分鍾和他們解約!解約費?不就一個破律所嗎?要不是遊楊介紹過來的我會用他們?解約,隨時解約!朗逸這麽大個集團沒那點錢付解約費?要真沒錢從我金庫裏撥款!”


    一旁的葉澤言奪過她的電話掐斷,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把人從電腦桌前拉入懷中。


    嚴厲地來了句,“你婚前焦慮症有點嚴重。”


    林浠看著他瞬間慫,“葉隊長,能不能就領個證不辦婚禮了啊?”


    葉澤言輕哂,“請柬不是你自己發出去的嗎?”


    ……


    其實林浠的提議對於周墨來說,求之不得。


    他本人早就想要擺脫賈家。


    所以宋千來電讓他們準備律師函的時候,他順了林浠的意,表麵答應了宋千卻沒吩咐下去,因為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出戲要發生。


    賈山在動用了關係後發現熱搜完全壓不下去,得知背後有於家插手瞬時做賊心虛,擔心上頭發現了賈氏偷稅漏稅的罪證,隨即帶著一家人出逃國外。


    賈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太過明顯,再加之賈曼靈負麵的熱搜,賈家不打自招給上頭的肅清做出完美的“榜樣”。


    接著被牽扯出一係列賈氏非法作為被曝光,最終被遣返迴國接受製裁——


    淋漓盡致地體現出楊秘書當時漫不經心的那句【槍打出頭鳥】。


    ……


    “周墨?”見對方好久沒迴話樊月喚了一聲,男人這才收迴了神。


    “周六有安排嗎?漫威最近上了一部電影,我請你去看?”


    兩人之前約過去看電影,後因周墨工作忙流產。最近又發生了好多事,樊月不僅想要報答他,也想體驗一個兩人的甜蜜周末。


    “ok—”周墨本準備答應,想到什麽隨即改口,“周六可能不行,被卓正拉著去滬大參加一個活動了。”


    “什麽活動啊?”


    “下周一法考,卓正接了個公益活,周六我們要去滬大給法學院的學生輔導。”


    周墨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傳來好聽親昵的女聲——


    “stanley!”


    樊月一愣,手機那頭原本還能聽到點嘈雜的背景音,似乎被人捂住,就隻剩一片安靜。


    但電話沒掛。


    樊月看著手機上不斷增加的通話時長,半晌後揚聲器裏再度傳來周墨的嗓音,語氣略微急促,“我這邊在忙先掛了。”


    “嘟——”的一聲。


    耳邊的白色噪音戛然而止。


    他說他在忙。


    可如迴蕩在樊月耳邊的卻是那親昵女聲唿喚著stanley。


    stanley。


    start-with-a-s。


    進入潘多拉魔盒的那晚,周墨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溫熱的掌心摸著她的頭,滑落過耳畔捏了捏。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麵色無情眼裏卻是無限的寵溺,“樊月,你想個安全詞(safety-word)。”


    她雙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仰頭看著他,調皮地問了句,“周墨你英文名是什麽呀?”


    男人嗓音低沉,垂著的眼眸裏瞬時沒剩一絲柔情,“-with-a-s(以s字母開頭)。”


    “stanley,那就用你的英文名吧?”樊月不以為意,咧嘴頑皮地笑道,“那我從此就是你的小moon啦。”


    當時無知的樊月不知,解鎖了潘多拉魔盒,從此隻能淪為他的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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