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毅卻還有些怔忡,沒想到這女人居然肯這樣放林鈺走了?她先前不還說要林鈺此後不得離山的嗎?虧得他之前還一直在琢磨要怎麽帶著林鈺從這裏出去呢。


    林鈺也不知白槿居然沒有告訴他這個,等與師父行禮告別之後,迴頭居然發現傅玄毅還在發愣,忙拉著他的衣袖,要往山洞裏去。


    傅玄毅被她一拽,也迴過了神來,兩人便快步往洞口去了。


    等一進到山洞裏,林鈺就連忙開口問一旁的傅玄毅道:“表哥你身上的毒都解了吧?傷勢怎麽樣了?我師父她方才沒有再為難你了吧?”


    傅玄毅低頭看向了她,這才迴道:“我沒事,她除了給我解毒,應該也給我吃了治傷的藥,所以現在並無大礙。”


    那魔女怎會這樣好心?不但解毒治傷,後頭也沒有再主動出手對付他,甚至現在還放了他們離開,也不知是林鈺又與她交換了什麽條件。


    想到這,傅玄毅就不禁看向了林鈺的眼睛,直直注視著她,開聲問道:“她怎肯放你離開?”


    林鈺聽了他這問話,怔了一下,這才答他道:“這本是之前我就提出來的條件。反正無論如何,她要收我為徒,那蠱就要下在我身上的,我想著,總不能樣樣都受製於人吧,好歹得有了自由,畢竟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她先前不是拒絕了?怎麽後來又答應了?”


    “那是因為……”林鈺頓了一下,下一瞬卻忽然垂下了眼睫,這才嘟囔著迴道:“那還不是因為之前我們兩方都不願讓步嗎?後來她也看到我的決心了,想必心裏還是想收下我這個徒弟的,所以自然隻能應下了。”


    想起方才她忽然移開了視線,傅玄毅就還是有些懷疑,“就這麽簡單?”


    總覺得那魔女不會是那等輕易妥協的人啊。


    林鈺下意識就抬手把衣領往上提了提,那裏有一條極細的血線。


    當然沒那麽容易妥協了,還不是林鈺當時被她放下來之後,就跑到了傅玄毅的身邊,先探了下他的鼻息,心裏略略鬆下來的同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他掉落在手邊的軟劍。


    於是林鈺當即一咬牙,伸手就把那劍拿起,又橫在了頸邊,直接就威脅白槿,想收徒可以,種蠱也可以,但是得還她自由,不能把她困在這終年暗不見天日的山腹之中,否則她寧願現在就陪著表哥一起去死。


    她當時是真的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決心,直把那劍抵在了脖頸上,當場就見了血。


    她也是在賭,賭白槿對她的看中,賭她對門派傳承的執念,畢竟,自己可是她這麽多年來唯一看中的人選。不然她也不至於在自己身上耗費這麽久的耐心和算計了。


    這條山洞裏依舊有燭火照明,眼下兩人又離得挺近,近到能看清彼此臉上細微的表情,方才傅玄毅那雙深邃幽長的鳳眼裏一直目光如炬,盯得林鈺下意識就沒法將當時的場景與他細說。


    見他好似又要張口,林鈺想也沒想,趕緊叉開話題,“啊,對了,表哥,你先前為何會說自己叫李先啊?嗯……我是想說,你怎麽會突然取這麽個化名的?”


    被她這樣一打岔,傅玄毅也隻能先答道,“沒什麽,隨口取的。”


    垂眼又掃到她臉上表情似乎有異,忍不住便多問了句,“怎麽了?”


    林鈺被他問得迴過神來,忙擺了擺手,“沒,沒什麽。”


    果然隻是碰巧隨口取的啊……


    傅玄毅見她如此,便也沒再細問,他此刻的心思,還是在之前的話題上。


    再次深深地凝視著林鈺,他還是忍不住再確認道:“那魔……你師父當真沒有再給你提其他的條件作為交換嗎?”


    林鈺知道他是擔憂自己,當即便一揮手迴複道:“真沒有了!”又見他表情依舊凝重,忍不住就補了句,“我都拿性命來做賭了,若是還應下其他條件,那這筆生意可就虧大發了……”


    她本是有心想安撫他,可話到末尾,瞧見他臉上的神色忽地一黯,她當即收了聲。


    然後她就看見傅玄毅微微垂下了眼,過了會兒,才重又抬起來望向她,眼神認真堅定,聲音裏滿是鄭重與真誠,“阿鈺,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蠱解掉的,也一定會想法子不讓這功法傷害到你的身體的。”


    望著麵前少年眼裏閃爍著的光芒,林鈺忽而想到,這人似乎一直是這個樣子的。不管在什麽境況下,也不管遇到了什麽事,他總是這樣堅強,勇武,有擔當。


    每當她望向他的時候,總能第一眼就看見他的強大與可靠,讓她從心底裏就生出欽佩與踏實來。


    本來她也是兩害相權之下才做出了現在的選擇,心中說一點都不沮喪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當她一眼望到傅玄毅的眼神,再聽到他說的那句話時,她心中頓覺一輕。


    是啊,這一世她身邊多了這麽多真正關愛她的人,哪怕是眼下到了這樣的困境,也還有人真心實意地要來幫她,她還有什麽好擔憂,好煩惱的呢?


    於是她立馬對著傅玄毅粲然一笑,抬手輕拍了他胳膊一下,就道:“表哥說的哪裏話!你有何處對不起我了?真論起來,那也是我連累了你。”


    “再說今日若不是表哥及時趕過來救我,那我此時要麽已經被我師父氣急之下給一綃劈死了,要麽就是認慫拜師,而後不僅被種蠱,此後還徹底失了自由。總之不管怎樣看,都會下場很淒慘。”


    “可眼下就不一樣了,我還有自由,有自由就有轉圜之地。況且,這拜師也不是什麽壞事,好歹我以後真的能變得更厲害,有了自保之力,於我以後行事,實在是大有裨益。”


    “所以表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大不了我以後都勤快點兒,實在不行,還有我師父那邊呢,她老人家好不容易才收下我這麽一個徒弟,總不能隨隨便便就看我人沒了吧。”


    這些本來都是林鈺之前無奈之下想來寬慰自己的話,可此時這樣與傅玄毅說了一通,反而越說心裏越開闊了,畢竟她以後的路注定很難走,實在也需要多學點本事。


    白槿說的對,沒準兒這於她來說,還當真是個機緣呢。


    她說話的時候,傅玄毅也依舊一直盯著她麵上,倒還真瞧不出是強顏歡笑,可即便如此,他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畢竟,他還想到了那蠱的另一個特性,可不是勤練武功就可以消免的,若真的一時沒有找到解法,豈不是會耽誤她的終身大事?


    想到林鈺現在可能年歲尚小,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於是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這件事情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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