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範永康那恭敬的模樣,和恍然大悟的神情。


    這一位院尊。


    雖然不曾開口。


    但臉上,也是充滿了惋惜之意。


    範永康被自己點破了迷途,固然可以一舉堪破瓶頸,踏入到立命境界。


    但自此之後,想要成就天地大儒,卻是再無可能!


    何為天地大儒?


    便是天地都認可!


    儒道文脈,都承認的大儒!


    這樣的人物。


    必須要自己領悟到,儒生要以天下為己任的道理,更要明白天下為公,有教無類的根本道理!


    但範永康,做不到這一點。


    便是他知錯能改。


    儒道文脈,也不會認可!


    “可惜啊……”


    院尊歎了口氣。


    正想勉力範永康幾句。


    但,還未等他開口。


    他的表情。’


    卻是驟然一變!


    因為。


    在他身前,範永康的身形忽而一顫,旋即,在他的體內,卻是有著絲絲縷縷,如煙似霧一般的銀輝升騰而起。


    在這一刻,瞬息擴散到了整個問道樓頂的靜室之中。


    而隨著這些銀輝升起。


    範永康的氣息。


    也是開始驟然減弱!


    上六品圓滿境界開始。


    轉眼間,便是跌到了中六品。


    然後是下六品。


    最終。


    卻是直到了儒道第七品,立意境後。


    這種倒退,才是停了下來!


    “你……”


    看著眼前,麵色蒼白。


    唯獨一雙眼,卻是明亮的驚人的範永康。


    聞道書院的院尊,哪裏還不明白,範永康做了什麽。


    眼神。


    此時卻是複雜到了極點!


    沉默片刻後。


    他卻是忍不住輕輕拍了拍範永康的肩膀:“勉之!”


    範永康沒有說話。


    隻是朝著院尊離開的方向,鄭重躬身!行禮謝過後。


    便是重新下樓。


    他,已經廢去了自己辛苦修成的儒道六品,立言境的修為。


    但他並不後悔。


    因為。


    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但相應的!


    如此一來。


    他便可以再度有望,衝關到五品立命境,甚至四品,天地大儒境,他都未必不能做到!


    “不過,在這之前。”


    範永康走出問道樓。


    看向聞道樓的廣場上。


    卻是快步,朝著廣場那邊,正聚集在那裏,議論紛紛的學生們身上。


    他之前,沒有阻止自己的學生,慕容雲等人,設計對南康書院,對顧長生出手。


    一方麵,是因為當時院尊就在旁邊,他不好開口阻攔。


    但另一方麵。


    卻也是範永康自己一點私心。


    雖然嘴上沒有表露出來。


    但他也是希望。


    慕容雲能夠設計成功,讓南康書院,起碼,讓顧長生狠狠載上一個跟頭。


    大不了到時候。


    自己再出麵,向顧長生賠禮道歉便是。


    但現在。


    範永康,卻是改變了這個想法。


    “對便是對,錯便是錯。”


    “想要挽迴麵子,這無可指摘,是正確的目標。”


    “但用陰謀詭計,這便是錯誤的方法!”


    “用錯誤的方法。”


    “去達成正確的目標。”


    “便是這目標,再光明正大,那也一樣是不當之行!”


    “身為師長,必須要攔阻!”


    範永康一步踏出,來到廣場上。


    看到範永康到來。


    正聚集在一起,商議著該如何對付顧長生、南康書院,以慕容雲為首的一眾聞道書院的書生們。


    卻都是連忙起身行禮。


    一個個表情,都是有些緊張。


    尤其是慕容雲。


    範永康是他的授業恩師,二人之間的地位不比其他。


    但,就在慕容雲緊張之時。


    他卻突然注意到。


    老師的氣息,有些不對!


    “老師,您的境界?”


    慕容雲忍不住出聲。


    範永康擺擺手,感受到學生語氣中的關心,心頭也是有暖意流轉。


    但他沒有耽擱,而是直接開口,道:“雲兒,還有你們,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這……老師,這是為何?”


    “就是啊,我們又沒有說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不過隻是將他們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負責傳播流言的那幾名書院學生忍不住說道。


    一副義正嚴詞的模樣。


    “難道老師覺得,南康府那些,在府試中考差的學生,一點都不會覺得,是不是顧長生這個鎮國賢人有問題,並沒有引動南康文脈的蛻變、加持?”


    範永康搖搖頭。


    淡淡說道:“你說的,的確有道理。”


    “但為師要告訴你們的是,做事情,要正心誠意。”


    “你們自己真的覺得,你們這麽做,是對的?”


    聽到範永康的問話。


    就連慕容雲。


    都是愣住了。


    範永康看著自己這個最看好的學生,輕聲說道:“雲兒,你且告訴為師,你真的覺得,這麽做是對的?”


    慕容雲深吸一口氣。


    沉默片刻後。


    老老實實的迴答道:“沒有。”


    聽到慕容雲老實承認。


    範永康,非但沒有生氣。


    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輕輕拍拍,自己這個得意門生的肩膀。


    他微笑說道:“能夠說出這話,就說明,你是真的明白對錯,隻是因為一時義憤,才誤入歧途,這沒什麽。”


    說著。


    範永康目光,掃過在場的諸多聞道書院的儒生們。


    語氣轉為嚴肅。


    “之前,我聞道書院,同那顧長生,起過衝突。”


    “我聞道書院名聲掃地,甚至你們出去時,都會為人指指點點。”


    “但這,並不是顧長生的錯誤,而是我們聞道書院在當時那件事上,的確做了錯誤的表率!”


    他說著。


    聲音,陡然轉高。


    “但是!”


    “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不能改變!”


    “聖人雲!”


    “見賢思齊!”


    “有錯無妨!”


    “怕的是有錯不能改,還在那裏欺騙自己,說錯的不是我們,錯的是對方!”


    “而與之相對的,隻要我們能夠改正錯誤,改善自己的心念。”


    “便是不能夠扳迴一局,我們也一樣能夠挺起胸膛做人。”


    “可是……”


    聽到範永康的話語。


    慕容雲卻是忍不住開口了。


    “老師,外麵的流言蜚語,可不會關我們的想法啊!”


    “那我們的想法,又何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語?”


    範永康微微一笑。


    慕容雲等人一怔。


    “少年人好名,老師也理解,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若有人辱我,我也恨不得能夠拔劍殺其全家。”


    “但求名也好,求利也好,都當自正道取,不得自曲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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