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誰能信,吃了兩個多月的清湯寡水後,看見那麽豐盛的菜肴能忍得?


    芙顏心裏感覺怪怪的,自家主子這一聽就是騙人的話有些假,還有點像和家長那別扭地孩子,一股孩子氣。


    第二天伏荏苒就跟著芙顏一起出了軍營,自然也把洪達拉和章文帶上的。


    不出伏荏苒所料,盧祁還派了自己的貼身親衛小夏跟著,像是監督他們,怕他們跑了一樣。


    軍營就駐紮在城區郊外,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很快就到了城門口,順利進城。


    城內、城外的場景可謂是天差地別,城外是一條條寬闊的大道,一眼望去遼闊無邊,城內則是熱鬧非凡。


    伏荏苒看著久違的城市景象很是歡快,進了城門便下了馬,在城裏逛了起來。


    芙顏此時也不再端著康校尉的架子,忠心地跟在她身側。


    小夏將費兵器之事交給了手下的人,帶著幾人親自跟著伏荏苒,像是他們的護衛一般。


    沿途百姓看見她身後穿著盔甲的士兵都下意識退避三舍,人流如雨的街道上幾人卻保持了極為暢通的通行,身邊隨時空出一大片的空蕩。


    伏荏苒有些不滿,惡狠狠地瞪了小夏幾眼,卻什麽也沒說。


    她知道小夏肯定是盧祁特意安排跟著她的,就是哄可能也哄不走,何必費那個口舌。


    她感覺自己就像招搖過市的惡霸,百姓們看見她就躲,很不痛快。


    “我去裏麵看看成衣,你們就在外麵等著,別跟了。”


    伏荏苒站在一家成衣店外命令道,小夏為難地道,“將軍說過,要我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城內有啟孟國潛藏的奸細,對你有危險。”


    狗屁危險,啟孟國的人怎麽會殺她,是盧祁怕她跑了吧。


    “說了別跟就別跟了,我試衣服你也要看嗎?”


    “都是男人有何看不得……”


    小夏話音未落,腦袋就被重重打了一拳,根本沒來得及看到對方出手的動作便中招了,等迴過神來時康校尉早就收了手,與幾人一起進了成衣店。


    “看來盧祁也不是真信任你,還派人監視你。”


    洪達拉幸災樂禍地調侃,伏荏苒瞥了她一眼,“我何時說他信任我了,他隻是不殺我罷了。”


    “所以你就狂起來了,知道他不會殺你,就一個勁耍小性子,和父親鬧脾氣似的。”


    “胡說什麽呢,誰像他女兒了。”


    伏荏苒拔高了聲音,表達自己的不滿。


    洪達拉撇了撇嘴,“你就是長著他對聖主有愧,橫行霸道。不過你別忘了,他與聖主的恩怨輪不到你一個連自己娘都沒見過的小輩評論。”


    伏荏苒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垂在雙側的手也不自覺攥緊。


    是啊,她算什麽,不過是仗著聖主女兒的身份耍小性子罷了,沒了這個身份,她什麽都不是。


    “就這幾件吧,都給我包起來。”


    伏荏苒選了幾件男裝,試也懶得試了,也讓芙顏幾個各自選了幾件衣服。


    “我們買衣服有什麽用,平時在軍營裏又穿不到。”


    軍營裏的著裝都是統一規定的,連盧祁都不會隨便穿便服,更何況他們這些小兵。


    “先買著收起來,說不定哪天就用的到。”


    她的哪天就是她逃跑的時候,得為她的逃跑做好準備


    幾人在街上逛了許久,又買了許多零嘴,瞧見什麽就買什麽,反正誰跟著他們誰給錢。


    伏荏苒兩隻手都拿滿了,全是吃的,嘴巴就沒聽過,路過一家寫著飄香樓的酒樓又停了下來。


    “這就是飄香樓,今天中午就吃這了。”


    幾人一出現,門口的活計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將他們往最好的位置上領,那叫一個殷勤。


    伏荏苒點了幾個菜,又讓芙顏他們點,便喝著茶等菜來。


    小夏幾個坐在旁邊那桌,都安安靜靜地,腰背挺得筆直,像是在執行任務一樣。


    現在正是飯點,酒樓裏很熱鬧,大多位置都坐了人,大家邊吃著飯邊聊天,氣氛十分和諧。


    這時有個臉色難看、略顯風塵仆仆的男人從外麵跑進來,跑到一桌客人麵前便大喘著粗氣道,


    “打起來了,終究還是……打起來了。”


    那桌人顯然和他是同伴,問道,“誰和誰打起來了?”


    男人大喘了幾口氣平息氣息,重新道,“我從城外迴來的時候瞧見軍營裏有大批軍隊往北邊去,聽說是啟孟國攝政王打過來了,盧祁將軍帶兵迎敵,這是正式開戰了。”


    這人所言頓時在酒樓裏炸開了鍋,不僅那一桌客人,整個酒樓的人都議論開來,無比麵色難看。


    等待已久的結果,終究還是打了起來。


    亂世徹底來了!


    伏荏苒這邊也不再平靜,小夏緊皺著眉頭,當即派人去查探情況。


    早晨離開軍營時還一切如常,出兵如此之急,看來敵軍來勢洶洶。


    “主子,我們接下來怎麽辦,還迴軍營嗎?”


    現在軍營裏定然是全軍警備準備應戰,他們迴去就要參戰,這可不是他們的本意。


    伏荏苒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麽,他們本就不是天泱國的兵,這是兩國之戰她們摻和個什麽勁,自然是不迴去了。


    她此時在想的是怎麽趁機逃脫,這可是個好機會。


    盧祁帶兵應戰去了,軍營裏定然也是兵荒馬亂,沒人會注意她。


    正想著,小夏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已經迴來了,臉色肅然地迴稟道,“確實打起來了,盧將軍已經出兵。”


    “立馬迴營。”


    小夏是幾人中的領頭,當機立斷。伏荏苒想要說話,那個查探消息的兵又道,“我方才路上碰到盧將軍派來的親兵,說盧將軍有話交代給你。”


    “人在哪兒?”


    “去將軍府了,讓我們現在也過去。”


    人去將軍府了,看來盧將軍也有話帶給夫人。


    幾人當即就轉道去了將軍府,伏荏苒從馬背上胯下來,望著門楣上的盧將軍府幾個大字,恍然想起京都裏的盧府。


    京都裏的盧府很荒涼,這裏的將軍府則充滿了人味,布置的雅靜悠閑,給人十分安逸的感覺。


    小夏輕車熟路的帶著大家在將軍府裏穿行,很快就來到了一處花廳,花廳正座上坐著一個氣質雍容的婦人,一個士兵站在中間給她迴稟著什麽。


    小夏一進花廳,婦人便將目光投向他,微笑著道,“小夏,好些日子不曾見你了,將軍又訓練你了,人都瘦了。”


    婦人眼角已有深深的皺紋,人已經不年輕,卻給人曆經閱曆的沉穩寧靜感,有種讓人心平靜氣的力量,讓人感覺安心。


    小夏行了一禮笑道,“將軍都是為了屬下好,是屬下的福氣。”


    “還是那麽會說話。”


    伏荏苒好奇地看著那婦人,聽小夏給她行禮時的稱唿,這人應該就是盧祁的夫人。


    知道盧祁帶兵上了戰場,還能這般氣定神閑、從容自在,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婦人與小夏說了會話,這才不慌不忙地把注意力放到了伏荏苒身上,一臉慈愛地笑道,“這就是將軍說的留在府中安置的兩個姑娘?”


    “姑娘?”


    小夏驚了一跳,失態地叫出聲,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


    盧夫人反倒被他受驚地表情逗笑了,“這麽明顯的兩個小姑娘,居然沒認出來?”


    小夏尷尬地側頭偷瞧伏荏苒和芙顏,臉有些漲紅。


    這兩人居然是女子,他當真沒看出來。


    盧夫人微微歪在坐塌扶手上打量著伏荏苒,是個大氣漂亮的姑娘,臉上有疤的女子則是一臉英氣和警惕。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誰,將軍出征前居然專人派人來安排,叮囑好好照料,別讓她們離城半步,看著很重視,也不知是何身份。


    盧夫人心中思量著,麵上波瀾不驚,慈愛地笑道,“將軍已經傳話來了,這段時間你們就住在將軍府裏,我會好好照料你們。院落已經派人去打掃了,很快就能過去,若是下人有什麽伺候不好,或者你們有什麽想吃用的東西,都盡管來與我說,不必客氣。”


    伏荏苒端正的行了禮,“多謝夫人,叨擾了。”


    “你們是將軍帶來的客人,何來叨擾不叨擾,別見外就好。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伏荏苒停頓了一下道,“我叫任染,這是我的婢子芙顏,那兩位是我的同伴洪達拉和章文。”


    盧夫人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然後朝身邊的一個嬤嬤交代了幾句,老嬤嬤便帶著伏荏苒和芙顏一起去了後院的院落。


    洪達拉和章文被攔在了通往後院的月亮門。


    “裏麵是女眷們的住處,兩位的住所安排在了前院,自有人帶兩位過去。”


    洪達拉頷了頷首,和伏荏苒暗暗叫喚了個眼神,道了聲多謝便隨另外一個丫鬟離開了。


    “這裏就是任姑娘的住處,有什麽需要直接和院裏伺候的丫鬟說便是,或是來告知老奴也成。我家夫人常年吃齋念佛,喜歡清淨,不怎麽管事,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老嬤嬤這話是讓她們沒事別去打擾盧夫人的意思,這話自然不可能是她一個下人自做竹行,肯定是盧夫人的交代。


    內宅都是這樣表麵客套,伏荏苒也不在意這些,她本就沒在這長住的打算。


    伏荏苒和芙顏洗漱了一番便換下了男裝,穿上丫鬟送來的女裝,料子不錯,但樣式和顏色都不是伏荏苒喜歡的,太過嫩氣了。


    “這些衣服是誰的?”


    伏荏苒問丫鬟道,丫鬟迴答,“迴任姑娘的話,是做給二小姐的新衣,夫人說先拿來給任姑娘穿,任姑娘若不喜歡明天再讓人重新去買。”


    伏荏苒邊整理著衣袖邊問道,“將軍有多少子嗣?全在衢州嗎?”


    丫鬟規規矩矩地垂著頭道,“將軍有兩子三女,大公子、二小姐都隨夫人來了衢州,其餘公子小姐則在京都主宅。”


    伏荏苒有些驚訝,沒想到跟隨將軍來任上的居然是正室夫人。


    一般權貴之家,男主外放,都是派的妾室隨行照顧,既因為外放做官、打仗都比較辛苦,也因為正室大夫人需要留在主宅主持大局。


    沒想到將軍府卻不一樣,正室夫人和嫡出的子嗣跟在身邊,把妾室和庶出留在家中,倒是新奇。


    “那你代我謝謝夫人,出去吧。”


    丫鬟應了一聲,埋著頭恭順地退出了屋子。


    伏荏苒躺在久違的柔軟大床上,舒服地連著滾了好幾圈,身體每根骨頭似乎都變軟了不願起來。


    軍營裏的床鋪太硬了,便是芙顏營帳裏的床鋪也比較硬,這麽柔軟的床已經許久沒睡過了。她一趟上去便覺得渾身疲倦,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芙顏聽她那均勻的唿吸聲,失笑地歎了一聲,剛換了衣服又躺上床。


    心裏笑著,手上卻拉過被子,好好地蓋在她身上。


    伏荏苒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痛快,不用擔心突然被叫醒,不用提早起床梳妝冒充男人,放開了手腳放肆睡,直到夜星降臨才幽幽醒來。


    她是被餓醒的。


    “芙顏,有什麽吃的嗎,我好餓。”


    芙顏聽見動靜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幾個魚貫而入的丫鬟,手裏捧著一樣樣菜式,很快就布置出一桌豐盛的菜肴。


    “就知道你醒了會餓,一直溫著,快吃吧。”


    伏荏苒散著頭發大快朵頤,瞥眼瞧見一個小丫鬟埋著腦袋偷偷瞧她的頭發。


    伏荏苒順手摸了摸背上披散的長發,放下筷子,坐到了梳妝鏡前。


    “先幫我把頭發梳好。”


    芙顏要來伺候,那小丫鬟突然主動請纓,“任姑娘,婢子在將軍府最擅梳頭,不如讓婢子服侍您梳頭吧。”


    伏荏苒多看了她兩眼,和氣地拒絕,“不必了,芙顏就可以。”


    “連夫人都誇讚婢子梳得一手好頭發,京都流行的發式婢子都會,二小姐也最愛讓婢子梳頭了,保證把任姑娘打扮地美美的。”


    伏荏苒狐疑地眯了眯眼,這丫鬟怎麽這麽主動,不是有意討好就是有人讓她這麽做的。


    不過她有什麽好討好的,一個暫住的客人吧了,更可能是有人讓她這麽做。


    是誰知道她頭發的秘密嗎?


    “不必了,你們都出去吧,有事會叫你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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