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包下了後院的所有房間,那個老板娘看著歐陽宇淩的樣子,又看看顧汐語的樣子,直以為周顯和梁豐是什麽壞人,劫持了富家子弟,一雙眼睛充滿懷疑。


    周顯和梁豐哪裏顧得上理會,隻怕歐陽宇淩磕著一點點,小心翼翼地扶他進房去。


    看到他們對歐陽宇淩這麽盡心,又看到顧汐語雖然不能動,一雙眼睛卻關切地注意著他那邊的情形,老板娘終於覺得,這是一對小夫妻帶著下人出來遊玩,結果雙雙生病,才會這個樣子。


    顧汐語的房間就在歐陽宇淩房間的隔壁,周顯梁豐都守護在歐陽宇淩的房間裏。歐陽宇淩沒醒,他們寸步也不會離開。


    直到顧汐語休息了好久,終於恢複了一些氣力,開始開藥時,才改由周顯一個人看護,梁豐出去抓藥。


    煎藥的事顧汐語是不放心交給外人的,她讓老板娘把藥罐藥爐搬到後院裏來,她親自煎。


    在這個客棧裏一住就是兩天,歐陽宇淩終於醒了過來,而這兩天裏,顧汐語用醫島雲玦傳授的煉藥術,為他煉製強身丹。


    這種丹的藥效主要是用來修複之前歐陽宇淩受傷的內腑和經絡的,不過小市集裏藥材有限,不過,瞑鑰來報,他發現東南有家大戶不但家裏的錢財多,而且喜歡收集上好的藥材,庫房裏放了不少好藥。


    要是換了平時,顧汐語自然不會有什麽想法,但是現在,歐陽宇淩的身體一天不恢複,她就一天不放心。為了歐陽宇淩,她什麽也願意做。


    於是,真言閣的高手瞑炫和瞑鑰,就被淪落到做梁上君子了,而且,還是閣主命令的。


    他們晚上出去兩個時辰,迴來收獲還真豐厚。什麽盒子匣子小箱子提了好大的一包,顧汐語一一檢視,上等的藥材有二十多種,中等的七十多種,瞑炫瞑鑰盡挑好的拿,那些中等以下的,他們看不上,一點也沒要。


    顧汐語看到那些藥材,雖然沒有珍稀藥材,不能煉製出更強效的好藥,但這些要做到修複經絡,助歐陽宇淩早日恢複,也是大有用處的。她當天就開爐,煉了十顆藥丸出來。


    第三天,歐陽宇淩醒轉。


    當歐陽宇淩睜開眼睛時,顧汐語喜得連眼淚都流了下來。當時他受了那麽重的傷,一隻腳都踏進了鬼門關,顧汐語心裏的擔心難受和痛苦,以及心裏承受的壓力,他們是在路上,所以,他們沒有資源,他們相當於孤軍奮戰。


    周顯和梁豐不敢把歐陽宇淩重傷,不知生死的消息發出去,怕泄露了引起恐慌。


    而顧汐語此時也沒有辦法利用真言閣的力量。


    他們隻能靠自己。


    瞑炫和瞑鑰一路上留意那些富戶官宦致仕之家,晚上偷進他們的庫房去尋找上好的藥材,可他們不能同時出動,因為要留下一個確保顧汐語一行人的安全。


    周顯和梁豐負責一應的雜物,讓顧汐語沒有後顧之憂地煉藥,治療。


    顧汐語則負責著歐陽宇淩整個身體狀況的全部護理治療過程。


    她不是沒有見過重傷的,也不是沒有見過傷得如歐陽宇淩一樣重的人,但是,這個人是歐陽宇淩。


    與自己無關的人,她心裏沒有負擔,治療的時候雖然也一樣是出盡全力,但心情是不會這麽沉重的。


    但這次,看著歐陽宇淩沒有脫離危險,還一直昏迷不醒時,她比誰都急。


    好在,歐陽宇淩終於醒了,雖然他還很虛弱,可是,他是真的就坐在自己麵前,用那麽溫柔的眼神凝視著她。


    顧汐語淚眼汪汪地看著她,甚至一時都忘了反應。


    歐陽宇淩輕輕伸出手,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


    終於聽見了熟悉的心跳聲,那麽沉穩,那麽有力。是同樣熟悉的氣息,寬厚的懷抱一點也不陌生。


    顧汐語任由眼淚放肆地流。


    這幾天的擔心,害怕,痛苦,難受,都在這一刻裏借著眼淚傾泄出來。


    她不是一個嬌氣的人,她比很多人都堅強,可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比上次聽說歐陽宇淩的死訊時,她的心更痛更傷更怕。


    畢竟上一次,她對歐陽宇淩還沒有那樣的感情,而且,那時候她隻是聽說。人們對於隻是聽說的消息,總是還存著幾分希望和僥幸。


    不像這一次,他就真真切切地躺在她的麵前,無聲無息,不語不動,隻剩下一口氣,連體溫都在散去。


    那時候,她以為她就要失去他了。畢竟,一個人傷到這麽重,還想要活著,本來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她的醫術再高明,也沒有把握把一個身體機能嚴重損壞的人拉迴來。


    幸好,歐陽宇淩的身體恢複能力很好,而且,他雖然昏迷,卻有堅強的意誌,他終於還是挺了過來。


    顧汐語抓住歐陽宇淩的衣襟,任淚水將他胸前濕了一大片。歐陽宇淩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柔聲道:“小汐汐,我不會死,我還沒娶你呢,我怎麽舍得死?”


    顧汐語抬起頭來,她朦朧的淚眼看著他,她當然明白為什麽歐陽宇淩明明沒有十足的把握,為什麽還要一個人把那三個老頭擋住。他是為了讓她可以逃走。


    她啞聲道:“幸好你沒死,不過你死了也不要緊,生死我都陪著你!”


    歐陽宇淩怔忡了一下,顧汐語一直都很害羞,哪怕是他親吻她的時候,她都是紅著臉什麽都不說,他說再多的情話,她也隻是低著頭,羞澀地聽。


    但是這一句話,卻比所有的情話都重,都要讓他震動。


    她害怕,所以她哭。


    可是她又很平靜,原來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他活,她活;他死,她陪。


    這是生死相許,豈非勝過任何甜蜜的情話?他一直覺得小汐汐太過羞澀,不肯對他說出他想聽的,但是這句話的份量,卻重過他之前所說的每一句。


    歐陽宇淩忍不住將她再次擁住,啞聲道:“胡說,即使我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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