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嗎?”


    “你說梁家那事?”


    “可不是嘛!謀反!這可是誅九族的罪啊!”


    “反正我是不相信,他孫女可是賢王妃,這賢王未來是要繼承大統的,怎麽可能……”


    “聽說是那位貴妃娘娘的懿旨……”


    這幾人麵上一副了然,顯然莊貴妃如今不論做出什麽,他們都見怪不怪了。


    隻是百姓隻知道梁太師是梁家之首,梁家在孫尤二家崛起前,又當了十多年的士族之首。可對這天下所有的文人而言,梁太師便是他們的明燈。


    所以莊貴妃將梁太師下獄,必然要接受未來多年,甚至是千年的口誅筆伐。


    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將梁太師的名聲搞臭,可惜潑了幾迴髒水,傳了多項罪證,學子都不信。


    “前幾日不還說太師德行有虧嘛?”


    “嗐,列了幾項罪證,結果幾位大臣,連著學子們,一一反駁,差點兒將京兆尹拆了!”


    “以後朝廷再說什麽,看來都不能信了……”


    一帶著麵紗的女子在桌上留下一錠銀子,起身離開。


    此人正是剛到京城的明若楠,她聽著百姓的議論,不禁覺得可笑。朝廷覺得百姓皆愚民,愚民皆可欺,卻忘了太師在太學中設立暢言堂,正是為著培養學子們獨立思考不隨波逐流的能力。


    所以曾受過太師指點的學子們,並不相信朝廷的這些汙蔑。


    她進城之時,便見著了告示,說的便是梁太師謀反一事。


    在太師府內,翻出了謀反的證據,具體證據是何,卻也不敢公之於眾。


    學子們在京兆尹門前坐了整整兩日,卻都沒得到一個說法。


    明若楠此刻看著靜坐的學子們一個個憔悴的麵龐,不禁皺起了眉頭。


    王家的門被叩響,管家有些不耐地將門打開。近幾日王文斌都在為梁太師的事奔走,家中此時來客,八成又是太學的學子來找大人商討這麻煩事。


    可他一開門,卻見著門外是個帶著麵紗的姑娘。


    “敢問姑娘是?”


    “小女有事求見公主,煩請管家通傳聲。”她說著塞給管家一袋銀子和一枚印章,“麻煩您將這印章拿給殿下。”


    元寧正心不在焉地翻著書,丫鬟突然進來。


    “公主,周管家說外頭來了個姑娘要見您。”


    元寧捏了捏額頭有些疲憊:“誰敢見我?母妃和外公的事之後,哪兒還有人會來找咱們。”


    丫鬟撓了撓頭:“冬兒也不知,對了!周管家說那女子讓將這個交予您。”


    元寧不耐煩地接過,卻在看見這印章之後,“蹭”得從椅子上竄了起來。


    “公主識得此人?”


    元寧緊緊攥著這印章,在房中來迴踱步。


    “公主,見嗎?”


    見公主半晌不說話,冬兒似乎了然:“我這便去迴了她。”


    “等等!”


    一炷香後,明若楠坐在堂中,看著緩緩朝自己走來的女子,忙起身迎了過去。


    可兩人相見後,卻隻是紅著眼眶,誰都沒先開口。


    “我……”兩人齊齊開口。


    “你……”又是同時出聲。


    “噗嗤”,兩人皆是笑出聲來,這許久未見,竟連說個話都要搶了。


    “冬兒,倒些茶來!”


    兩人坐下,皆是抿著嘴笑了半晌。明若楠見著元寧的肚子,欣喜問:“第幾胎了?”


    元寧搖頭歎氣,比了個“三”。


    明若楠掩著嘴笑:“呦,咱們公主殿下如今怕是難出去玩了吧。”


    “嗐,兩個小祖宗已經夠我受的了!這如今又來一個!”元寧說著,挑挑眉,“你呢?”


    明若楠比了兩根手指:“一兒一女,丁點兒不省心。”


    兩人聊著,冬兒突然眼眶有些濕潤,公主殿下已經好些年,沒露出過如此爽朗的笑了。


    “那些事兒……對不起……”


    元寧拿著茶盞的手一頓,抬眸看著明若楠皺起的眉,笑道:“都過去了,而且母妃之前說過的話,讓我也看開了。他們害了那麽多人,縱使你不動手,也會有其他人。”


    堂內鴉雀無聲,明若楠此刻顧不上內疚,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此次來,是找王大人的……”


    “為了梁太師?”元寧見明若楠點點頭,心內不禁震驚,“原來那傳言是真的,你母親真的是梁婉?”


    “我也是前兩年才知道。”明若楠歎氣,“是不是特意外?我這種人,居然還是世家出身。”


    元寧見她還有心思玩笑,打趣道:“是啊,你哪兒有丁點兒大家閨秀的模樣。”她知道明若楠仍在擔心,問道,“你來找文斌,可是有了計劃?”


    明若楠無奈搖搖頭:“我還不知道他們手裏有什麽,先找王大人打聽下。”


    “這事兒我也聽文斌說了個大概,是在太師府搜出來本詩集,這詩集裏有‘慕沉沉,和風停畔’這麽一句。”


    “什麽意思?”


    元寧白了眼明若楠,覺得這人看來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愛讀書,隻得用口型提示道:“慕……和……”


    明若楠大驚:“這……這不是一句詩麽?”


    元寧左右看了看,示意冬兒去外頭守著:“你可聽說過‘潘王’?”


    明若楠一愣,她自然知道,這是武帝的同胞兄弟,當初以謀反之罪治了他,是這大宣眾人皆是知道,卻沒人敢宣諸於口的事。


    “這詩是外公寫的?”


    元寧搖搖頭:“不是,這詩是太學學子選集。”


    明若楠微愣,這詩集她聽過,國子監人手一本,市麵上也有流傳,若是有事,早該有了……


    “夫人!”


    王文斌聽管家說家中有客,擔心又是莊貴妃派來的人,便忙趕了過來。


    “是你……”他看著坐在堂上的人,忙緊張地將門關起。


    明若楠見他迴來第一件事,便是過來攙扶著元寧坐下,心下欣慰不少,元寧沒嫁錯人。


    “之前太師來找我時,我便猜到他應是沒準備離開。”王文斌歎氣,“隻是沒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


    明若楠無奈:“怪我……要早知道他要來京城,我……”


    元寧見兩人的反應,更加茫然:“你們這打得是什麽啞謎,太師何時找過你?”


    明若楠和王文斌對視一眼,王文斌歎道:“夫人,我稍後再跟你解釋。”他說著看向明若楠,“我連著梁惠忠大人,本來找到了寫這詩的書生,想讓他站出來,可……可我們趕到時,他已吊死在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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