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靖納悶地轉頭看著自己媳婦兒,隻見她不慌不忙地從地上拔出根箭,朝著遠處正綁繩子的一人道:“小哥,借你背上的弓一用。”


    元靖明白她應當是聽到身後有動靜,可朝後看了看,卻沒見著人。


    明若楠將弓弦拉滿,猛得轉身,朝著高出射去。


    眾人隻聽一聲哀嚎,緊接著便是有東西墜落在地的聲音,竟還牽動了個機關,又飛出幾支箭來。


    “這……這怕是……怕是得三十丈吧……”


    “我現在都沒看見人在哪兒!”


    “她這眼睛比申友亮的鷹還厲害!”


    正劈竹子的兵士們,偷偷議論著,心裏默默又為這位女魔頭記上了一筆,心道著實不好惹,以後見她還是繞遠些吧。


    元靖終於看見了地上落著的人:“娘子還真是全能……我才看明白那個黑影,是個人。”


    元靖歎氣,除了武功,其他各項技藝都被自家娘子踩在腳下,還真是有那麽點兒不是味兒。還好自己能文能武,起碼比她多個文。


    明若楠招唿那小兵來取弓,可這人卻驚得下巴都快落地上了。哆哆嗦嗦半晌後,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給您用吧,我拿著它就是個棒槌……”


    她見這小兵有些意思,心裏默默記下,笑道:“明日抓著申友亮,他手下的弓,任你挑!”


    小兵聽見明若楠這話,登時雙眼發亮,興奮不已。


    “少主,差不多了噶!”


    遠處的邊蒙喊了一嗓子,渾厚有力,四周兵士齊齊抬頭,等著接下來的布置,明若楠無奈地抽了抽嘴角,十分擔心邊蒙這大嗓門,直接讓申友亮聽見。


    剛才除了眾位參軍以上的知曉了路北北的計劃,其他兵士皆是莫名其妙地砍了半個時辰的竹子。


    “你們接著劈,剩下的跟我走。”


    曹參軍和老瓦,帶著眾人,開始繞著山腳架竹子。


    別說申友亮派出的探子都沒迴去,就算是能迴去,這會兒看見他們的陣仗怕是也得懵好一陣兒。


    上千人劈出來的竹子,將這山頭團團圍住,竹管之間,皆用藤蔓綁在一起,架在看起來更為粗壯的竹子上固牢。


    每隔一丈,便有根是中間鑽了幾個洞的。黑暗中,眾人將竹子削成的利刺順著山勢傾斜插入竹管之下不遠處。


    明若楠摩挲著玉鐲,聽見一聲哨音此起彼伏地從遠處傳遞而來,知道萬事具備,此刻隻等申友亮入套了。


    “將軍,他們在山腳下架起了火,似乎開始休整了。”


    申友亮眼神中透著陰狠,拿了塊生肉喂給身旁的獵鷹。


    “沒想到這明若楠竟如此命大!”他的手下憤恨地咬著牙,“我這就去將她的頭顱斬下獻給將軍!”


    “不急。”申友亮一個眼神,這人便慌忙定在了原地,“他們是在何處紮營?”


    迴稟的斥候思索了片刻,在地圖上打了個圈。


    申友亮冷笑:“此處確實是最隱蔽之處,由上而下地勢也占優,若是換做常人,定會從此處下山。不過這明若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終歸是女流之輩,哪懂什麽行軍布陣。”


    申友亮看向剛才口出狂言的手下,命令道:“今晚子時,你帶著人佯裝從此處突圍,給你個斬殺明若楠的機會。”


    此人興高采烈地應下:“末將必不辱命!”


    邊上幾人聞言卻相互對視著皺起了眉,之前王校尉他們布置了好久,才能將這明若楠逼下山崖。而此刻她又帶了近萬人在此守著,這人下去,十有八九是送死。


    申友亮掃了眼麵色不虞的幾人,雙眼微暗,但是口中仍是一副關心下屬的口氣。


    “諸位可是擔心於教頭此趟會有危險?”


    眾人被識破心思,尷尬扯起嘴角,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笑麵虎。可申友亮反倒問完後,自己大笑出聲。


    “你們沒聽斥候來報麽?這明若楠摔下山崖,腿都摔折了!況且她不過區區女兒家,又受了重傷,怎會是於教頭的對手?她的傷若真無礙,早帶人攻上來了,何苦等到此時?況且夜半時分,他們吃飽喝足,正是困倦懈怠之時,屆時突圍,定能一舉衝出去!”


    幾人麵麵相覷,覺得申友亮似乎解釋的有理,忙道:“是末將想岔了,還是將軍思慮周全。”


    申友亮見眾人恭維著自己,心裏鬆了口氣,行軍打仗,最忌軍心不定,更別提是類同於造反,不允許失敗的仗。


    剛猶豫的幾人,並非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終歸還是有異心,出去時候,不可再用。


    “子時,本將帶你們下山!”


    眾人齊齊單膝跪地,大喊道:“將軍威武!”


    是夜,山中安靜異常,除了風吹竹林沙沙的響動,便是偶爾的鳥鳴與狼嚎。


    禁軍們身心俱疲,望著山頭兩眼發直。其實本來也不至於如此犯瞌睡,實在是因為這寒冰派的人,太不務正業。


    一個時辰前,寒冰派眾人也不知出於什麽心思,竟然生活烤起了肉……山雞、野兔、羚羊……山裏能烤的,他們都給串起來了,架上火,鋪上竹葉,毫不留情地將這些野味,變成了一道道佳肴。


    “大哥,明明咱們平日也烤兔子,烤魚,怎麽就做不出這味兒?”這人吃的滿嘴流油,因自己算是個小兵長,吃著的也多,此刻朝這教頭感歎,引得邊上沒吃著羊肉的人,紛紛咽了咽口水。


    “那可不是。”這教頭吃得更多,此刻正剔著牙,還打出個飽嗝來,“你們聽說過八珍樓麽?”


    “嗯,知道,我媳婦兒說,那八珍樓的菜可貴了!都是達官貴人才吃的起!隔著好幾條街都能聞見香味兒,可饞人了。”


    這教頭驕傲地張了張鼻孔,眾人趕忙驚奇道:“大哥,你是不是去吃過?”


    “咱大哥是誰啊?鐵定吃過!”


    這教頭點點頭,十分傲嬌:“我自然吃過,那八珍樓裏的東西,吃一迴,保證你再也不想去別的酒樓了!”


    眾人羨慕地咽了咽口水,就聽這教頭接著道:“這八珍樓就是寒冰派弟子開的!“


    “啊!怪不得烤的東西真麽好吃了!”


    眾人配合著感歎大哥真的見多識廣,又拍了好一番馬屁。


    晚餐吃得如此滿足的並非這一隊人馬,守在山腳下的眾人恨不得直接將寒冰派弟子搶迴軍營做炊兵。


    而大夥兒吃飽喝足後,便發現一個問題,吃太飽了,著實犯困……


    好在山中更深露珠,盡管過了清明,卻仍是透著寒意。他們凍得有些發抖,這才沒徹底迷糊過去。幾人正發著呆,突然一聲哨音從東南角傳出,眾人皆是一個激靈,立刻進入戰備狀態。


    明若楠嘴角緩緩挑起,看著不遠處衝下來的一隊人馬,朝路北北笑道:“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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