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大理寺少卿額上的汗自打這幾位進來就沒落下過。這康王和瑞王一皺眉,他便慌忙屁股離坐,上去鞍前馬後。這明若楠一起身,他便以為這女魔頭要砸了府衙,整個人立刻嚇得一哆嗦。他在心裏把自己躲去老家的上司好一通罵,可麵上對誰都得樂嗬嗬的不敢得罪。


    “王少卿,你倒是說話啊!”康王啪得一拍桌子,嚇得王利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


    王利用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尷尬道:“咱們還是等刑部和禦史台的大人來……”


    正說著,就見著兩個人互相謙讓著來了。


    “廖侍郎,您先請!”


    “您別客氣,唐中丞。”


    來人正是禦史台和刑部的官員,王利看著他們,更想罵人了……派了個從四品的侍郎和五品的中丞來,還是自己官大!到時候又得把鍋推過來……


    兩人還在謙讓,突然覺得屁股上“咣當”被踹了一腳,兩位大人先後一個踉蹌,便跌著進了門。


    剛想迴頭罵,卻見廳堂內的人各個表情怪異。兩人互相攙扶著站穩,迴頭一看,哎,怎麽是這尊大佛!


    隻見一人拎著鳥籠子悠哉悠哉地邁進了廳堂,他外袍鬆鬆垮垮地罩在身上,幾縷頭發散在耳邊,胡子邋遢的臉上露出個嘲弄的笑來:“呦,挺熱鬧啊!”


    “舅舅,您上這兒來幹什麽……”康王表情尷尬地看向來人,和邊上的瑞王對視了一眼,皆是茫然。


    “嗐,我看著門口一堆禁軍圍著,挺稀奇的,就來看個熱鬧。”


    眾人心道,你倒是哪兒的熱鬧都不落下,這本來就複雜的事又來了個**煩……


    “呦!這誰啊?這姑娘莫非?”淩國舅拎著鳥籠子湊近了明若楠,圍著打量了幾圈,“嘖嘖嘖,麵紗!這難道是我外甥媳婦兒?”


    明若楠看著這老頭,突然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給國舅爺請安。”


    她恭恭敬敬鞠了一禮,倒是讓淩國舅樂嗬地捋了捋胡子,隻是這話出口,明若楠卻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你看看,這位是康王,有過戰功,這位是瑞王,府裏特有錢,你看上哪個了跟我說,我去幫你跟皇上求去!”


    康王跟瑞王一聽,臉色瞬間變了,整個人登時慌張起來,齊齊擺手。


    “舅舅您竟說胡話!”


    “啊?你們喊明姑娘來不是來相親的?”


    “您瞎說什麽!我們是來抓路北北的!”


    國舅爺把鳥籠放下,王利慌忙請他上座。


    “路北北是誰?”


    路北北見明若楠點點頭,便上前一步抱拳行了個禮:“迴國舅爺的話,在下路北北,兩位王爺抓不著真兇,所以想抓了小人來頂罪。”


    “你放屁!”


    瑞王身邊喊話的家丁,長了顆帶著長毛的痣,明若楠覺得這長相分明就是話本子裏活不過三頁的人。她觀察了下在場的眾位


    “哎呦,這位小哥火氣這麽大呢?”明若楠笑著朝各位見了禮:“這不是請各位大人來做主麽,剛才確實已經證明了不是路北北,可二位王爺偏生說北北是裝得自己功夫不好,這可真是冤枉我師弟了。”


    王利剛想說話,就見著瑞王冷嘲熱諷道:“明姑娘,並非本王不信,您得拿出證據來才是。”


    明若楠仗著自己躲在麵紗後,別人看不見,情不自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道這瑞王是不是傻。


    康王倒是比瑞王聰明那麽一點兒,立刻明白了自己弟弟想做什麽,附和道:“不如這樣,王大人上刑具,咱們審上一審,便知此路北北到底是不是彼路北北了。若他是裝的,必然扛不住酷刑。”


    明若楠此刻算是看明白了,這哪兒是來三司會審,這分明是來嚴刑逼供北北,好逼自己跳腳的。這皇家的人果然和爹爹說的一樣,心眼兒比馬蜂窩都密。


    明若楠此刻心裏隻有去他奶奶的幾個字,但說出的話卻隻能忍著:“大人萬萬不可!”


    “王大人?”瑞王冷著臉轉向王利,“你還在等什麽?”


    王利擦了擦額頭的汗,朝邊上的唐中丞和廖侍郎求助,可二人皆是擦著汗笑嗬嗬道:“全憑王大人定奪。”


    王利心裏把他們好好罵了一番,衡量了下利弊,硬著頭皮喝了聲:“來人,上刑具!”


    府吏剛想上前去抓路北北,寒冰派跟來的幾位弟子立刻站在路北北身前,將府吏攔住。一時雙方僵持在原地。


    “你們想造反嗎?”康王指著寒冰派眾人怒吼,“抓起來,誰再擾亂秩序一起辦了!”


    “我看誰敢!”明若楠怒而起身,掃了眼在場眾人。這群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明若楠的目光,皆是縮了縮脖子,覺得後脊梁發涼。


    明若楠冷哼一聲,昂頭背手,絲毫懶得再給那些所謂的尊貴之人任何顏麵:“二位王爺,若如你們所說當日在眾目睽睽下北北拍碎了您的神武,那您隨便找幾位來作證就是了,但凡眼沒瞎的一看,都知道是有人冒充北北。但若您執意要屈打成招,那我明若楠也不怕去告禦狀!還是說諸位是一定想坐實我們毀壞神武這名聲?若如此,我們寒冰派也不怕再多個拆了大理寺砸死王爺的罪名!”


    “大膽!”瑞王氣得站起身來,指著明若楠吼,“你以為你是……”


    “我以為我是誰?”明若楠再也懶得裝什麽大家閨秀,直接打斷了瑞王的話,“你們不是知道我是誰麽?沒打聽過?不知道我什麽脾氣?還是覺得我明若楠做不出?又或是覺得我不敢?”她邊說著邊朝兩個坐著的王爺逼近,嚇得他們紛紛躲在家丁身後。


    “二位王爺難道不了解我?不像啊,若是不了解,那派人暗殺我幹哈子?”


    瑞王臉色一僵,更加心虛了:“你……你你……你瞎說什麽!”


    “哼,我瞎說?”明若楠覺得這瑞王果真是個草包,身邊的謀士不說話,他自己立刻便亂了方寸。


    “湯圓!”


    “好嘞!”湯圓蹦躂蹦躂地到門口,拱起雙手朝外大喊,“師叔!上人啦!”


    眾人皆是詫異,不知道這明若楠葫蘆裏要賣什麽藥,隻有淩國舅勾起唇角,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覺得甚是有趣。原本他是不想來的,不過半個時辰前,林茨突然登門,而且還帶著那副淩國舅一看便想把他攆出去的笑容。


    林茨對著他規規矩矩行了個禮,用同情的眼神望向國舅爺,拳頭掩著嘴,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殿下說,您自己選的外甥媳婦,您自己看著辦。”


    “不是,哪兒是我選的,明明是梁太師……”淩國舅話沒說完,林茨人便一溜煙沒了影。


    而此時此刻他竟挺慶幸,差點兒就錯過了一場好戲。


    此時瑞王額頭上已經開始沁出汗來,雖然他心知肚明那刺客鐵定不認識自己,但他心裏明白,去刺殺明若楠的,怕是隻有自己,而且先後還派出兩撥人,這萬一……


    沒等他琢磨明白,寒冰派的弟子已經把兩個“兇徒”拎上堂了。


    眾人本以為這被明若楠抓住的刺客,怎麽著也該是遍體鱗傷,被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型。可這兩人卻白白胖胖,臉上油光水滑的,倒是一點兒不像受過嚴刑拷打。


    “你倆自己交代吧。”


    湯圓一句話說完,兩人便是一個哆嗦,似乎才想起自己是誰,慌忙跪地磕頭:“各位大人啊!我們隻是收了錢才去暗殺明姑娘的!還請各位大人開恩,請明姑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們兄弟一條生路。”


    兩人巴拉巴拉邊說邊掉淚,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而他們每說一句,瑞王的冷汗便多上一層。幕僚偷偷上前,在瑞王耳邊低聲道:“王爺莫慌,咱們之前準備過後手的。”


    康王看著瑞王的模樣,哪兒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本來自己隻是想為神武出口氣,現在竟能看上這一出好戲,倒是也不錯。他還不忘湊熱鬧地問:“竟有此事?為何明姑娘遇刺都沒消息傳迴京中?”


    淩國舅也湊熱鬧:“就是啊,外甥媳婦兒,你也不早說!”


    “迴國舅爺的話,民女進京以來,除了李嬤嬤還沒其他人來過別院,讓民女朝誰說去?這禮部的錢侍郎和禁軍中軍許將軍都知曉民女遇刺一事,民女也好奇呢,怎麽這二位竟沒通知京裏?”


    淩國舅一拍大腿,十分氣惱:“真是太過分了!這倆孫子呢?喊來喊來!怎的我外甥媳婦兒進京也沒個禮官來管管?過分!太過分!”


    王少卿此刻汗已經濕透了衣衫,他哆嗦著看了看瑞王的眼色,見他沒有製止,便慌忙吩咐手下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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