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竟能夠逃脫西征軍騎兵的檢索,還來到了貝爾德萊格城堡之下,朱棣是絕對沒有想到的。


    此時正是冬日,萬物凋零,草木不生,再加上大雪盈路,等閑難以及遠。馬哈木等草原騎兵又是鉚足了勁兒的四下追捕,一般情況下,約翰這種大魚,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


    然而逃跑技能點滿的約翰,卻是用了一招十分聰明的“燈下黑”。


    在發現馬廄被明軍所毀、西吉斯蒙德被明軍斬殺之後,約翰就更加堅定了自己要逃跑的決心。


    這個時候,他的參謀昂蓋朗七世,也已經無法堅持要他抵抗明軍了。


    當時仍在夜中,明軍占據城堡大門,焚燒馬廄,前後不過數刻時間。處在城堡中心地段駐紮的法國軍隊,壓根無法探知明軍的確切人數。昂蓋朗七世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明軍的人數必不會多,因此才堅持讓約翰抵抗。


    但後來,明軍甚至斬殺了十字軍中的頂級貴族西吉斯蒙德,要知道,西吉斯蒙德乃是國王之尊,身邊護衛騎士無數,更有許多貴族唯他馬首是瞻,他竟也死了,這讓昂蓋朗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殺進城的,若不是明軍主力,怎麽可能這般輕易的,就斬去了西吉斯蒙德的頭顱?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西吉斯蒙德之所以被明軍所殺,是因為他在準備奪取馬匹當先逃跑之時,正好當麵撞上了正在馬廄裏搞破壞的徐增壽……


    動搖的昂蓋朗七世,隻得同意了約翰棄城而逃的訴求。


    於是約翰帶領沒了馬匹的法國騎士們,自北門離開了貝爾德萊格堡。昂蓋朗七世倒是還有幾分理智,知道城堡中囤積的軍糧不能留給大明的西征軍,便派了一個將領前去焚燒糧食。但正巧,這隊受命焚燒糧食的十字軍與前來斬殺約翰,卻撲了個空的張玉部正好碰上,連糧食也沒能燒成。


    一行人慌慌張張的跑了數裏,直到後麵傳來幾個跟隨的貴族被抓住的消息,約翰才驚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此時,這位此前滿腦子騎士榮耀的愣頭青,已經迅速在戰火中“成長”成了一個滑頭,戰術戰略上的素養或許沒有增加多少,但逃命的天賦卻是無師自通的被激發了出來。


    他找來了昂蓋朗七世,命令昂蓋朗七世率領絕大多數的法國騎士迅速撤離,而他自己,則帶領少量騎士為法軍斷後。


    “伯爵閣下?”昂蓋朗七世萬分的震驚,他完全想不到,剛才還一門心思隻想逃跑的約翰,此時為何會變得這般英勇無畏。


    但他也是不能坐視約翰去送死的,於是對約翰道:“伯爵閣下,您不能留下斷後。”


    “我們可以加快速度,將這些其他國家的貴族們統統拋棄在這裏……但您不能死在這裏。”


    “這是在褻瀆我們法國騎士的榮耀!”約翰卻是驟然間義正嚴辭的說道。仿佛方才在城堡裏,急著逃跑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他急速開動著腦筋,力求忽悠昂蓋朗來完成他的計劃,於是他繼續對昂蓋朗七世說道:


    “剛才我想逃跑,是因為那時候逃跑,我們還能夠聚集足夠的力量。”


    “但現在我們已經敗了……如果我們仍舊逃跑,隻會在不斷的潰逃中被那些明國人全部殺掉。”


    “上帝不會允許這麽大的失敗,不會允許他的十字軍在這裏全軍覆沒……我們必須想辦法減少軍隊的傷亡,為日後抵擋大明留下火種。”


    眼看昂蓋朗七世還想說話,約翰竟拿出了他的公子哥做派,大聲道:“現在不是你和我爭論的時候!”


    “我必須要去,踐行我騎士的榮耀!即便是你阻止我,我也必須要去!”


    “再爭論,大明的燕王就要殺來了!到時候,所有人都要成為明國人屈辱的俘虜!”


    約翰的義正嚴辭與大義凜然,一時之間竟然真的讓昂蓋朗七世震撼莫名。


    此時確實沒有時間多想,後隊不斷傳來明軍逼近的消息。昂蓋朗七世隻得匆匆的朝著約翰行了一禮,然後依言率領大部分法國騎士逃離。


    他們法蘭西的菲利普公爵,是這次十字軍最大的組織者,而約翰是公爵的兒子,如果他有勇氣赴死……


    這樣對法蘭西而言,或許是更好的結局。


    看著昂蓋朗七世帶著人馬遠去,約翰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你!”他指向一名跟在他身後的法國士兵。這位法國士兵是一名騎士侍從,身上連鎧甲都沒有,隻穿著一身破舊的棉布甲。


    當然,這時候的其他騎士老爺們,大多也沒來得及穿上他們的那身拉風的鏈甲或板甲……因為跑的實在是有點匆忙,而且沒有戰馬,他們可沒辦法穿著那樣一身沉重的甲胄逃命。


    “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約翰對那名侍從道。


    那名侍從不明白,為何這位伯爵閣下剛才還說要為大軍斷後,現在卻要他脫下衣服。


    約翰當然沒想過什麽斷後的事,在城堡裏的時候,他都沒想過要抵抗,這時候怎麽可能再去送死。他飛快的脫下自己那一身華貴拉風的貴族長衫,換上了侍從的棉布甲,眼瞅著昂蓋朗七世帶著大部隊已經走遠,而後對自己身邊寥寥的幾名護衛道:“我們換個方向離開!”


    他的思緒,從來未曾這般清晰。身後那些貴族紛紛被擒的消息,讓他很快意識到了,和大部分人抱團一起逃命,隻是在增大明軍追捕的目標。


    隻有悄悄逃命,方才有可能成功。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在約翰離開大部隊之後,馬哈木很快盯上了率領大批潰兵的昂蓋朗七世。為了全力追捕這條“大魚”,在雪原裏逃竄的那些小魚小蝦,馬哈木便棄之不顧了。


    人數不多、又換上了士兵服裝的約翰就這樣逃過了一劫。當然,他若是繼續往北逃亡,馬哈木擊破昂蓋朗之後,遲早是會騰出手腳,繼續追捕的。


    於是,約翰出人意料的選擇了逆流而上。他繞開草原騎兵的追捕大隊,竟是一路往南而走,甚至渡過了多瑙河,來到了貝爾德萊格城堡所處的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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