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入了秋。


    紫禁街頭,成了一條醉金爛碧的落葉徑,鋪滿秋意也寫滿詩意。靈汐至愛這天高氣爽的時節,楓葉紅,槭葉也好,層林盡染秋意鬧。萬裏晴空一碧如洗,雲朵潔白如絮,時時可見大雁南飛。她忍不住要鼓動著李二少把“神舟九號”弄出來,不說扶搖直上九萬裏,半空裏與雁同翔的飄上一飄也是美事。


    李二少卻雙手一攤,作無可奈何狀。“早就跟你說過了,神舟九號起飛前的地麵工作,最少要三個人才行。你的蘇貝勒這會每天白日裏在禮部當差,出不來。雲軒也是,到翰林院上班去了,就算他不上班,在家裏陪著公主格格也不是那麽好叫出來的。我們兩個人怎麽飛呀?”


    掃興之至,靈汐隻得泄氣地看著天上雁南飛。看了半天,竟油然而生思鄉之感。雖然故鄉已遠,遠如傳說。但記憶卻不肯褪色,依然生光。


    “秋天正是柿子成熟的時候,紅通通的柿子,輕輕咬上一口,滿嘴殷紅的甜。我小時候最愛吃柿子了,家裏環境清苦,沒有多餘的錢買這些零嘴兒,但媽媽總是會為我買上幾個,解解我的饞。我每每舍不得吃,放在窗台上,看著它經霜凍後,越發酡紅爛醉般的紅起來,再吃到嘴裏去比蜜還要甜。如今可以一筐一筐地吃柿子,卻覺得再沒有小時候那般滋味了。”靈汐憶著前塵舊事,恍如隔世。也確確實實是隔了幾十個生生世世了。


    “我小時候,倒是什麽都有得吃,想吃什麽有什麽,隻要吱一聲,爸媽就大包小包的拎迴來。東西丟給我他們就走人。忙著做他們的生意。有一次我發高燒到40度,他們不惜重金請一個兒科醫生來家裏當看護照應我,自己飛去香港談一個重要的合作項目。他們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可我對他們感情也越來越淡,有時候,竟覺得不是父母子女,不過是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罷了。”李二少說起他的家庭,倒真像在說不相幹的旁人,半點情感波瀾都沒有。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錦衣玉食的背後。未必就沒有難言之隱。布衣蔬食的生活,也可以是很平淡的快樂。


    難怪你魂飛大清朝後。我就沒聽你發過思鄉之慨。”靈汐恍然大悟。


    李二少隻是淡淡一笑,並不想深談這個話題,於是轉開話頭。“算來那個公主格格嫁給雲軒都一個多月了,他們過得怎麽樣?你知道不?”


    靈汐搖頭,“不太清楚。他們如今住在駙馬府。門第高貴,規矩繁多。我們雖是至親,也不是可以天天過去串門的。這位公主,我也就是她過門第二天,行翁姑之禮時見過一麵。當時一屋子黑壓壓的人,輪流一隊一隊地去給她行禮,我按輩份排在後頭,遠遠地瞄了一眼。人倒是個美人,又一付高貴嫻淑的模樣。若論外表氣質,跟雲軒倒是天生一對。”


    “什麽時候要抓雲軒出來喝上一杯,自從他奉旨成親後,我就再沒見過這位駙馬爺了。”


    “有機會的話記得叫上我。”


    “你?你有空嗎?你現在的空閑時間全部被蘇澈版權所有了。我約你那是侵權,他非像政府打擊盜版商那樣打擊我不可。”李二少說著吃吃地笑。


    “別說得蘇澈那樣沒理性好不好?”靈汐嗔道。


    “不是我說得他那樣子。是他確實在感情方麵就是那樣子。雖然是我費心思替他牽的紅線,但如今你們成雙成對了,媒人可以被扔過牆了。現在他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雖然嘴裏不說,但神色是一目了然的不樂意。”李二少繼續笑道。


    “是呀!在清朝人的思想中,我是他的女人,就不能再和別的男人有來往。”靈汐也拿他這一點頭痛,兩人時不時地為此鬧鬧小別扭。[.mianhuatang超多好看小說]


    “也不能怪他,男人都願意自己的女人眼中唯已獨尊。尤其是他心裏眼裏隻有一個你,更加不希望你心裏眼裏還有別人。要說蘇澈對你的一心一意,真是沒得挑。”


    這點靈汐自然說不出什麽蘇澈的不是來,不但說不出,隻要一想到蘇澈的癡情一片,就打心眼裏笑成一朵花。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穿越百年的時空,得遇這樣的如意郎君。也不枉這穿越之旅了。


    “嘖嘖嘖,知道你很幸福很甜蜜,但拜托不要在我麵前流露得這樣沒遮沒掩好不好。我這樣的光杆王老五,最受不了別人的恩恩愛愛甜甜蜜蜜了。”李二少做誇張的痛苦狀。


    靈汐撲哧一聲笑出來,“如果覺得自己孤單,就趕緊去找個人來雙宿雙飛好了。”


    “找?上哪找去?這可不是說找就能找得到的。你遇上蘇澈是你的運氣。你知道愛情是多麽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嗎?也不知道我的那個她在哪?順其自然,等她出現吧!”


    靈汐也是個一切順其自然的人,自然不會再鼓動李二少去四處尋芳覓豔。


    愛情若會來,遲早會來。它不出現時,沒有人能找得到。它若出現了,沒有人能躲得開。


    **************


    “花明月黯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晌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依然是夜裏亥時,靈汐駕輕就熟的從沈府後門溜出來,上了候在門前的蘇澈的馬。縱馬來到翡翠湖畔,日月如梭,光陰似箭,時令已是深秋,夜深露重,兩個人偎坐在四麵軒窗的小樓台裏,喃喃低語時。靈汐一時興起,對蘇澈念起了這闕詞。蘇澈深情款款的將靈汐緊緊地擁入懷中,兩人卿卿我我了一番後,蘇澈興致勃勃地道:“對了,明天我要去參加北郊的圍場狩獵,給你抓隻兔子迴來,還是抓隻小鹿?”


    “狩獵,是秋後狩獵嗎?”靈汐驚喜地問道,她有點曆史常識,知道秋後狩獵是清朝皇室的盛會。


    “是呀,每年秋後,皇室都會舉行的狩獵。”蘇澈肯定地答道。


    遙想一下那種風雲際會般的雄闊場麵,靈汐就忍不住要激動。


    當下就跳起來,一把抓住蘇澈的手直搖晃。“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一口氣說上十幾遍。


    蘇澈大感為難,“狩獵可不是兒戲,是很危險的事情,你一個弱質女子,帶你去我怎麽放得下心。”


    “我沒那麽嬌弱,而且這陣天天晚上跟你學騎馬,我的騎術也相當不錯了。我隻要騎在馬上看看那種場麵就是了,你帶我去嘛!”靈汐軟語溫言地相求。自然,蘇澈肯定抗不過她的,最後還是隻能答應。


    紫禁城以北,一片連綿山林原野。狩獵圍場就定在這裏。


    這是一場由皇帝親率、王公貴族都參加的大規模圍獵。長長的萬人圍獵大隊中,鷹飛狗躍,馬兒狂嘶,旗幟飄揚。皇上本人騎著一匹火紅的赤焰駒,在親王、郡王等皇親國戚的簇擁下,一派君臨天下的霸氣。蘇王爺領著貝勒,率著幾十名家將和護衛,站在圍獵大隊的前麵。蘇澈一身狩獵裝束,窄袖緊衣,背負彎弓長箭,肩上停著一隻馴服的海冬青,踏著馬鐙端坐於馬鞍上。格外一派英氣勃勃。


    蘇澈時不時地朝著身後的家將隊伍看上一眼,那群熊腰虎背的家將群中,有個身影顯得纖細了些,那是男裝的靈汐。趙嚴一臉凝重地守在她身旁,這是貝勒爺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保護好的人。責任重大呀!除去不能讓她出什麽意外,還不能讓她惹出什麽亂子來。否則……


    紅日初升的一刹,號炮三聲巨響,隻見令旗一招,頓時角鳴鼓動,旗幟飛揚,萬餘名合圍將士齊聲吼叫,狩獵場上的聲勢浩大,可謂驚天動地。方圓數裏的包圍圈迅速縮小,圍住被轟趕出來的鹿、狐、兔、黃羊,漫山遍野地亂竄亂跑著。皇帝一馬當前,揮手發令:“出獵!”隨員們歡唿著揚弓搭箭,躍馬揮刀,縱橫馳騁,盡情追逐。有粗獷高亢的唿喊聲和馬蹄聲、馬嘶聲、獸叫聲、號角金鼓聲攪成一團,隨著揚起的黃塵飛上高空,在天地之間震蕩。


    好一派“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的壯闊場麵。這種大陣仗,靈汐不能不被震撼。忍不住也豪氣如雲,一揚韁繩跟著大部隊衝出去。趙嚴不敢怠慢地緊隨其後。衝在前頭的蘇澈往後一瞄,看到她也策馬揚鞭的衝向圍獵場,手下韁繩立即一緊,讓疾奔的馬兒速度放慢。不能離她太遠,雖然交待了趙嚴務必要保護好她。但是……他還是不能放心。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牽腸掛肚唯恐不周。


    “澈兒,快跟上。”蘇王爺卻在一旁聲若洪鍾地催促他。“你娘一直念叨著要等你為她狩來一塊狐皮做披肩,前頭那隻銀狐,你一箭射下。”沒奈何,蘇澈隻得複又揚鞭追向那隻疾速逃竄中的銀狐。馬兒雖在飛馳如電,但馬背上的蘇澈卻穩如泰山。他執弓箭在手,開弓如滿月,並不即時射出,他在等候時機。待到那隻銀狐在奔逃過程中,轉頭迴顧那一瞬,“嗖”的一聲,雕翎利箭破空而去,去勢之快,箭嘯中竟隱隱然挾風雷之聲。箭鍥從銀狐的右眼直入頭部,卻並不穿顱而出,保持了毛皮的完好性。這一箭,力量、速度、角度和準確度都拿捏的恰當好處。當下四周一片雷鳴般的歡唿聲:


    “好!”


    “蘇貝勒的頭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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