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聊得差不多，那邊哢噠一聲門打開，薩瓦什心滿意足地裸著上半身出來。</br></br>他走過來，還跟剛起身要離開的三人打了個招唿，然後一屁股坐在周寅坤對麵，伸手去拿桌上的煙。正要一並觸碰到那個墨藍色打火機時，對麵的人先他一步拿走了。</br></br>薩瓦什一怔，笑眯眯地說：“坤，不是這麽小氣吧。”</br></br>見狀，阿耀遞上了另一個打火機，薩瓦什接過來，多看了他一眼。這保鏢還挺細心，連這種小東西都有備用。</br></br>“薩瓦什。”周寅坤摩挲著手上的打火機，“知道赫爾曼德嗎？”</br></br>“知道啊。”薩瓦什點完煙抽了一口，“阿富汗罌粟產量最多的省，哪能不知道。”</br></br>說著他挑眉，“怎麽，你想在那兒建製毒工廠？”</br></br>周寅坤開門見山：“中間的關係你能搞定？”</br></br>薩瓦什一聽這種大買賣，原本懶洋洋的身子都坐直了不少，他一邊抽著煙一邊仔細想了想，“現在這個共和政府就是個擺設，像赫爾曼德這種重要地方，那都是塔利班說了算。人我倒是認識幾個，搭搭橋，應該沒問題。打仗嘛，都缺錢，隻要他們能獲益，沒必要阻攔。”</br></br>“不過坤，”薩瓦什眯了眯眼，“你跟塔利班合作，那可就是跟美國佬對著幹了。人家這還扶持著你的三家公司，要是美軍直接切斷運輸線路，大把的貨可就積在手裏了。”</br></br>見周寅坤聽後沒什麽反應，薩瓦什好奇地問：“還是說你已經有別的打算了？”</br></br>“薩瓦什。”對麵男人看著他，“我要睡覺了，晚上安靜一點。”</br></br>“啊……”薩瓦什曖昧地笑了笑，“坤，你這就為難我了吧。”</br></br>“要是不安靜，就會有人去教你。”說完周寅坤起身迴了房間，薩瓦什看了眼旁邊的阿耀，後者正冷漠地看著他，一副誰吵到他老板睡覺就要斃了誰的氣勢。</br></br>這保鏢，身上就兩把槍也敢這麽橫。</br></br>*</br></br>次日中午，安全運輸公司的負責人發迴反饋，美方聯絡人表示非常感興趣，將在三天後親自過來麵談。周寅坤對此毫不意外。</br></br>薩瓦什在旅館裏淫亂了兩天，終於親自去了趟伊斯蘭堡，與好不容易約上的一位名叫拉達爾的塔利班高層麵談。</br></br>周寅坤用三天時間，把三個負責人帶來的四年來的硬盤資料，事無巨細地全部看了一遍，詳細到每一筆收支、每一條運輸線路，以及路線中途停靠的每一個地點。</br></br>三天後，美方聯絡人在淩晨時分如約而至。</br></br>“老板，這位就是威廉·戴維斯，是我們在阿富汗所有事務的聯絡人。”</br></br>對方見到新老板如此年輕，微微挑眉，主動伸手。來之前，戴維斯已了解基本信息，清楚周寅坤已在東南亞形成壟斷，如果能把阿富汗的毒品通過他的渠道銷往世界各地，則將不費吹灰之力迅速累積大量財富。</br></br>周寅坤握上那隻手，大致掃了眼。此人軍人出身，從年紀看已經退役，且身份神秘。三個公司負責人跟他打了四年交道，除了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br></br>而這位神秘的戴維斯先生，卻四年前就精準地注意到初到阿富汗做毒品生意的周耀輝。</br></br>雙方落座，戴維斯剛想開口，就聽周寅坤說：“談事之前，不如先正式介紹下自己。”</br></br>對方聽出言下之意，笑了笑，坦然說：“周先生不必擔心，我的名字是真的，退役前服役於美國陸軍特種部隊，退役後進入中情局，現任特別行動處駐阿分組負責人。”</br></br>果然。周寅坤擺了擺手，阿耀和另一人下了樓，二層的客廳裏隻剩兩人。</br></br>戴維斯說：“聽說周先生這次來，是要重新開始之前那位周先生的生意，我很好奇，要怎麽開始？”</br></br>周寅坤點了根煙，“戴維斯先生覺得應該怎樣？”</br></br>即便沒有親自從事過毒品生意，其中邏輯也不難理解。說白了就是要有賣家、渠道和買家，隻要把這三樣串聯在一起，生意就成了大半。眼下周寅坤手裏有現成的渠道和買家，美軍控製了阿富汗境內的運輸路線，隻差罌粟田和生產工廠。</br></br>“看來，周先生是有辦法從塔利班手裏拿到罌粟田了。”</br></br>開戰之後，美軍迅速擊垮塔利班，將其逼退至阿富汗南部和東北部，但也因如此，美方無法接近位於南部的罌粟田，更別提形成規模化的毒品製售。</br></br>雙方就這麽僵持了好幾年，對於周耀輝留在阿富汗的三家公司，與其說美軍是在扶持，不如說是在保留合作機會，目前看來這個決策是正確的。沒等來之前的周耀輝，卻等來了實力更加強大的周寅坤。</br></br>“當然。”周寅坤將一張紙放到他麵前。</br></br>戴維斯拿起來，是張名單。</br></br>有些名字很熟悉，是阿富汗境內叫得上名字的毒梟，還有一些……他抬眸，等著下文。</br></br>“剩下的地址是運輸車隊出過意外的地點，爆胎、槍擊、搶劫等等，巧合也好，陰謀也罷，這些地方沒有活人最安全。”</br></br>周寅坤盯著他：“這些就麻煩戴維斯先生了。”</br></br>換句話說，就是要美軍替他鏟除阿富汗境內所有競爭對手，並清理潛在危險因素，避免將來毒品運輸途中發生意外而造成的損耗。</br></br>對於人多槍多的美軍來說，這並不是什麽難事。戴維斯從頭看完，放下名單，“這就是周先生的條件？”</br></br>“之一。”</br></br>“還有什麽？”</br></br>“你們承擔所有運輸費用。”</br></br>戴維斯微微皺眉，手指輕扣著桌麵不說話。沉默幾秒，他說：“四年前的那位周先生，可沒有提任何條件。”</br></br>提起周耀輝，周寅坤不屑地笑了，“他是沒提，還是沒來得及提？我這大哥惜命得很，開戰之後他就沒再來過阿富汗，就算他沒死，你們也等不到人。比起這種情況，接受那麽一兩個條件不算為難吧。”</br></br>“第一個條件沒有問題。第二個條件……比起承擔費用，我們更希望直接承擔運輸任務。中情局飛機和飛行路線不受任何檢查，將省去不必要的麻煩，這點周先生應該清楚。”</br></br>方便是方便，但這也等於是要共享毒品運輸渠道，周寅坤嗤笑了聲：“那就沒什麽好談的了。”</br></br>戴維斯沒料到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皺眉說：“周先生，至少我們需要討論和考慮的時間。”</br></br>“這個沒問題。”</br></br>“那麽，我會盡快再聯係你。”</br></br>戴維斯前腳剛離開，後腳薩瓦什的那幾輛越野車就迴來了。</br></br>“坤，這次我可要雙倍傭金。”</br></br>他高興坐到了周寅坤對麵，“塔利班那邊很順利，他們現在也隻能以毒養戰。不過對方不接受永久性買賣罌粟田，隻同意按年限承租，要求一次性支付全款。至於管理和建設工廠，他們表示不插手。不過，生意的利潤他們要分一點，我估摸著想要個三四成。”</br></br>“可以。”周寅坤欣然同意。</br></br>聞言，薩瓦什和旁邊的阿耀同時怔了下。</br></br>“真的假的？”薩瓦什又確認了一遍，“那我可真就這樣迴複了？”</br></br>“嗯。”周寅坤沒多解釋，問了句：“飛機幾點。”</br></br>阿耀迴答：“下午五點。”</br></br>“怎麽，這就走了？”薩瓦什語氣驚訝：“有急事啊？”</br></br>急事，倒也算不上。周寅坤看了眼手機，就是有些人在曼穀玩瘋了，搬走好幾天，電話都沒有一通。</br></br>果然是不能慣著。</br></br>*</br></br>既然周寅坤這委托人都要走，薩瓦什這中間人也就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裏。而且，剩下的事周寅坤沒明說，那就是不希望有別人插手。薩瓦什見好就收，沒再多問。</br></br>兩人從旅館出來，薩瓦什走在周寅坤身邊，“坤，下次什麽時候過來？”</br></br>“很快。”</br></br>“嘖，那你還這麽折騰。”薩瓦什對這事尤其好奇，因為按周寅坤以前的風格，這邊的事沒辦出確切結果，他是絕對不會中途離開的。</br></br>“那你下迴來別著急走，跟我迴孟買坐坐——”</br></br>話音未落，周寅坤忽然腳步一頓，下一秒，薩瓦什便看見阿耀嗖地擋在了周寅坤身前，抬手就是一槍。</br></br>“嘭！”</br></br>突然的槍響，守在外麵的私人保鏢全部端著槍跑了進來。飛射而出的子彈打在院子最角落處，擊碎了水缸，地上漸漸蔓延出一片血水。</br></br>薩瓦什瞬時睜大了眼睛。</br></br>保鏢步子謹慎地靠近那邊，先看見了一隻垂在地上的手，他一腳踹開水缸，後麵竟是一具屍體。</br></br>女人戴著黑色頭巾，穿著黑色罩衫，坐在地上睜著眼一動不動。眉心正中有一個血洞，子彈穿過水缸打破她的腦袋，卡在了牆壁裏。</br></br>從她手裏掉落的，正是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槍。</br></br>周寅坤瞧了眼那女人，側過頭來，涼涼地對薩瓦什說：“差點因為你挨子彈，傭金減半。”</br></br>此時，後麵傳來帶著哭腔的尖叫，那兩個被旅館男主人送給薩瓦什的女孩跑過去，抱住死去的母親嚎啕大哭，聲音淒厲。</br></br>男主人也聞聲趕了出來，看了眼死去的女人，他立刻變了臉，想衝上來卻被薩瓦什的保鏢給攔住。</br></br>那男人大喊大叫地說著烏爾都語，最後薩瓦什擺擺手，保鏢從車上拿來兩摞美金往那男人懷裏一塞，他才閉了嘴，抱著錢轉身迴屋了。</br></br>要不是因為跟周寅坤站在一起，薩瓦什此刻已經挨了槍子，誰也沒想到一個膽小如鼠的巴基斯坦女人居然會藏在角落裏朝他開槍。</br></br>他後怕地走了出來，使勁拍了拍胸口：“這女人真是瘋了，怎麽突然殺人。”</br></br>話語間完全不知，一個母親連續兩天聽著年幼的女兒們在房間裏被陌生男人侮辱，而最後對方卻瀟灑離開，心裏會有多深的憤怒與怨恨。</br></br>周寅坤沒工夫跟他討論這些，直接上車。</br></br>剛關上車門，院裏又傳來兩聲槍響，剛才還能聽見的哭聲現在已經沒有了。最後出來的一位保鏢走過來，跟薩瓦什匯報：“老板，她們自殺了。”</br></br>薩瓦什不耐煩地讓他滾一邊去，這麽多人，關鍵時刻一個有用的都沒有。</br></br>麵前越野車發動，眼看周寅坤要走，薩瓦什忙扒住車窗，肚子都貼在了車門上，周寅坤皺眉地看著他，“幹什麽。”</br></br>“那個，坤。”薩瓦什偏頭看了眼坐在副駕駛的阿耀，“你這個保鏢，多少錢？能不能讓給我？”</br></br>周寅坤睨著他：“男人你也喜歡？”</br></br>“哎呀，這說的什麽話。”薩瓦什說：“不是那個意思！”</br></br>他現在腦子裏全是阿耀擋在周寅坤麵前的樣子，這種不要命的保鏢，他這麽多年也才遇見這麽一個。</br></br>“反正你有武裝，手頭大把的人，泰國緬甸那都是你的地盤沒人敢亂來。你再看看我這邊，在街上多走兩步搞不好就沒命了，正需要這樣的保鏢。”</br></br>周寅坤不吃他這套，“你少幹點缺德事不就行了。”</br></br>“那這樣，坤，這迴傭金我不要了，我再給你五千萬，”薩瓦什伸著五根手指頭，“美金，五千萬美金。你把他讓給我。”</br></br>後座的男人笑了，阿耀下意識抬眸看向後視鏡。</br></br>“薩瓦什。”周寅坤這麽叫了聲。</br></br>車外的人滿眼期待。</br></br>“我的人，少惦記。”</br></br>車窗緩緩升了上去。越野車駛離，把薩瓦什的聲音遠遠地甩在了後麵。</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