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周夏夏那一身傷是鐵一樣的事實。</br></br>或許他沒用多少力氣，但其實已經超過了她的承受範圍？所以他從海邊抱她迴房間時，她才那麽抗拒。</br></br>“還有沒有。”周寅坤問，“或者說你最想要的。”</br></br>“我想迴家。”女孩脫口而出，語氣哽咽到極致，“我是被拐賣來的，我想迴到家人身邊，我家裏還有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他們都在等我迴去。”</br></br>家和家人。</br></br>男人微微皺眉，這有什麽重要的？</br></br>不過，周夏夏倒是的確很在意她那對死了的父母。想來是周耀輝兩口子對她的確不錯？不然她怎麽心心念念都是他們。</br></br>還有她那個外婆。隻要把她攥在手裏，拿捏周夏夏就是最簡單的事。</br></br>家人既然對她那麽重要……那對他怎麽就不一樣。</br></br>周寅坤臉色立馬沉了下來。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周夏夏表麵上一口一個小叔叔叫著，實際上根本沒拿他當過家人。</br></br>而現在，她連小叔叔也不叫了。</br></br>見他麵色不對，站在他麵前的女孩畏懼更甚，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恰好此時阿耀拿著周寅坤的電話上來，“坤哥，白小姐。”</br></br>下麵很吵，周寅坤拿過電話轉身走向房間。</br></br>阿耀這才看向女孩：“你可以走了。”</br></br>女孩沒想到竟然什麽都沒發生，她看看阿耀，又看看那邊已經關上的門，點點頭，轉身往樓下走。</br></br>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那個紅色寸頭的男人，他讓她結束後過去找他。女孩摸摸身上已經足夠的錢，腳步停住。</br></br>她不想去找紅發男人，但心裏又對這個地方抱了一絲僥幸。這裏有槍有坦克，連警察局都把她們送到這裏。而剛才那個叫“坤哥”的男人雖然看起來嚇人，可到底也並沒有傷害她，如果他能幫幫她，或許……她就能迴家了。</br></br>女孩心中湧上希望，她斟酌了下，試探地看向阿耀：“請問，我能不能……留在這裏？”</br></br>阿耀沒想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武裝基地從來沒有女人留下的規矩。</br></br>隻怔了一秒，他迴答：“不能。”</br></br>聞言，女孩失落地低下頭，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頓了頓她又抬起頭來，眼神懇切：“那我能不能暫時待在這裏，我真的不想被他們……等結束了我立刻就走，不會賴在這裏的。”</br></br>語氣帶著明顯的哭腔，阿耀看了眼下麵淫靡混亂的場麵。</br></br>“跟我來。”</br></br>女孩跟在他身後，上了一輛空著的越野車。阿耀關上副駕駛的車門，從另一邊坐上駕駛位。有他在車上，其他人不會來搶車上的女孩。封閉的空間裏極度安靜，帶來久違的安全感。很快，車裏就響起了哭聲。</br></br>阿耀驚異地側頭看了眼，女孩捂著臉，隱忍地哭著。她手腕上是被抽打過的痕跡，後頸上還有被惡意吮吸出的吻痕。哭著哭著她就睡著了，蜷縮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一動不動。</br></br>房間裏，手機被摁了免提放在一邊，周寅坤閉著眼靠著沙發，兩條長腿交迭地放在茶幾上。</br></br>那邊白麗君聲音透著略帶刻意的溫婉：“坤哥，你在忙嗎？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看看婚紗好不好？”</br></br>“隨便。”男人語氣懶懶的，“都說了時間你定。”</br></br>“那就明天好了！雖然那家店我已經買下來了，哪天去都行，但是我想明天就見你。”</br></br>這種話周寅坤早就聽膩了，眼皮都沒抬一下，“那就明天。”</br></br>白麗君輕笑了兩聲，又問：“坤哥，你在哪裏呢？”</br></br>男人睜眼，“我還要跟你匯報？”</br></br>電話那頭靜了一瞬，立刻說：“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坤哥——”</br></br>“還有事？”周寅坤不耐煩地打斷。</br></br>白麗君沒敢再多說別的，“沒有了。”</br></br>下一秒電話掛斷。</br></br>那頭同樣身穿迷彩服，妝容精致的女人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臉色陰沉。那邊很嘈雜，她分明聽到很多女人的聲音。</br></br>她當即起身，去了果敢同盟軍軍事情報處，裏麵的值班人員立刻起立行軍禮：“白中尉！”</br></br>“叫人弄清楚，周寅坤現在人在哪裏，今晚都見過誰。”</br></br>這邊周寅坤掛斷電話後，又迴到剛才被打斷的思緒中，手上翻著翻著就翻到了某個號碼。他抬眸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整，屬於寫完了作業還沒睡覺的時間。</br></br>他摁下撥通鍵。</br></br>*</br></br>曼穀別墅。</br></br>夏夏今天的晚飯比平時晚了一些，因為有份作業在學校已經做了一半，為保證思路不斷掉，她特意跟營養師琳達老師說了要晚點吃飯。</br></br>下樓時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餐，琳達笑說：“正要上樓叫你呢，你就下來了。”</br></br>夏夏也對她一笑，先去洗了手。落座之前，她先跟琳達說了聲謝謝。然後她說：“琳達老師，您先迴去吧，時間也不早了。”</br></br>琳達看她孤零零地一個人，有些不忍，“我陪你吃完飯再走吧。”</br></br>夏夏搖搖頭，禮貌地拒絕：“不用了。”</br></br>如此，琳達沒再多言。大門關上，偌大的別墅裏一片安靜，餐椅拉開的聲音格外清晰刺耳。外麵的天已經黑了，路燈的光照進來，襯得別墅內外更加空曠孤寂。</br></br>夏夏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著豐盛的晚餐。</br></br>其實，她很歡迎也很感謝琳達，隻是她不能讓琳達留下。或者說，她不可以跟琳達走得太近。多生出一分感情，就會多一分在乎。多一分在乎，就會多一分威脅。</br></br>之前的教訓告訴她，想要不連累無辜的人，就該封鎖自己的心，收斂那些泛濫的同情、關懷和在乎。</br></br>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住在這裏，一個人麵對孤獨的黑夜，也沒什麽不好。</br></br>女孩一口口吃著飯菜，努力想些別的事，來對抗漫長而孤單的黑夜。</br></br>現在，她有三件要做的事。</br></br>第一是繼續學業。高一結束……最遲到高二結束，她應該就可以離開這裏出國留學了。那麽在這之前，該做的準備都不能落下，譬如參加學校的國際語言預科班，定期跟出國交流處的老師溝通規劃，還有保持在校成績等等。眼下，上學是唯一一件能讓她拋開所有雜念，讓內心感到充實並給自己帶來安全感和控製感的事了。所以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可以放棄這件事。</br></br>第二是她需要錢。周寅坤說過，會把爸爸的部分遺產還給她，但現在她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出爾反爾。該在什麽時機提起，該如何順利地拿到錢？她一時半會兒還沒想出合適的辦法。</br></br>夏夏喝了一口芒果汁，甜甜的味道緩解了腦中的緊繃。</br></br>最後一件事，是盡可能地不惹怒周寅坤。忍著，讓著，直到他失去興趣，主動讓她離開。</br></br>想到這裏，原本被甜味包裹的舌尖微微苦澀。茫然的等待總是最消耗人體力和意誌的，她究竟什麽時候能自由？</br></br>或許就在一個月之後，又或許要等到一年以後。</br></br>裝著米飯的碗漸漸見了底，夏夏放下筷子。轉念想想，連卡娜姐姐那種從外貌到性格都無可挑剔的人，真正跟周寅坤在一起的時間也隻有一年，而她惹過他那麽多次，他每每跟她多說兩句都會不耐煩，或許很快他就膩了煩了。</br></br>這麽一想，心情稍微輕鬆了些。</br></br>她站起來收拾了碗筷拿到廚房，用洗碗治愈自己。廚房的水聲很大，夏夏洗得專心，忽略了外麵桌子上嗡嗡震動的手機。</br></br>洗完碗關水，夏夏把餐具擦幹放迴原處時，竟聽到突兀的敲門聲。</br></br>她怔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走到廚房門口，手還濕著，結果聽見了更加清晰的“咚咚”兩聲。</br></br>夏夏莫名就想起之前在公寓被人破門抓走的經曆，心一下懸了起來，她腳步極輕地跑過去先一步反鎖了門。</br></br>外麵的人聽見裏麵微小的動靜，敲門聲停下：“夏夏小姐？”</br></br>是很年輕的男聲，夏夏隔著門問：“誰？有事嗎？”</br></br>“坤哥叫你接電話。”</br></br>接電話？</br></br>夏夏迴頭看向餐桌，放在上麵的手機光亮剛剛熄滅。</br></br>“好我知道了，謝謝。”</br></br>得到她的答複，外麵沒了聲音。夏夏走過去剛拿起手機，它就又開始震動起來。</br></br>原來的手機丟在了香港，現在的這個外觀跟原來的一模一樣，但裏麵隻剩一個號碼。她拿著手機，眉頭微皺。</br></br>平心而論，她剛才確實沒聽到。但即便聽到了，她也不想接。</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