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家客廳,項西越與他大哥對坐瞪視,不滿大哥的沉默,他繼續咆哮:“大哥,你快跟我說寧寧人在哪裏!”而坐在項西越身邊的,是他父親生意場上朋友的女兒。


    杜依依家與他家是幾十年的世交,而他與杜依依雖是一起長大,但在他心裏,寧寧才是唯一,是以他與杜依依的感情並不深,誰知這一次出國念書,倆人竟是同校,而杜依依的公寓與他的公寓竟是比鄰。


    或許他該懷疑這一切都是他父母的主意,他也或許對杜依依沒有感情,但這次他要迴台灣時,杜依依說什麽都要跟。


    不理會他的冷淡,因為在杜依依八歲時,杜家舉家移民美國,迴來台灣,杜依依沒地方住,隻有住他家,而麵對他的愛理不理,杜依依表現的很大方。一點都沒為他的態度而發小姐脾氣。


    項西越被大哥的話給氣惱到想大吼,他迴來都一個多禮拜了,任憑怎麽打聽,怎麽拜托、就是沒有艾寧的消息,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完全失去蹤影。


    “艾寧的事,你不要插手。”


    “為什麽不要插手?”他這次迴來就是為了帶艾寧去美國。


    “大哥,我喜歡寧寧,我要跟她在一起。”


    聽到他這麽說,杜依依本是帶笑的臉頰逐漸黯淡,而後嘴唇下垂,漂亮的臉蛋失落地看著直盯項大哥的西越。


    她知道在西越的心裏,一直都隻有寧寧,但是他卻忘了,在她八歲離開台灣時.他曾親口說過要娶她的,而天真的她卻信以為真,就這麽傻傻地喜歡上他,信守他那時的童言直到現在。


    “所以呢?”項西陽眯眼看著弟弟,整個身子靠向沙發椅背,雙手搭在胸前,那語調平靜地聽不出端倪。


    項西越被大哥看得心虛,從小沒違抗過大哥的命令,但為了寧寧,他真的無法再聽從大哥的話。


    “我要帶寧寧去美國。”


    如果可以將寧寧帶在身邊,那麽他就可以就近照顧她,就算艾叔真的被判刑,起碼還有他在她身邊。


    這句話,惹來項西陽的冷眼,“我不同意。”


    “為什麽?”


    項西越真的不能理解大哥為什麽會如此堅持反對他跟寧寧在一起?


    如果在台灣會影響大哥辦案的公正性,那麽在美國就不會有這方麵的問題了。


    項西陽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弟弟,而後將目光調向一旁的杜依依,隻見她一臉慘白無生氣,像是要哭了。


    “大哥?”沒心思去多理會杜依依的感受,項西越喚了聲。


    “艾寧不會跟你去美國的。”


    “為什麽不去?她答應過會等我的。”項西越抗議,想到他出國前,他們在家裏院子裏的溫馨對話,項西越心裏就更等不及想見寧寧。


    “大哥……,你幫幫我……”項西越明白隻要他大哥願意,一定能找到寧寧的下落。


    熟知,項西陽還沒出聲,隻聞女傭人走近,“什麽事?”


    兩兄弟同時迴頭看了眼那名女傭人,比起情緒有些煩躁的弟弟,項西陽的表情看來更顯沉著。


    “大少爺,白律師打電話找你。”


    白律師?項西陽眉頭皺了下,心頭忽地閃過某道警訊,隨即站起身,“艾寧的事,以後再說。”


    望著大哥上樓,項西越再轉頭看一旁準備離去的女傭人,“白律師為什麽找我大哥?”若是他沒記錯,艾叔的顧問律師也姓白,那麽會不會……見女傭人已轉身,項西越趕忙上前,拉住女傭人的肩膀。


    “我問你,剛才那位白律師,是不是就是艾家以前聘請的那位律師?”


    女傭人被小少爺的態度給嚇了一跳,怔怔地點頭,“是……是的。”


    “那他找我大哥有什麽事?”艾家都被查封了,若是沒事,不可能會找上大哥,“是為了艾叔的事嗎?”


    女傭人搖頭,“不是。”


    “那是為了什麽?”


    “好像是艾小姐出事了……”


    這是怎麽迴事?寧寧出事,為什麽白律師會找大哥?項西越的目光再望二樓望去,心裏不覺起了疑問。


    難道說,大哥從頭到尾都知道寧寧的去處,隻是不肯跟他說罷了?


    ***


    進了書房,項西陽急忙接過電話,“白律師有什麽事?”這陣子在他審查貪汙案的過程中,常有涉案的政商名流要律師直接找他說情,他以為白律師也正要為艾父開罪,語氣自然也沒好到哪裏去。


    “項先生,能請你來一趟醫院嗎?”


    “怎麽迴事?”坐在辦公桌前麵,項西陽握著話筒問。


    “艾小姐昨天昏過去,現在人正在醫院……”


    “她怎麽了?為什麽會昏過去?”


    知道她身子差,大部份時間若是沒有人陪,他不會同意她單獨外出.但這些天,因為忙,也因為工作,他忘了打電話給煮飯的阿桑詢問艾寧的情況,沒想到昨天還跟她通電話,她竟然住院了。


    “實際的情況我不太確定,能麻煩你來一趟嗎?因為艾小姐身邊沒有親人,醫生認為可能有生命危險……”


    該死!


    聽到這裏,項西陽哪裏還有耐性,掛了電話,二活不說拿了掛在沙發椅上的西裝外套,快步衝出書房,卻沒想到,竟會在門口撞見弟弟。


    “大哥,寧寧在哪裏?”


    剛才大哥與自律師的通話他聽了一些,雖不清楚,但他十分確定,方才白律師是在跟大哥談寧寧。


    “我沒時問解釋,迴頭再跟你說。”項西陽揮開弟弟阻擋他離開的手臂,才要邁步,又被弟弟給扯住外套。


    “寧寧人在哪裏了’那聲音是嘶吼,驚得樓下的杜依依以為發生什麽事,急忙跑上樓,卻見倆人怒目相視,而項西越甚至還動手揪緊項大哥的衣領。


    “放手!”項西陽俊容震怒的沉聲道,現在心裏隻著急艾寧的病情,醫生說要開刀,那肯定很嚴重。


    “我要知道寧寧在哪裏!”項西越卻執著地不肯退開。


    “放手!”


    推開弟弟的手,項西陽見弟弟的手臂又伸來,出於本能地,他的手握筆直往弟弟臉上揍了過去。


    “大哥!”


    那拳頭硬生生地打在項西越的左臉,過重的力道疼得他退了一步,待他追上前時,大哥早不見蹤影。


    而杜依依則是被嚇得呆愣在一旁,她從沒見過項大哥如此失控……這是怎麽迴事?西越喜歡艾寧所以情緒過大這一點她可以理解,但項大哥呢?


    他竟然會揮手打西越?為什麽?是為了艾寧嗎?


    項西陽的車子飛速開往醫院停車場,衝進病房,劈頭就問:“人呢?”那神情帶著焦急,怒目看了病房,隻見白律師不見艾寧。


    白律師沒料到項西陽會這麽快就趕來,由椅子上站起身,“艾小姐剛才被護士推去作檢查。”


    項西陽一雙限像是要殺人似地瞪著白律師,此時的他哪還有平時的冷靜風貌,兇惡的他幾乎想大聲咒罵。


    “究竟是發生什麽事?”他努力壓下心裏的怒火問。


    “昨天下午艾先生請我帶艾小姐去拘留所,離開時艾小姐忽然昏倒。”


    “該死!我不是說不準帶她去見她父親嗎?”


    因為怕艾寧被這件案子牽累,項西陽老早以前就警告了白律師,也警告艾寧,但親情的力量畢竟還是大。


    “我想艾先生應該也知道自己的罪行逃不過了,才會想見艾小姐一麵。”


    “那為什麽她會昏倒?她知道她父親可能被判重罪嗎?”起訴書已送出,依律師團的看法,艾父這次的罪名少說十年,若是再加上其他的內線交易及不法圖利,那就不隻這樣了。


    而這些,他全都瞞著艾寧,就是怕她知道後,身體會承受不了打擊,“這個我不清楚,當時會客室裏隻有他們父女倆。”


    項西陽忿然地扒過頭發,心煩意躁地繃緊下顎,誰知白律師接下來的話更教他捉狂。


    “其實昨天我就想打電話給你,可是艾小姐怕你誤會,又說你在忙,不想要打擾你……”


    “那你又為什麽今天打給我?”那女孩,明明外表看來如此柔弱,可個性卻倔得教他有時也拿她沒辦法。


    “因為醫生認為艾小姐可能需要開刀,但艾小姐的父親根本不能幫她簽字,我一時情急才會打電話請你過來,艾小姐並不知道你會來。”


    他知道艾小姐與他同居,倆人的關係匪淺。


    隻是,他本來以為,項西陽對艾小姐應該也隻是抱著逢場作戲的態度,但見他此時的焦慮及火速起來的情況看來,項西陽並不是真的冷血。


    或許他對艾小姐也是有心,人非草木,艾小姐又是個好女孩,長得又異常美麗,說不定早擄獲項西陽一顆冷酷的心。


    懷孕!


    虛弱的她竟然懷孕了!


    該死,他竟然忘了,忘了她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懷孕,而他卻在要她時忘了作任何防護措施!


    該死!他競糊塗到這地步!


    醫生要他決定,若是想要孩子,那麽母體就必須承受生命危險,若是想要保護母親安全,最好是馬上動手術將孩子拿掉!


    醫生說寶寶兩個月了……望著艾寧沉睡的尖細臉蛋,打著點滴,臉色蒼白,本是朱紅的唇瓣而今是淡無血色。


    他才不過迴家幾天,怎麽她成了這副消瘦模樣?


    大掌探出手指,輕地撫過她的臉頰,方才醫生說了,若是不開刀,恐怕她的心悸症會更嚴重,很有可能日後會常休克,並且造成生命危險。


    體弱的她,真能承受懷孕的苦嗎?他的手移到她唇瓣,繪著唇形,項西陽心裏多些柔情的不舍。


    就在他沉思之際,艾寧像是感覺到有人的存在,眼睛緩緩睜開,當她看到項西陽時,表情愣了下,眼睛更是眨了又眨。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醒了?”守著她有幾個小時了,外頭的天色也轉沉。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記得要白律師千萬別跟他說自己住院的事,看來白律師還是跟他說了。


    但不知為何,本是空虛的心,因為他的出現,竟然有種依賴感,就連本來萌生的害怕心情,似乎也轉淡了。


    “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她輕地點頭,因為眷戀他的體溫,她的臉頰依偎地靠向他的大掌,這不自覺的動作,教項西陽本是剛硬的臉部線條倏地轉柔。


    “醫生已經決定後天開刀。”


    “開刀……”她喃喃地說了這兩個字。


    他知道了嗎?


    昨天在醫生的告知下,她才知道自己競懷孕了,難怪這陣子胃口不佳,又常容易疲累,原來是因為她懷孕了。


    “我已經簽名了,你隻要專心養病,其餘的不要想太多。”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關心她,以前有爸爸在,所以她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兒,後來有項西越,他溫柔的嗬護她,但最後,在她最需要人陪伴時,冷漠的項西陽雖在她身邊。但她卻不敢太靠近他。


    十九歲的她,在這幾個月裏,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在遭逢家變後,舉目無親的情況下,她開始懂得關閉自己的心,不讓人輕易觸碰。


    “可以不開刀嗎?”撫著肚子,她平靜的問。


    這一問,問倒項西陽,法庭上言辯無礙的他,在麵對嬌弱的艾寧,竟是無言。


    望著她好半晌,他將目光移到她平坦的小腹後才勉強開口:“開刀對你比較好。”


    “可是我想要生下寶寶。”


    “寧兒……”她的想法教項西陽皺眉。


    “不可以嗎?”因為爸爸不在身邊,她一個人覺得好孤單,如果有個孩子陪她,或許會比較快樂些。


    項西陽見她眼裏的期盼,卻又想起醫生的叮嚀,心一狠,搖頭拒絕,“不可以。”


    熱淚由盈眶的眸裏落下,帶著不諒解的指控別過臉,那是她的抗議。


    “寧兒。”


    “我不會要求你負責的。”她心想,項西陽應該是怕她會賴著他,所以不要她生下這個孩子。


    那哽咽的表白,教項西陽心頭一震,他喉頭一緊,低吼:“你在說什麽?”


    “我會自己養這個孩子。”


    “不可以,後天開刀後,我會帶你同家休養。”他沒改變心意。


    “為什麽不可以?”


    他好壞,真的好壞,知道她喜歡西越,卻執意占有她的身子,讓她迴不了西越的身邊,現在他義不讓她生孩子,他怎麽可以這麽冷酷無情?


    背向他,艾寧輕輕地哭出自己的傷心,那一聲又一聲的啜泣,教項西陽心頭一凝。


    經過好久,病床裏,除了艾寧的哭聲,再無其他聲響,項西陽沒有出聲安慰她,也沒有離去,隻是獨自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抱胸地看著她嬌小的身影。


    心裏,卻為她的話,不斷地沉思再沉思,毫無思緒……市區辦公大樓林立的一角,白律師才剛步出法院,準備迴辦公室時,即被人給半路攔住。


    “白律師,請等一下。”攔下門律師的人,是項西越。


    他已經在這附近等了一天,心想白律師可能會來法院。所以他從一太早就來等,沒想到真的讓他在下午時等到人。


    心急的他走上前,“白律師,我是項西越,你還記得我嗎?”


    自律師怎麽都沒想到項家二少爺竟會找上他,表情先是一陣錯愕,而後他勉強地點點頭。


    “你不是出國念書?怎麽會在這裏?”看著項西越一身休閑服,兩兄弟完全不同風格,一個強剛一個溫和。


    “自律師,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寧寧現在人在哪裏?”他大哥,那天出去後,就沒再迴家,他猜,大哥一定是故意在避他,怕被問到寧寧的事。


    “項二少爺……”自律師有口難言,不知自己該不該多話,畢竟艾小姐目前的情況,似乎不適合與他碰麵,但自小看著艾小姐長大的他,又很清楚艾小姐心裏喜歡眼前這位俊挺的項二少爺。


    隻是老天作弄人,一連串的事情,讓兩小無猜的倆人,距離似乎更遠了。


    “白律師,你一定知道寧寧在哪裏是不是?”


    自律師歎了口氣,不知該不該老實告訴項西越,“項二少爺,我想你還是不要見艾小姐的好。”


    “為什麽?”他好不容易才迴台灣,就是為了帶她走,怎麽能不見?


    這叫白律師怎麽開口,難道要他說艾小姐已經是他大哥的女人了?而且還懷了身孕。


    見白律師為難的表情,項西越心裏更急,連語氣都顯得急躁:“白律師,不管寧寧現在怎麽樣?請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我真的很擔心她。”


    “你真的要知道?”


    項西越認真的點頭。


    見狀,自律師籲了口氣,“艾小姐現在人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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