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壽辰圖刺繡完畢。


    第三日一早,安慕容便帶著安慕晞去給太後看樣品。


    布麵緩緩展開,一股鮮活之氣撲麵而來,這繡的鳳凰和仙翁確實傳神。


    太後甚是滿意,對安慕容直言到:“哀家定要好好獎賞你,待得什麽時候有空,也給哀家繡一幅,就掛在這屋裏頭,看著也賞心悅目。”


    對於太後的誇讚,安慕容倒也高興,所幸沒有進宮白忙活一場。


    “多謝太後娘娘誇讚。”


    太後著陶姑姑將壽辰圖收了起來,自己拉著安慕容閑話了幾句。


    後頭又留了安慕容用了午膳才離去。


    迴了屋不多久,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的小太監便過來傳話,說是皇後娘娘請安太子嬪過去做幾幅衣服花樣兒。


    安慕容聞言,麵上雖淡定,心裏卻有些慌亂。誠然這邊才剛完成了太後娘娘交給的活計,那邊皇後娘娘便派了人過來召見,到底是巧了些。


    如果沒這事兒,她今兒下午便能迴去太子府,這也是跟太後娘娘說好了的。


    安慕晞也覺得此事湊巧得很,不過隻是跟來傳話的小太監說道:“那請公公等一等,讓我家太子嬪去更衣理鬢。”


    那小太監態度倒也恭敬:“太子嬪且去,奴才在這兒等上一等也無妨,不急。”


    安慕容頷首,帶了安慕晞進了內室。


    才進去,安慕容麵上便露出了慌亂,她悄聲問道安慕晞:“這前後腳的皇後娘娘便派了人來,可是有什麽事兒?我這進宮一趟,真的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我真的……真的不想在這宮裏待下去了。”


    安慕晞思索著皇後娘娘召見安慕容的背後會有什麽目的,畢竟宮裏的女人都不是吃素的。


    不過她隻安慰安慕容道:“太子嬪莫慌亂,興許皇後娘娘真的隻是想讓太子嬪你過去幫忙設計幾幅衣服花樣兒。”


    聽安慕晞所言,安慕容也平靜了些。


    她道:“你所說不無道理,我就隻管寬心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會有太過為難我的事情發生。”


    安慕晞頷首,“太子嬪所言極是。”


    接著安慕晞幫安慕容換了衣服,理了鬢角,便隨了小太監去了皇後娘娘的啟央宮。


    這啟央宮不愧是中宮皇後所在的地方,比之安壽宮要富麗堂皇不少。


    小太監直接領著安慕容和安慕晞去了皇後的居處。


    進了內室,安慕晞隻見一個頭戴鳳釵,身著鳳衣的中年女人。她秀眉微揚,鳳眸有神,不怒而威,端的雍容華貴。


    “妾身拜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安慕容端莊有禮地給皇後行禮。


    皇後溫和地說道平身,安慕晞起身後又將安慕容扶了起來。細細感受,安慕容的身子是有些顫抖的。


    皇後賜了座,接著道:“今日本宮召見你,無非是想看看你是位怎樣的可人兒。正好你做完了太後那邊的活計,也想著你可能快要迴去太子府了,便著人喚了你來。”


    聞言安慕容心思放鬆不少,好歹皇後對她沒什麽為難的想法,如此便是好的。


    不過安慕晞並不這麽想,這皇後既是皇後,又怎會是省油的燈,恐怕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算計安慕容的事情了。


    安慕容迴道:“還請皇後娘娘恕罪,妾身已經進宮一段時日,本應該早早來拜見娘娘的。妾身本想著明兒一早來拜見了皇後娘娘,再迴去太子府,眼下倒是提前了,不過明兒確實也要來拜別一番,也算妾身盡上一點孝道。”


    皇後笑道:“你倒是有心了。”接著又著人去上了杏仁茶來。


    她打量著安慕容,此女端莊識禮又生的貌美,難怪會被皇帝賜給太子,並且能得到太子的喜愛。


    若是此人留在這宮裏做了妃子,難保不是一個威脅。


    安慕容道:“彼時妾身還為秀女時,娘娘去儲秀宮裏訓過話,娘娘的話深入人心,讓妾身受益匪淺,一直受用著呢。”


    皇後迴道:“你倒是有心記著本宮的話,無非是些本宮自個兒在宮裏做人做事的經驗罷了。”


    安慕容道:“總之妾身受用著呢。”


    接著皇後便說起這次召見安慕容的由頭,繪製衣服樣式兒的事情。


    片刻後陳菊端著杏仁茶走了進來。


    皇後說道:“你且嚐嚐這東西,這杏仁茶陳菊今年還是第一次做給本宮,她的手藝是不錯的。”


    安慕容接過茶碗,握著細湯勺挑上一小口送進嘴裏,入口即化,頓時一股清甜醇香的味道彌漫在口中,讓人吃的心生愉悅。


    便讚道陳菊:“陳菊姑姑的手藝很是不錯,真是有勞姑姑了。”


    陳菊忙說不敢當。


    吃完東西後,陳菊便伺候著皇後去內室休憩,接著又帶著安慕容和安慕晞去了側殿,尋了個安靜的地方給兩人使用。


    屋內繪畫器具一應俱全。


    安慕容在來時本也是打算休憩片刻的,這會子又吃了東西,便有些困頓。


    現下腦子是不好使的,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什麽有新意的東西,可手頭上又有皇後交給的任務,不由有些為難。


    思索一番,安慕容便把這個任務交給安慕晞了。


    安慕晞心裏冷笑一番,倒也確實接了活計,不過她也不想安慕容太過悠閑。


    隻是冷不丁道:“若是被皇後娘娘看到了太子嬪如此敷衍了事,做出李代桃僵的欺瞞事情,怕是不會輕易饒了太子嬪的吧。”


    果然此話一出,安慕容立時心慌起來,麵色間有愁鬱。


    盡管安慕容在一邊休憩,倒是不如正在作畫的安慕晞閑適,她一會看向安慕晞,一會兒又看向門外,忙得很。


    大約兩個時辰不到,安慕晞便完成了四五幅樣式圖。


    停歇片刻,陳菊姑姑正好過來,說是勞累了一段時間,皇後娘娘請太子嬪去喝些茶水,吃些點心。


    安慕容跟著陳菊前去,著安慕晞一並帶上畫好的幾幅樣式兒。


    喝著銀針,吃著荷花酥,安慕容甚是滿足,心情也放鬆不少。


    然而安慕晞看著這番模樣的安慕容,心裏隻想痛痛快快地翻個白眼。安慕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還能好吃好喝的,簡直是有能耐極了。


    她對待太後倒是盡心盡力,到了皇後娘娘這個婆婆麵前倒是膽大的敢行欺瞞之事,估計是太子府沒有婆婆給她立規矩呢,鬆懈了心思。


    皇後仔細看著這幾幅剛畫好的樣式圖,尤其喜歡那幅蝶落拒霜花的圖畫,靈性生動不失清新雅致。


    便讚道:“你刺繡功夫好,這繪畫的功夫比起宮裏的畫師來,也絲毫不遜色啊。”


    安慕容有些心虛,忙道:“妾身獻醜了,宮裏畫師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妾身的繪畫功夫不過是粗略學出來的,哪裏比得了。不過聽得娘娘一聲讚,妾身這心裏也滿足了。”


    皇後但笑不語,著陳菊把這樣式送去給尚宮局,讓她們拿著做衣裳去。


    此時天色漸晚,皇後便留了安慕容用晚膳,也好心的給安慕晞在室內一隅賜了席位,不必伺候安慕容用膳。


    待得出了皇後的宮裏,已是夕陽西斜。


    斜斜照下的橘色光暉拉長了宮道上兩人的影子。


    安慕容看著麵前森然悠長的宮道,心裏莫名有些懼怕,這宮城果然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


    當初她為秀女時,在儲秀宮跟那些秀女也不過是小打小鬧,出了儲秀宮,才知人世險惡。


    安慕晞不知安慕容所思所想,不過她看著麵前似乎一望無際的宮道,心裏不由升起刺激、征服的情緒,眼裏是睥睨一切的快意。


    這悠長寂寥的宮道,可不止走今天這一次。


    迴了住處,安慕容很快便梳洗歇下了。


    安慕晞倒是悄悄爬上了屋頂,看起了天上的星月景致。


    腦海裏所思所想除了喜歡的趙湛外,還有關於現代的事兒。


    隻要死了便能迴到現代,那她是完成該做的事情後就毫不猶豫地迴到現代,還是選擇繼續留在這裏,守護這些按理來說都是假象的羈絆?


    此刻,一向果斷的安慕晞也茫然了。


    自安慕容走後,皇後便喚了陳菊取了棋盤來,自己胡亂下著打發晚上的時間。


    陳菊伺候在身邊,隻聽皇後問道:“你對安太子嬪有些什麽想法?”


    陳菊思索片刻小心地迴道:“若是用好了,也是太子妃的一大助力,隻是……”


    皇後追問:“隻是什麽?”


    陳菊道:“隻是安太子嬪雖然現下是站在太子妃這邊的,難保以後不會獨立出去。她的父親受皇上太子的器重,做寵妃是遲早的事兒。”


    皇後落下一粒白子,頓時將黑子殺的片甲不留,接著又去思索如何讓黑子反敗為勝。


    “你說的是,不過到時候就是太子妃該處理的事兒了,隻要不為禍後宮,認真服侍太子,能聽得進本宮說的幾句話,本宮便容得下。”


    “娘娘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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