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落了一次,白皚皚一片。


    還有四五天便是年關,京城的氛圍比之往年透著幾分詭異,還有顯而易見的肅殺。


    太子府難得恢複些許平靜,仿若一切恢複如常。


    五皇子趙清辭和將軍方京梁押解著馮龍迴了京城,打破了京城僵硬的氣氛。


    皇帝勉強心情好了些,吩咐人下去給兩人府裏送了獎賞,又讓內務府把慶功宴安排在年關宮宴上,省了麻煩。


    趙清辭本想去太子府見大哥一麵,又怕貿然前去添了麻煩,遂隻能作罷。


    情急之下經常跑去找方京梁,希望能想個法子助大哥擺脫危機。


    趙湛隔絕了京城的流言蜚語,在府裏過的倒也自在。現在要翻身隻能等,等到那個契機便行。


    安慕晞因著皇帝派了侍衛來監視趙湛,倒不常與他見麵,隨性也沒什麽要緊的事,自己也便安心養傷就是了。


    難得手臂好了些許,拿了繃子出來,將蟒袍上沒繡好的最後一段雲紋繡好。


    階下白雪堆積,掃出一條小道,淺淺冰霜印下幾串腳印。


    安慕晞拾掇好金銀兩色繡線,將蟒袍折疊好,端起針線包便向屋裏走去。


    才一轉身,珠兒正好湊過來,安慕晞手上一受力,刺痛一陣不由拿捏不穩針線包,“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珠兒皺眉彎腰撿起來,道:“隻是輕輕撞了一下,幹嘛把東西丟了,良媛看到了還以為我把你怎麽了呢。”


    安慕晞嘴角抽了抽,這確實是她理虧,她手上的傷口未愈合,又加之剛才繡了好一會兒東西,不好使了。


    她誠懇道:“手爐涼了,剛才手兒有點兒僵,拿不穩便一碰就掉了。”


    珠兒信了她這番說辭,道:“良媛醒了,你去給她做點暖身子的東西吧。”


    安慕晞應了,將針線包、銅手爐還有折疊好的袍子全都遞給珠兒,道:


    “蟒袍上的雲紋繡好了,你給良媛過目,不滿意的再做修改,若過了,這袍子也算完成了。”


    珠兒看了一眼袍子,嘴角含笑,道:“良媛的繡工不錯,這蟒繡的栩栩如生,殿下穿著定十分好看。”


    安慕晞輕輕頷首,便不再理會珠兒,轉身向著廚房行去。


    一個時辰後安慕晞才端著一碗黃芪燉烏雞進了屋,安慕容正坐在窗邊發呆,眉間凝著憂慮。


    “怎麽現在才做好?”珠兒有些不滿,她過去接了雞湯,端過去叫了安慕容。


    安慕晞不語,側身在一旁侍候著。


    “良媛,喝點湯暖暖身子。”


    安慕容迴神,頷首。


    雞湯入口,清淡卻綿長的香味擴散在口中,熱湯入胃,似乎憂慮也減了幾分。


    安慕晞在一旁站著,安慕容喝完半碗雞湯後,擦了擦嘴,開口問道:


    “我讓你書信給父親詢問的事情,父親怎麽迴信的?”


    安慕晞實話實說,道:“父親還未迴信迴來。”


    接著她又道:“良媛雖然關心殿下,但良媛畢竟是後宅女人,又是皇室妾婦,須知後宮不得幹政。”


    “殿下做事自有思量,良媛也不用太過憂慮,還傷了身子。”


    安慕容輕歎,道:“你所言我不其實不懂,許是你不懂為人妻子的感覺,罷了罷了。”


    安慕晞眼角微抽,沒再言語,無論她懂不懂,這說的也是事實。


    呆了一會兒安慕容揮手讓安慕晞和珠兒下去,才出了門,安慕晞便被珠兒喚住。


    “還有事兒嗎?”安慕晞疑惑道。


    珠兒麵色有些古怪,終於舍下臉麵的感覺道:“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這會兒怎麽不給良媛出點子?”


    安慕晞麵上的笑忽而變得有些僵硬,心下諷刺,出聲道:“此事事關重大,我不過一介女子,總不能凡事都會吧。”


    她一個小小丫鬟管那麽多事兒,也不怕最後惹禍上身。


    “你!”珠兒臉色不怎麽好看,哼了一聲進了茶水間,不過是問上一句,何以是這般態度。


    安慕晞勾一勾嘴角,去廚房尋孫廚娘說話去了,有些人眼不見為淨。


    ——


    趁著天氣晴朗,連昭訓讓丫鬟去請了陳良媛來涼亭見麵,親自將簪子遞交給她,再說些注意事宜。


    她端著一個雕刻著雙魚蓮花紋路的紅漆托盤,有些老舊,做工也顯得粗糙。


    托盤上放著一塊白色棉布,將鑲綠寶石的赤瞳孔雀簪子稱的更加精美閃亮。


    連昭訓小心端著托盤,轉過拐角,便見到迎麵而來的沈良娣,不由停了動作行禮。


    “妾身拜見沈良娣。”


    沈雲初頷首,垂眸見到她托盤中的簪子,不由挑了挑眉,道:“何時連昭訓能用得上這般精美華麗的簪子了,還是這身素雅適合你,更顯出塵脫俗。”


    連昭訓一個萬福躬身,有些急切道:“良娣誤會了,這簪子並非妾身的,妾身擅長修補珠釵,替陳良媛行這舉手之勞而已。”


    沈雲初懶散的表情頓時專注起來,道:“這東西是陳良媛的?怎麽沒見她戴過?”


    她細細一看,這簪子上鑲嵌的綠寶石品質上乘,暗光流動,翠綠養眼,既顯奢華又顯端莊。


    除此之外,那紅寶石的眼睛仿若神來之筆,讓整個孔雀簪子添上幾分靈氣,猶如活過來一般。


    連昭訓道:“確實是陳良媛的,妾身正要去送還給她。”


    沈雲初頷首,不過卻是上前一步,伸手將簪子拿了起來,陳良媛手中有這般好事物,倒是低估她了。


    連昭訓有些著急,卻又不敢說些什麽。沈雲初見她這般模樣,嘴角浮上嘲諷,眼裏有些輕蔑。


    “連昭訓急什麽,我不過是看上一眼,又不會怎麽樣,我珠釵那麽多,不缺這一個。”


    沈雲初將簪子舉起來些許,毫無溫度的陽光映照過來,折射出一陣綠光。


    簪子上一股淡香傳來,盯著看了片刻,沈雲初有些眩暈的感覺。


    眨眼一看,綠寶石突然透出妖異的紅光,血淋淋的一片,怪是嚇人。


    “啊!”


    她尖叫一聲,手指一抖,孔雀簪子突然掉落在了地上,“啪嗒”一聲,精致纖細的孔雀尾巴竟然砸斷了一根。


    沈雲初後退一步,驚訝地看著地上碎裂的簪子,還有些迴不過神來。


    連昭訓一瞬間愣住,突然跪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將孔雀簪子捧了起來,手指有些顫抖。


    “這可怎麽辦?”連昭訓麵露驚慌,甚至有些絕望。


    沈雲初欲言又止。


    “沈雲初,你這是做什麽!”


    一個急切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打破了剛才事發造成的寂靜。


    陳良媛正好從另一邊走過來,見到的便是沈雲初將自己的簪子摔在了地上,簪子斷裂。


    沈雲初轉頭看向陳良媛,麵上表情複雜,卻沉聲道:“陳良媛對我大唿小叫,這般成何體統?”


    陳良媛憤怒過後平靜下來,匆匆一個萬福,便去看連昭訓手中握著的簪子。


    “這東西還能修複嗎?”


    連昭訓微微抬頭,道:“妾身會盡力的。”


    陳良媛深深看了簪子一眼,將連昭訓扶了起來。


    剛才連昭訓跪的急切,石子小道又粗糙,膝蓋已然滲出了些許血跡。


    沈雲初被忽視,不耐道:“不過是一支簪子,陳良媛這般焦急,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陳良媛聞言,剛平靜下來的心思又翻湧起來,不由怒極反笑,道:


    “小家子氣又如何,良娣又怎會明白妾身們所珍視的東西。”


    她眼神冰冷,看的沈雲初眉頭皺的更深。


    不過陳良媛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糾纏,便領著連昭訓離去,沈雲初以後償還給她的,可不會這般簡單。


    沈雲初一陣氣憤,折斷了頭頂的一枝臘梅,狠狠地砸在地上。


    連昭訓迴了住處,丫鬟趕忙給她換了衣裙,處理了膝蓋上的傷口。


    “靈芝,去將我點翠珠釵的工具取過來,難得有這份心思。”


    連瑜嘴角掛著淡雅的笑,靈芝取了工具來,她取出尖細的鐵針,將孔雀簪子上的綠寶石一顆顆撬了出來。


    一些細微的亮紅色粉末從邊緣掉落下來。


    銀朱粉透著一股淡雅的香味兒,吸入鼻中會造成些許幻覺。


    這粉末依附在寶石周圍,不細看不會發現,若是細細觀察,便會被香氣迷惑,看到一片鮮血淋漓的場景。


    連瑜垂頭認真地清理著綠寶石,幾縷發絲垂落,添上一份清純柔弱。


    一滴銀水點下去,孔雀尾巴便連接上了。等待片刻,連瑜用刻刀將接口雕平,然後鍍上一層金。


    手中鑷子握的沉穩,一顆顆綠寶石被鑲上去,漸漸地恢複了之前的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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