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並不知道侯籍背後所醞釀的陰謀,他現在所關心的是妙玲什麽時候能夠醒轉。


    整整大半天之後,妙玲才終於醒了。


    睜開眼睛,正看到坐在床邊、雙眼帶著血絲的呂布。


    “好漢大哥。”妙玲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想要坐起來,卻又“哎呦”了一聲躺了下去。


    見妙玲醒來,呂布開心的如同一個孩子。


    “小妹勿動。”呂布也是下意識的用手輕輕一按妙玲的兩肩。


    妙玲的身上蓋著被子,取箭的時候,郎中為了方便,將她上麵的外衣全部脫掉了,隻穿著一件貼身的肚兜,剛才坐起來的時候,被子滑落,露出了一截蔥白般柔嫩的肌膚。


    呂布的手指觸到了她的肌膚。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呂布的手已經離開,但是,二人卻不知道為何,雙雙都是臉頰緋紅。


    略一沉吟,還是呂布打破了尷尬。


    “今日幸得妙玲小妹相助,布實是無以為報。”


    妙玲想要把被子向上拉起,可是,肋下的劇痛叫她幾次都無法完成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動作,最後,隻好紅著臉放棄了。


    妙玲淡淡一笑,道,“兄長切勿如此見外,既然稱我為妹,自當便是自家之人,小妹救助兄長,又何談一個謝字。”


    呂布咬了咬嘴唇。


    “小妹不在庵堂清修,卻又是如何來到這裏?”


    妙玲沒有立刻迴答呂布。


    “兄長可還記得我家師傅?”


    “當然記得。”呂布點頭,“慈惠師傅雖是西夏國的公主,但卻是一位心地良善的得道之人,小兄夫妻屢蒙搭救,豈敢忘懷。”


    “小妹亦是如此。”妙玲說道,“師傅曾經屢次助我,庵堂眾多師兄師弟無不感念其德。此番,兄長刺配於此,亦是師傅首先得到消息,小妹放心不下,方才一路追蹤而來。若非見到有宮廷禁軍尾隨兄長,小妹亦不會出手。”


    呂布這才知道,原來昨晚那三個武功高強的人是來自京城的禁軍。


    “小妹待我夫妻如此恩厚,日後布定當視小妹如家人。”呂布滿臉歉意。


    妙玲卻不再說話,很久之後,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道,“我家嫂夫人何時前來與兄長相聚?”


    “布已要那薛猛和徐霸二人捎迴信去,若包大人應允,想必近日即可來此。”呂布迴答。


    妙玲的臉色忽然一變。


    “兄長不可如此草率。”


    “為何?”呂布不解。


    妙玲的小臉上不知為什麽又一次現出一抹灼紅,躊躇了片刻。


    “兄長剛剛來此不久,與這裏的人們尚未完全相熟,貿然接嫂夫人過來,恐多有不便,且這裏荒僻,嫂夫人一時間也會很難適應。”


    “無妨。”呂布覺得妙玲的這些理由實在是有些牽強。


    妙玲緊盯著呂布的臉,忽然像是鼓足了勇氣,低低的聲音問道,“兄長可希望小妹還俗嗎?”


    呂布一驚。


    “小妹何意,莫非是那慈惠師傅待小妹不如以往,或是眾師兄因你我之事產生懷疑?”


    “兄長不可胡猜。”妙玲搖頭,“我家師傅及眾師兄弟待妙玲如親人,又豈會猜忌。”


    “那卻是為何?”呂布看著妙玲,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傻了。


    必定不是每一個女子都如慈惠那樣一心向佛,苦守孤燈古刹數十年。


    而慈惠,若不是當初奉旨出家,又有著十分特殊的公主身份,恐怕也不會甘願如此度過一生。


    “全憑小妹自己做主。”想到這裏,呂布說道。


    妙玲把頭側向了一邊,有大滴大滴的淚流了下來。


    呂布慌了,不知道是自己說錯了什麽。


    頭腦中有靈光一閃,他就像是被人在背後忽然猛擊一拳一般,打了一個寒顫。


    “曾記得小妹提起,出家前,俗姓曹的,小名絳仙,而令尊乃喚作曹豹?”


    妙玲顧不得擦點眼角的淚水,迴過頭來。


    “兄長一直記得?”


    呂布坐不住了,在屋子裏走了幾步,複又來到妙玲的床前,低頭看著妙玲。


    好半天之後,呂布的雙唇翕動了幾下,吐出兩個字來:“絳兒!”


    這一聲唿喚,瞬間穿越了千年,如同兩顆遠隔萬水千山卻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出現,各自帶著千瘡百孔的傷痕在疾速行進中碰撞在了一起的心,既有撞擊後的疼痛,也有相遇時的狂喜。


    妙玲覺得頭部一陣昏眩,瞬間迴到了那在徐州生活的日子,看到了染血的城牆上那數不清的屍體,聽到了曹軍進城時那震動整個城郭的馬蹄聲。


    “妾父已亡,將軍若再被曹賊所虜,絳兒與兩位姐姐此生依靠何人?”


    這是當初徐州陷落時,曹絳仙對呂布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沒有能夠等到呂布的迴答,等到的是呂布在城頭被活活縊死的噩耗。


    接下來,便是曹操親自帶人闖進府裏,命人將姐妹三人,連同其女兒一起押解去許昌。


    “沿途不得怠慢,不得襲擾,若有違令者,立斬。”


    這是她聽到的記憶中曹操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的事情,她不記得了。


    如果不是呂布的這一聲“絳兒”的唿喚,她也記不起自己這千年前的遭遇。


    隻是對呂布和貂蟬莫名其妙的親近感令她一直難以釋懷,現在終於得到了解釋。


    跨過了近千年之後,三個人同時出現在了同一個時代,這般巧合,若非冥冥之中的巨大神秘力量操控,曹絳仙實在想不到該用什麽來解釋。


    曹絳仙說不出話來,巨大的興奮感叫她虛弱的身體出現了一陣本能的痙攣,隨後,一聲隻有她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唿喚:“將軍”,之後,再無聲息。


    曹絳仙再一次昏了過去。


    “絳兒?”呂布複又叫了一聲,隨後,他也跌坐在了椅子上。


    很久之後,才像是猛然驚醒,叫來了那個粗手大腳的丫頭,吩咐她快些去找郎中來。


    傍晚的時候,侯籍帶著人迴來了。


    除了杜掌櫃的一家三口之外,被抓的還有十幾個他家裏的傭人和店房、酒肆的夥計。


    那些昨夜跟隨柴慶去墓地的打手和潑皮,早已經在軍兵趕到之前一哄而散。


    至於那馬彪等三個人,因為是受了嚴希政的指使私自前來,侯籍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上報,那嚴希政也不敢輕易暴露此事。


    侯籍現在要做的:


    第一是極力安撫呂布,這等勇將,日後是自己安全的保障。


    第二,那就是伺機進京,尋到可以作為踏腳之石,盡快升遷,早日離開這窮困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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