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雲昏了大半天,握瑾哭了大半天。


    南珞塵見不得女人哭,隻好蹲在她旁邊耐心的哄著。


    而懷玉則忙活了一下午。


    握瑾手笨,做事情做不好,於是懷玉自己親力親為。


    又是煎藥,又是給因冷汗透濕了衣衫的慕卿雲擦身體,換衣服。


    直至月至中天,她才能休息。


    可是她睡不著。


    月色溶溶,春末帶著些微熱的晚風吹拂過她的麵龐,迷了她的眼睛。


    穿過紫藤花架,懷玉站定在院裏那棵大榕樹下,抬眼透過那雜亂的樹枝望著那輪皎潔的明月。


    但她濃重的歎息在庭院中響起時,忽而一道黑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背後。


    一個溫潤的男聲響起。


    “怎麽,因為你家小姐不信任你而感傷嗎?”


    懷玉警惕的迴頭。


    “法善真人?”


    說完,她竟動手準備擒住他。


    可莫君離隻是打了一個響指,懷玉便定在原地。


    “我叫莫君離,懷玉姑娘以後不要再叫錯了。”


    懷玉依舊警惕的瞪著他。


    莫君離見她如此,忽而笑了。


    “我是你沒必要對我如此警惕,我來沒有惡心,隻是有事同你商議。”


    “我同你有什麽好商議的?”


    “當然有了,”莫君離笑著,一把打開了折扇,裝模作樣的搖著,“你忠心於慕卿雲,事事為她著想,考可是她呢?”


    “她瞞你,騙你,隻喜歡握瑾一人。”


    “上午我見你一副傷心失意的樣子,甚有感觸,頗為同情。”


    莫君離雖然要利用懷玉,但是這句話倒是說的真情實感。


    他做為豐國莫家的嫡幼子,曾經也被最信任的人蒙在鼓裏,奪去了一切,甚至是性命。


    所以,他才成了如今莫君離,要高高在上,要坐擁天下。


    懷玉腦子轉的很快,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今夜特來此地的目的。


    “我傷心失意,又與你何關?”懷玉估計說道,“怎麽,我跟你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也要幫我?”


    “正是。”莫君離“啪—”的一聲收了扇子,“要不要考慮一下。”


    懷玉裝模作樣的考慮片刻,問道,“你想怎麽合作?”


    “很簡單,”莫君離從懷中掏出一瓶藥,“將這藥下給墨歸瀾,不出三月,他必定功力大減,身體虛弱。”


    懷玉挑挑眉,“可這跟報複慕卿雲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了,”莫君離煞有意味的挑起一抹笑,“若墨歸瀾知道這毒是慕卿雲下給他的,你說他跟慕卿雲會如何?”


    懷玉恍然大悟。


    莫君離這是要慕卿雲和墨歸瀾自相殘殺!


    可是這件事,不管是對於這兩人,亦或是大昭都沒有好處!


    好歹毒的心思…


    懷玉在心裏暗罵著。


    可是如今既然已經套出了承天門的計劃,若不合作這件事情會交由旁人。屆時敵在暗,我在明,一切都不好辦了。


    所以,還不如她答應了莫君離的提議,破壞他的計劃,甚至是借此接近承天門,說不定還能打入內部獲得更多情報。


    懷玉雖然不知道慕卿雲和她為什麽離心,但是她現在不想糾結這些,隻想幫慕卿雲盡好自己最後一份力。


    “好,”懷玉一口應下,“我答應你。”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會親自檢查。”莫君離說完,從懷中又掏出一個小瓶,丟給懷玉,“把這個吃了。”


    懷玉知道他們這種門派控製人都是要用藥物的,她想也沒想,直接拔開瓶子倒出裏麵的東西。


    可是這裏麵不是要藥丸,而是一隻又黑又肥的蟲子。


    而懷玉最怕蟲子。


    “這是南蠱蟲,”莫君離道,“若你敢背叛,便是噬骨鑽心。”


    懷玉是南疆人,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吃了會如何。


    她瞧了莫君離一眼,而後一鼓作氣閉著眼睛將這又腥又臭的蟲子吞下。


    “很好,”莫君離又恢複了剛才見麵時的笑,遞給懷玉一塊牌子,“有什麽事,拿著這牌子來珍寶後街十九號。”


    “那麽,三日後,我們再見。”


    說完,他化為一道黑煙消失不見…


    …


    莫君離迴了分壇,心情大好。


    如今將懷玉收入囊中,那他的計劃也快得逞了。


    他倒了杯人血酒,坐在座位上悠哉悠哉的晃著杯子。


    突然一個女生傳來,“你去見了女人?”


    是疏影。


    她從黑暗中走來,一張冷然無波的臉上染上幾分不爽,像是吃醋了。


    “清桃香…”


    “你是去見了懷玉?”


    莫君離點點頭,抿了口酒,“是。”


    “你去見她做什麽?”


    “有事。”


    莫君離言簡意賅地答道。


    “細說說?”


    疏影站定,一隻手掐著水蛇腰,略帶審視的看著莫君離。


    “就算你是噬風的幹妹妹,我也沒必要什麽都告訴你吧?”


    莫君離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再說話,隻是晃著酒杯品酒。


    疏影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在她的身影消失於黑暗中之前,莫君離終於又吐出幾個字,“我去找她,不是喜歡她。”


    這突兀的一句話,疏影不置可否,隻是頓了頓腳步。


    很快,她又再次走進了黑暗。


    而隨著她的離去,莫君離的眉頭也微不可查的皺起。


    見疏影走遠,一旁的黑煙這才道,


    “主上,你這又是何必?”


    “您和疏影小姐…”


    “夠了,”莫君離揉揉緊蹙的眉心,“她是天之驕女,現在的我…和她不可能。”


    這些話,躲在柱子後麵的疏影聽了個幹淨。


    他到底是沒說他不喜歡她,也許,這也是件值得人高興的事情。


    她疏影,老魔尊座下八大魔將中唯一的女子,也是年紀最小的那位。她自小便被無兒無女的老魔尊當作親生女兒對待,被噬風當作親妹妹百般寵愛,是魔界的天之驕女。


    可這位天之驕女自從老魔尊隕滅後便流落人間,魔力消耗殆盡的她差點成為高階靈獸的盤中餐。


    幸而莫君離路過救了她。也許從那時起,這位目高於頂的天之驕女便心係於莫君離,盡管他那時一窮二白的和他的白衣差不多。


    所以這麽多年,因為疏影的關係,莫君離一路爬得很快,就算犯了錯也能從噬風手下撿迴一條命。


    而她,在修煉恢複了所有魔力後,也心甘情願為了他的大業犧牲,即使是讓她潛入宮中做一名卑賤的侍女。


    他們相輔相成,共經磨難,共創大業。


    情愫滋長,愛意萌生,但誰也不願意說出來。


    罷了…


    疏影在心中歎了口氣。聽到那頭談起了正事,她轉身離開。


    “你最近盯緊屏南山那邊,不容有誤。”莫君離嚴肅道,“北域的消息傳到了京城,其餘三境的消息很快也會來了。”


    “是。”


    黑煙欲言又止,莫君離瞧出來了,示意讓他直說。


    “主上,懷玉她…靠的住嗎?”


    “被最信任的人拋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莫君離挑挑眉,“我當年,深有體會。”


    “我何嚐不是和她信任慕卿雲一樣,信任我的養我長大的伯父伯母。”


    “可是他們呢?一個外姓人,居然覬覦我莫家的家業,事事瞞著我,將我趕了出去…”


    慕君離眼中浮現出濃烈的恨意。


    “所以懷玉,我懂。”


    “隻要她打著慕卿雲的名義將毒下給墨歸瀾,和墨歸瀾自相殘殺,墨歸瀾必然絕望。”


    “屆時,隻要我站出來說願意和慕卿雲解釋一切,但交換條件是地靈器。”


    “墨歸瀾,無有不從。”


    “這樣一來,既能逼迫墨歸瀾交出地靈器,也能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


    “隻是還有個問題,”黑煙又道,“之前我們勢力不足,無法光明正大的在幻元大陸找東西,所以委托給墨歸瀾。”


    “但是如今我們勢力壯大了,卻找不到地靈器。這一定是墨歸瀾搞的鬼。”


    “隻是,他為什麽要地靈器呢?難不成是為了用它提升自己的魔力?可是之前四次他為什麽沒有私藏?”


    “可是他的魔力已經很強了,是魔界的翹楚,遠在門主之上啊。”


    莫君離冷冷一笑,“這世上誰不是貪心的呢?”


    “誰都想要更多。”


    “畢竟地靈器中蘊藏的能量是其他四個之和。墨歸瀾老老實實交出其他四個博取我們的信任,再在拿到地靈器後提煉其中能量。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說完,莫君離頓了頓,“不管他墨歸瀾是為了什麽,等到懷玉下毒成功,他隻有乖乖聽話的份…”


    “我等那一天,門主等那一天,已經太久了…”


    說及此,莫君離的眼神不經意間瞥向那黑暗處。


    也許,等到那一天他功成身就,成了一界領主,他就有資格和她並肩攜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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