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鬧劇匆匆結束,春日宮宴正式開始。


    今日男女賓分席而坐,中間隔著一處庭院。但兩邊都十分熱鬧。


    林芝作為未來三皇子妃的生母坐在上席,不停的有其他貴婦人前來敬酒。


    隻是林芝被剛才慕柔怡差點掉下台階和差點成為林毓霜同謀這兩件事嚇著了,一直麵色蒼白,時不時還大喘氣,咳嗽,看起來十分難受的樣子。


    慕卿雲時不時在和別人碰杯的縫隙間瞟一瞟林芝,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難受樣子,慕卿雲嘴邊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


    這毒,果真沒白下,也不算枉費她花了許多心思在內宅裏安插眼線了。


    這酒喝著喝著,突然一聲極其刺耳的聲音傳來。


    “哎喲,上麟侯夫人啊,這許多日不見,您可好啊?”


    說話的是剛才那位極會拍馬屁的張二小姐的母親,張夫人。


    她笑盈盈的端著杯子給林芝敬酒,一副做小伏低的樣子。


    可不管是林芝還是一旁的慕柔怡都十分瞧不上她。


    當初林芝在戲園子唱戲博關注的時候,這位張夫人可沒少在後麵攛掇各家貴婦孤立林芝。


    但在這京城裏,風水是輪流轉的。


    如今慕柔怡肚子裏可是昭龍章唯一的孫子,自然從前那些看不起林芝的人,又要重新對人她投以或尊敬或討好的目光。


    比如說這張夫人。


    從前她覺得這京城裏自然當以慕卿雲為首,畢竟她有顯赫的家世,還有太後和墨歸瀾給她撐腰。


    但自從慕柔怡有孕之後,張大人才給她講明了這其中厲害。


    大昭的皇位是不可能傳到墨歸瀾和慕卿雲身上的,既然如今三皇子有後,那這皇位大概率會是三皇子的。


    所以張夫人這才調轉了方向開始討好林芝和慕柔怡。


    林芝看著她這熱絡的樣子,隻是淡淡點頭,“一切都好,勞煩張夫人掛心了。”


    林芝沒說什麽,倒是一旁的慕柔怡忍不住。她不屑的哼了一聲,將杯子擱在桌上。


    “哎喲,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慕柔怡陰陽怪氣道,她挑著煙瞅著那笑的一臉橫肉的張夫人,“從前也不知是誰,最喜歡看我慕府春華園的笑話,如今倒是上趕著要湊過來親近。”


    張夫人知道她是在責怪自己從前造過的口障,隻能是陪著笑。


    慕柔怡又摩挲摩挲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子,“要是某些人啊,知道今天的局麵,也不知她們當初會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啊?”


    張夫人抱著歉意的笑,擠開旁人湊到慕柔怡麵前,“慕小姐說的是,之前是我頗有不對,還請慕小姐海涵。”


    “之前是我無知,當知這京城本該以林夫人和慕小姐為尊。”


    “旁人啊不過如煙花,燦爛過了就永遠寂滅了。從前啊,多少人都是這樣。隻有林夫人和慕小姐當時永不開敗之花。”


    不愧是文官出身,連誇人都誇的這麽出色。這一番吹捧,饒是臉色不太好的林芝都被她誇的氣色緩和些許。


    “張夫人現在明白就好,”林芝低頭抿了口酒,頗有意味的挑挑眉道,“有些人呐,的確如那煙花般,即使再絢爛又如何,不過短暫而終。最後留下來的,才是勝者。”


    張夫人又再次附和著林芝,連忙幫她添茶。


    慕卿雲看著林芝這幅被誇上了天不知深淺的樣子,兀自冷笑笑。


    這張夫人在明朝暗諷她慕卿雲,但林芝卻怕不止在說她,而是在說她這一生的“死敵”—朝陽郡主洛繡兒。


    林芝這一輩子都將洛繡兒視為一座高山,想用一輩子去攀過她。可她又心知肚明自己連到她山腳下的可能都沒有。


    就在林芝的羨慕和嫉妒到達頂峰的時候,她行動了。讓這座高山死在了自己手上。


    這種舒爽感,愉悅感,報複感是前所未有的。即使她的手段在卑劣,她都會覺得自己是光明正大的贏了她。


    這也就是為什麽現在她能這樣沾沾自喜地說出去這句話,渾然忘記了自己根本就是德不配位,卑鄙下流。


    看來,是時候點醒她了。


    慕卿雲挑挑眉,忽而養生道,“張夫人,你還是少給叔母倒酒吧。”


    此言十分突兀,引得眾人朝她看去。


    慕卿雲端坐在座位上,一雙如明澈古潭的眸子微眯,其中閃著晦暗不明的光彩。


    “叔母這氣色一日不如一日,得好好養著才是。”


    林芝聽此,仿佛被人戳穿了秘密一般,臉色微沉。


    張夫人倒酒的手不知是繼續還是停滯,一時間左右為難。


    “慕卿雲,你這話什麽意思?”慕柔怡喝道,“你是在詛咒我母親嗎?”


    “怎麽會呢?”慕卿雲微微眯眼,饒有意味道,“剛才本公主還跟你一個戰線,你這麽快就調轉矛頭,刀劍相向了?”


    慕柔怡聽出來慕卿雲是在警告她。若是她再惡言惡語,她就將剛才的一切全數說出來。所以她隻能閉嘴,但一雙杏眼卻死死瞪著慕卿雲。


    慕卿雲調轉話鋒,又悠哉悠哉的看了一眼林芝。


    “本公主是在提醒叔母當注意身體。”


    “當初本公主的母親過世前也是慢慢出現這些症狀的。所以叔母啊,你還是小心為妙。這人沒了,不就什麽都沒了?就如煙花一樣,轉瞬即逝?”


    說完,慕卿雲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轉著杯壁打量著她,“本公主也是好心,怕叔母是不知道特意提醒。若說的不中聽,還請叔母海涵。”


    聽著慕卿雲用剛才自己嘲諷洛繡兒的原句嘲諷自己,林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但更多的,還是憂慮和害怕。


    她總覺得慕卿雲這神情不對勁,好想知道什麽一般。這令她緊張無比。


    尤其是經過慕卿雲這麽一說,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症狀和洛繡兒死前很像。


    最關鍵的是,自己的病情惡化的比她要快上許多。


    思及此,在這暖春三月。林芝背後一陣陣發涼,沁出層層冷汗。


    不可能...


    林芝暗中安慰著自己。


    這百枯草極其難得,慕卿雲不可能會有...


    雖然她想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但還是架不住麵上血色全無。


    慕卿雲旁邊坐著的衛大小姐剛才早就看不慣林芝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如今見她臉色越來越差,嗤笑一聲,諷刺道,“林夫人臉色怎麽越來越差了?”


    “難不成...”衛大小姐突然想起之前京城中的一些瘋言瘋語,說這朝陽郡主洛繡兒其實是被人害死的。思及此,她頗有意味道,“林夫人其實是知道當初朝陽郡主死前的症狀,所以在害怕自己和她一樣?”


    衛大小姐是慕卿雲在京城貴女中最好的朋友,果然一點就通。


    慕卿雲滿意的將茶杯放下,和衛大小姐一樣盯著林芝等她的迴答。


    林芝臉色越發蒼白了,藏在袖子下的雙拳微微發抖,半晌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一派胡言...”


    “我有什麽可怕的?”


    慕卿雲挑挑眉,“那就最好。”


    “不然,這快到我母親忌日了,若是有誰做了什麽虧心事,應當會很害怕吧?”


    這句“玩笑話”惹得慕卿雲一派的幾個小姐妹捂嘴笑笑,但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林芝和慕柔怡。


    “是啊,”衛大小姐附和著,“那怕不是晚上睡覺要點燈,不然黑漆漆的撞到什麽就不好了。”


    眾貴女笑著,慕卿雲邊笑邊打量著慕柔怡。


    她從小就怕鬼,如今更是被嚇的和她母親一樣,就算塗了胭脂都難以遮掩她的毫無血色。


    見目的達到,慕卿雲緩緩起身,出去逛逛消酒。也給她們母女二人留一點時間,讓她們好好“放鬆”的迴味迴味剛才的話。


    走到中間的園子裏,握瑾這才謹慎的問道,“小姐,你這麽說不會讓林芝提高警惕嗎?”


    “不會,”慕卿雲誌在必得的笑笑,“百枯草的線索容祺可能知道,還是我們花了三個月才從被人嘴裏撬出來的。萬靈樓的那場拍賣去的人少,知道的人更少。”


    “所以在林芝的認知裏,百枯草,不是輕而易舉能得到的。”


    “你且看著吧,她為了證明自己不會跟我母親一個結局,隻能更加拚命的喝藥...”


    而那藥裏,卻含有更多的百枯草。


    所以林芝的結局,注定隻有一個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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