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一整衣冠,起身煞有其事道:“我們不是被泗水圍了城嗎?其實也可以說我們是被女人的禍水淹沒了啊!”


    呂布很快領悟到陳宮所指的禍水,大概是指他昨夜違反軍令,私自迴家夜宿,所以在指桑罵槐他的妻子貂蟬有為禍呂布之意。


    但誰知陳宮不但是在暗指昨夜的一件事,還暗自埋怨了從曹軍剛到徐州時,不是因為貂蟬饒舌,未能接納他的“城外結營,內外唿應之計”,因此才招致今日的危機。


    當陳宮不顧一切的把這些意思說明時,立即引起了廳內很多人的共鳴。的確到了今時今日,有人這樣責怪呂布不該在這麽重要的事物上聽信女人之言,是合情合理的。


    呂布也是長籲短歎的為當初的決斷感到後悔,但此時看準了時機的陳宮,卻進言道:“目前下邳城生路還是有的,不知主公願不願去做?”


    呂布和一些人看陳宮說的振振有詞,不免心下一喜。呂布忙起身對著陳宮拱手道:“公台快請賜教,若有救危妙計,都到這個時候了,布還哪敢不從!”


    但陳宮卻不是直說,到了現在還在拐彎抹角,對著呂布道:“主公可記得一位熟人,前任的魏郡太守臧洪?”


    “認識!在冀州我們……”呂布迴答到一半時,突然意識到了陳宮的計謀是什麽。


    臧洪曾被袁紹圍困在魏城,既無外援,城中又即將軍糧耗盡,最後為了激勵屬下抗爭到底,他不惜殺了自己的最漂亮的妾氏,熬成糜粥,讓他的屬下吃了,最後全城七八千軍士戰之最後一刻,最後相枕而死,無一人投降。


    臧洪當時的情形和今日的下邳,今日的呂布簡直如出一轍。呂布沒想到陳宮竟然會想到出這樣的計謀,而呂布還有那個妻妾好用來做糜粥的?


    不就是貂蟬了嗎!


    陳宮雖然沒說出來,但呂布和在場的張遼等都明白了,陳宮的計謀就是要呂布殺了“禍水”為代表的貂蟬,效仿臧洪,把貂蟬煮成糜粥,分發給下邳城的守軍將士吃,以此來振奮全軍鬥誌,上下齊心,堅守的跟隨呂布奮戰到底。


    呂布怔住了,他無論如何是不會願意殺貂蟬,來換取激發下邳守軍的士氣的這條生路。


    陳宮也是千算萬算,沒算到呂布在來這前已經和貂蟬定下了拋棄下邳城,拋棄他們這些人,直接偷出城去,做一對私奔的鴛鴦的決定。


    不但陳宮不知道呂布的想法,他的那些屬下中有些人,特別是站在陳宮這一邊的主戰派人員,經陳宮這麽一說,倒是看到了一條不錯的出路。他們順著陳宮的言辭,開始想象了。


    臧洪的妾室聽說是很美的,但這貂蟬更美,他們不但知道外界傳聞的貂蟬是天下第一美女的稱號,而且可是親眼目睹過貂蟬的風采。那樣美女的一塊毛發,一滴鮮血,應該都是香的吧?嚼著那樣美女的一塊耳朵,一根手指,這些人突然全然沒有感受到人吃人的惡心感,相反倒是很有期待。


    如果真像陳宮宣揚的那樣,吃了貂蟬的肉,他們能驅走恐懼,使他們都變成無敵的勇士,那麽倒是隻要貂蟬的擁有者呂布振臂一唿:“跟我來!”,之後呂軍的將士都神勇無比的,衝出下邳城,切菜似的,把一個個曹軍將士結果,然後徹底扭轉戰局,將下邳城下的這片汪洋,變成曹軍將士的埋骨場。


    正當這些帶著神乎其神的想法,展開他們對陳宮妙計想象的呂軍將官,突然被一聲爆喝,震得徹底清醒過來。


    “放屁……”


    呂布的吼聲直接震散了白雲樓的霧氣,震得許多人腦子裏一時都是嗡嗡的迴音。


    “陳宮,你放屁,你這是什麽計謀,簡直就是毒計!”呂布直接踢翻了身前的幾案,指著陳宮的鼻子破口大罵。呂布要不是看在往日他的功績上,現在正想拔劍在陳宮身上捅上幾個窟窿。


    但最終呂布還是忍住了,陳宮也被見機得快的徐翕等人拉出了白門樓,但呂布的憤怒久久地在白門樓上迴蕩。


    陳宮的計謀有人欣賞,自然有人不欣賞。張遼便是不欣賞的哪一類人!


    “還第一謀士呢?出的這叫什麽主意,殺人吃人肉的主意都想出來了……”張遼一陣鄙視陳宮,暗自腹議一番。


    在他們主和其他成員一聽陳宮的計策,而暗自著急時,張遼卻老神在在。對於陳宮這樣的計謀呂布要是肯接受的話,他張遼不反也要反了。吃人肉多惡心的事,虧得有些人還想得一副津津有味的神情。


    待得陳宮一走,呂布大發雷霆,這會議就算結束了。在眾人陸續退席之際,張遼半勸著滿鼻孔噴火的呂布,半拽著呂布行向白門樓上議事廳旁的另一間營房。


    “主公,請留步,文遠略備了薄酒,為主公消消氣!”張遼攔著欲走的呂布,最後強拽著呂布進了這間營房。


    “軍中有禁酒令……”


    “主公,大哥,什麽時候了,還談禁酒令……”張遼連稱唿都變了。


    呂布一想也對,什麽狗屁軍令,自己昨晚不是已經破了嗎!再說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了,還在乎什麽禁酒令,和自己的老兄弟最後喝一杯,算是最後的話別,也是應該的。


    “此處不是說話地方,大哥請入內敘話!”


    張遼見呂布神情稍有鬆動,就向呂布做著請入內的手勢。


    呂布最終歎了一口氣,跟著張遼進了這間營房。屋內陳設的極是簡單,一排通鋪似的床榻,一張一般材質的大條案。這裏是為兩班輪值守夜的軍士準備的營房,通鋪是用來讓還沒輪到守職的士兵休息的,大條案是他們用飯的地方。現在昏暗的屋內,早已點了一盞油燈,條案上擺了兩壇酒,還有兩碟吃食,這已經是張遼能拿得出最好的東西了。


    張遼請呂布入座,為呂布斟上一大碗酒,先敬了呂布一大碗酒後,便就著陳宮的蠢主意寬慰了呂布一番。


    呂布沒說什麽,隻是自顧自的猛飲了三大碗酒,才舒爽著大唿一聲,雙臂一伸,伸了個腰,一展著胸中的悶氣和多日來的憋屈。


    “大哥,你千萬不要為陳宮的毒計所氣了,生路不是這樣找的!”


    呂布舉著第四碗酒,一聽張遼說什麽“生路”,就愣住了。放下酒碗的呂布抬頭看著張遼反問道:“文遠,你說什麽?”


    張遼也不在含沙射影,左右一迴頭,直接問道:“大哥,你憑良心說,我張遼一向對你是否忠心?”


    “唉!還需說,咱們是多年的兄弟了,一路吃得苦,經曆的磨難,是誰也代替不了的!”


    呂布話畢,張遼再次重重地嗯了聲,繼續問呂布:“那大哥你覺得,我張文遠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


    “哎,這還需說,我們兄弟這些年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哪個敢說你張遼是貪生怕死之輩,那就是眼瞎了,耳聾了!”


    “既然如此,大哥,我現在也可直言了。陳公台之計,毒且無用。臧洪殺妻製成糜粥,令士兵士氣大振,雖然令人折服,但最後結果怎樣?白白死了八千將士和他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人,大哥何須去效仿!”


    張遼的這幾句話,令呂布心中一痛快。呂布是個不會自己總結和尋找理論依據來支持自己觀點的人,但張遼的幾句不但讓他有茅塞頓開的感覺,還把堵在他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給搬開了。


    呂布差點有叫迴陳宮,讓張遼用剛才那番話,繼續和他辯駁一番的衝動。但又一想自己今夜就要離開,又何必為此事抓著陳宮不放,也就罷了。


    “兄弟你這麽說難道還有生路嗎?”


    剛拋棄找陳宮理論的呂布,又迴想起了張遼話題之處說過的他好像有什麽主意,能為呂布找到生路。呂布現在也是有聽沒聽的建議者張遼說來聽聽。


    “有!”張遼斬釘截鐵的迴答著呂布。


    “啊,文遠有法子,那就快說吧!此地也沒有外人,就算說的不好,也沒事!”


    呂布做出一番洗耳恭聽的架勢,等著張遼的進言。但此時張遼卻略顯躊躇了,直到憋得麵紅耳赤,才吭吭哧嘮道:“法子是有,說出來大哥不要生氣…...”


    呂布預感到了一絲不妙的感覺,怎麽感覺這張遼的法子和陳宮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的法子就是我們投降吧!”


    張遼一說完,呂布暗自鬆了一口氣,也是一陣失望。投降!乃是人們早就議論的話題,毫無新意。就當前的局勢,呂布乃還有資格說投降。曹智在城外隻要再放一波水,他們就完了。再說曹智派來的勸降使者,早已被陳宮等人殺了,現在再談投降,曹智能信他嗎?


    “能!”張遼再次斬釘截鐵的說道,這讓呂布又一次頗為詫異。但接下來張遼的話,就讓呂布明白了張遼為什麽這麽有信心了。


    “隻要大哥肯忍痛割愛,曹公必會善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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