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才對這個大兒子是真心疼愛的,語氣放緩道:“昨個蔡氏去你娘那說了老二兩口子的事情。


    我們董家還沒有納妾的,你那弟弟是個有能力的,但也是一個不省心的。


    我們家是書香門第出身,老祖宗的規矩在那,為父不希望老二毀了老董家的名聲。”


    董長江瞥了一眼多事的媳婦,慢條斯理道:“爹,那都是老黃曆了。老二自來就與我們兄弟想法不同,他那一大攤子的家業,將來也得有個兒子繼承不是?”


    董長江這話的意思就是,你老就別管人家的家務事了。


    二弟有那個本事就納妾唄,都分家了,自己的親爹還不消停。


    董長江想不通,卻隻能在心中腹誹,這話他不敢在爹麵前明說。


    可董秀才是什麽人,雖然不是一個十分看重規矩的,但卻是一個十分注重門風的。


    他的幾個兒女沒有一個是那偷雞摸狗的,別人家的孩子還時常到別人家摘個果子,偷個梨的,但董家的孩子卻是不敢的。


    “老大,你那是什麽話?老二身子雖然不好,但如今看著已經大好了,活個五六十歲總是沒有問題的。


    如今不到而立之年,我就不相信再過五年老二家的還生不出兒子來!”這話董秀才不愛聽了,直接反駁道。


    “對,爹說的都對,那您老說,你要兒子做什麽?”


    董長江這人就是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一般爹娘的話他都是不會不聽的,即使不聽,那也是背後不聽,麵上一項是看情況不好,趕忙妥協的那種。


    董秀才沒有立刻迴答董長江的話,而是轉頭對一直等在邊上的大孫子吩咐:“成義你跑一趟三家溝,去將你祖母跟你小姑叫到你二叔家,讓你祖母帶上藥箱。”


    “是,爺爺。”董成義是個話不多的孩子,平時一直是少言寡語的。


    當初分家的時候,他跟妹妹董雲兒都留在了爺奶身邊,他八歲才迴到自家。妹妹也是六歲才與他一起迴來。


    所以他跟自己的父母不親,反而對自己的爺奶言聽計從,孝順的很。


    堂妹董雪兒不常去三家溝,可他對她的印象不錯,他挺喜歡那個乖巧的小堂妹的。


    所以董秀才吩咐完,董成義就快步走了。


    隻是在董成義的眼裏親生父母再壞,也不可能真的打死自己的兒女,直到他真的見了董雪兒的傷口,他才明白這些年他有多天真。


    “老大,你現在騎馬去一趟水家莊,找你二弟。


    跟他說,立刻、馬上迴家,我在他家等著。”董秀才說這話的時候,是咬著牙說的。


    “那要是二弟他不願請假迴來呢?”董長江不願摻和弟弟家的事情,但是自己老爹的話又不能不聽。


    “那你就告訴他,他不迴來以後就不再是為父的兒子。”董秀才冷哼一聲,涼涼的說道。


    董長江知道自己的爹脾氣不好,不過對兒女還算寬容的那種,今日能說出這樣的狠話,還是第一次,他都有些被自家爹的話嚇到了。


    於是不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起身道:“那兒子就跑一趟,爹你坐,兒子先走了。”


    董秀才起身道:“不必了,我去老二家等著,雪丫頭頭上磕了一個血口子,看著就挺嚇人的,我去看看那丫頭。”


    蔡氏跟董雲兒一直都在聽他們說話,蔡氏本來是想看二房笑話的,董雲兒是與自己的祖父比較親近,本以為可以跟爺爺親香親香,沒想到卻看到爺爺發了一通火。


    她今年已經八歲了,早就懂事,在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會往前湊的。


    心裏對爺爺關心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堂妹有些吃味,但也知道那也是爺爺的親孫女,她的吃味沒什麽道理。


    在心裏她一直是可憐那個堂妹的,隻不過自家人過自家人的日子,她是不會閑著沒事往堂妹身邊湊的。有時間她還不如多練練繡計,將來好給自己攢嫁妝。


    她的爹娘都是偏心哥哥的,她聽奶奶說女子的嫁妝決定了將來自己在夫家的地位,所以她必須提早為自己做打算。


    董秀才現在的確是顧不上這個一項得寵的大孫女,早就抬步跟董長江一起走出大門了。


    董長江當初建的房子沒有董長河大,主屋隻有五間,倒是兩邊都各建了三間廂房。家畜也都養了,但是蔡氏是個笨的,伺候家畜不如雲氏,勉強夠自己家嚼用而已。


    就連董長江家裏養的這匹馬還是董長河弄給他的,聽說是水莊主購買馬匹的時候一起買的,因為便宜。


    雪兒將已經晾的半幹的被單跟褥單收起來,看了一眼還被她放在一邊的油紙包,尋思了半晌,還是打開了。


    裏麵的山雞腿雖然不大不肥,但在這個時代的確是難得的好吃食,歎了一口氣,拿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吃完。


    她不想占那小屁孩的便宜,可下次遇到人家還不知是什麽時候,總不能一直留著還給人家吧!


    這份情她記下了,有機會還個人情給小屁孩,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即使那隻是一隻雞腿!


    一直都藏在樹後的李雲帆見小丫頭吃下他送給她的雞腿,心裏總算放心了。


    趁著雪兒低頭做事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


    雪兒慢慢的走迴家,在大門處看到長身玉立的爺爺。


    心想這便宜爺爺怎麽又迴來了?


    “爺爺,您迴來了?”雪兒打招唿道。


    “嗯,受傷了就在家歇著,怎麽還跑去洗衣服了?”董秀才的心裏不怎麽好受,看到如此懂事的小大人,就想到了一直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大孫女。


    同樣是差不多年齡的孩子,同樣都是他的孫女,這境遇竟是如此不同。


    “雪兒去放羊,順便洗一下衣服,都是要去河邊。”雪兒露出燦爛的笑,裝作沒看見他眼裏的複雜跟不舍。


    她心裏是理解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想法的,重男輕女是幾千年的傳統,不然上一世的自己也不會被親生父母拋棄了!


    不管如何,雲氏夫妻還沒有拋棄董雪兒,也沒有生下來就溺死她,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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