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瀾自顧來到河畔,仔細探查,卻透過月光,看到了河底的那一雙腿腳。


    “許哥,這水裏,說不得有什麽。”


    徐天瀾聲音沉重。


    許峰跟在身邊,看著水麵,他之前下去探查,卻是什麽都沒發現,他搖頭道:


    “迴去吧,明天在過來查探。此刻快到亥時,陰氣駭殺萬物,濃厚已達極點。”


    一股無形的壓力湧入他們心頭,但是卻毫無辦法。


    一路迴到鎮妖司,兩人還沉浸在這次案件中。


    “早睡吧,你許哥認同你了,是個爺們。”許峰聲音粗獷,沒來由給人一種豪邁之感。


    “謝許哥。”徐天瀾抬手作揖。


    許峰拍了拍徐天瀾肩膀,一轉頭迴到廂房。


    徐天瀾迴到石桌,將嶄新的案例宗卷收迴房中,複而出來,抽出腰刀站在了院中。


    “煙雨行,身在煙雨中,不留行蹤,比之踏雪無痕還要輕快?”


    在煙霧中穿過,卻不帶動煙霧。


    在雨水中掠過,卻不被雨沾身。


    第一層的要點,總之就一個字,快。


    快到了極致。


    按照刀法上的講解,還有黑影已經做出的動作,徐天瀾開始不知疲憊的走動起來。


    ...


    清晨,金雞報曉、晨霧稀薄。


    許峰剛剛起來,就發現徐天瀾已經在打掃院子了。


    “一宿沒睡?”


    許峰驚訝。


    “睡了兩個時辰。”


    徐天瀾放下掃帚。


    “走,踅摸點吃的,再去河邊看看。”


    許峰招唿著徐天瀾,兩人一同來到早市。


    街道上熱絡繁雜,人群烏泱泱擁擠著,路邊小攤小販,都已準備好了貨物。


    早點攤處,熱氣蒸騰,香氣撲鼻。


    許峰大剌剌,走著外八字,來到一處包子鋪前。


    “哎,許爺!”


    小廝一見是許峰,喜笑顏開,當即拿了兩個包子。


    “來,趁熱!”


    “不用,我就過來看看,例行巡查。”


    許峰直擺手。


    “別介啊!您趕緊。”


    “不成不成,我同僚兄弟還在這,不能如此!”許峰搖了搖頭,連忙拒絕。


    那小廝一瞧徐天瀾,頓時恍然,笑道:


    “這位爺眼生,倒是比天人般俊,能迷死聚鳳樓的娘子哩。來來來,您盡管吃!”


    說罷,小廝又從籠裏挑出兩個大肉包,硬塞在徐天瀾手中。


    “記上,記上!”


    “得嘞!”


    許峰咧嘴一笑,拉著徐天瀾便走。


    “這...成嗎?”


    徐天瀾哭笑不得,終於知道許峰說吃飯,為什麽要用踅摸兩個字了。


    看得出,他不太像是良民...


    “沒事,發了俸銀再給,我若是欠賬的人,他能用那種表情恭維嗎?倒是每次算賬,我都吃虧。”


    許峰安慰,讓徐天瀾放心吃。


    後者也明白,頓時點點頭。


    “許哥大方不找零,自然要吃虧的。”


    “哈哈哈!懂我者天瀾也!”


    兩人吃著包子,又是踅摸了兩碗豆漿,這才走出市井,來到碧河畔。


    “哎?許大人?”


    河邊,正有兩位漁夫,剛剛把陸先生的屍體抬上來。


    看樣子,是一對父子。


    老者作揖道:


    “許大人,這又有一具屍體,我們正要送官府呢,你們怎麽來了?”


    許峰輕聲道:


    “來看看。這具屍體,我們都知道了。”


    “您還能未卜先知?”青年有些驚訝。


    許峰沒有多加解釋,反而問道:


    “最近打魚,有沒有特殊情況?”


    老者滿臉褶皺,皮膚粗糙,此刻撫了撫胡須,沉吟道:


    “除了這幾天老是看見屍體,其他的沒有特殊。”


    許峰聽罷,眉宇間也放鬆了許多。


    “那便好,你們把屍體送縣衙吧,領個紅包,就跟他們說我知曉此事了。


    還有,最近出河打魚,盡量不要在晚上。”


    “小老兒明白了。”


    老者再次作揖後,帶著兒子離去了。


    而那青年,看著徐天瀾腰間的長刀,羨慕不已,也隻得扛起屍體去了縣衙。


    見他們離去,許峰蹲在河畔,河水清澈,被底下青苔映襯的碧綠通透,卻怎麽也看不出什麽。


    最後,他捧起一口河水嚐了嚐,隨即又吐了出去,臉上滿是沉重。


    “許哥,發現什麽了?”


    徐天瀾也一同蹲下。


    又學到了一種視察的方法。


    許峰臉一黑,氣道:


    “槽,有人撒尿!”


    徐天瀾:“...”


    這個方法,還是摒棄吧...


    “什麽也沒發現,算了,迴去補個覺。”


    許峰起身,伸了個懶腰,轉頭問道:


    “對了天瀾,你不是說還要迴家一趟嗎?咱們下午迴去。”


    “好。”徐天瀾答應下來。


    兩人正說著,剛一轉身,許峰眉頭一挑。


    正前方,有一位女子,姿容清麗,緩緩走向河邊。


    但是,她卻看也不看兩人。


    許峰咧嘴一笑,小聲道:


    “天瀾,給你個機會,你判斷判斷這姑娘的身份、年齡、和現在的目的。”


    徐天瀾仔細觀察片刻,脫口而出道:


    “看其著裝,應該不是大戶人家。衣袖處油漬斑駁,顯然多入後廚。手指也有多處痕跡,當是縫衣織布所造成...”


    徐天瀾看了眼許峰,話留半句。


    “不錯,且看她走路姿勢當知,應不是姑娘,顯然已為人婦。”


    ...徐天瀾懵比,這你是如何發現的?


    許峰侃侃而談,繼續說道:


    “你看這娘子眉宇憂慮,雙目無神,且到河邊,卻不帶衣簍衣物,所謂何事?”


    “嗯,當是跳河,求死之心一眼便知。”徐天瀾點頭。


    許峰濃眉跳動,徐天瀾微笑頷首,然後兩人都是一愣。


    “槽!救人!”


    兩人急忙跑過去,許峰故意落後半步。


    徐天瀾眼疾手快,趁著這位娘子跳河之前,便一把攬住其腰肢,將其輕輕帶迴。


    “這位姐姐,為何尋短見?”


    “你不要攔著我,我不活了!”


    女子在徐天瀾懷中掙紮片刻,哭哭啼啼,這才睜眼。


    看見徐天瀾後,她麵色俏紅,緊咬嘴唇。


    “...公子,還請,還請放開小女子。”


    徐天瀾急忙鬆手,將其放開,一時間也有些手心出汗。


    這時,許峰過來,接上話頭。


    “姑娘,得虧我兄弟身手好,不然你可到了黃泉路了。”


    “許大人?”女子瞧見許峰,便低腰施了一禮。


    “你認得我?我卻不知你是誰。”許峰撓頭,罕見有不認識的人。


    “小女子不出深閨,許大人自然認不得。小女子周瑩,外子號為姚大頭。”


    周瑩不時瞥一眼徐天瀾,告知身世。


    “哦?你就是姚大頭的媳婦?”許峰也懂了,怪不得對方要跳河自盡。


    姚大頭,原名姚良,名字是良,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賭徒。


    “是呀,許大人,外子日日好賭,已然家徒四壁,在這麽下去,小女子還有兩個孩子,還有房屋地契,怕是都要進去了。


    我們這日子,該怎麽過啊!”


    周瑩提起這事,又是淚眼潸然,掩麵而泣。


    許峰搖頭歎息,這事他也沒法怎麽去幫,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周瑩,這樣吧,這二兩銀子,你先拿著。”


    許峰從腰間取出二兩碎銀,遞給周瑩。


    “許大人,這,這使不得...”


    許峰一臉的不容置疑,塞進了周瑩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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