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母一怔,那邊的紀衡竟然是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斷然掛斷了電話。


    楊夢瑤坐在一旁,麵色揣揣,看著紀母難看的臉色,竟然也不敢多問,婆媳兩個人相對無言,空坐了一會兒之後,紀家司機的車便開了過來,把楊夢瑤接迴了紀家。


    紀衡今天下班格外的早,楊夢瑤推開大門,發現他在客廳裏頭坐著,燈光昏黃,男人的側臉格外好看。


    心頭一喜:“你迴來的好早。”


    “我以前是怎麽和你說的?”


    紀衡抬頭看她一眼,目光冰冷,生生把楊夢瑤釘死在了原地。


    “不要再去麻煩我的母親。”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再也懶得多看楊夢瑤一眼:“你的位置不會動搖……隻要別去做多餘的事情。”


    一股涼意襲上了楊夢瑤的心頭,紀衡徑自去往了書房,她一個人站在原地,夜涼如水,月色從窗外打了進來,竟然畫地為牢,讓她呆在那裏,半天動彈不得。


    次日一早,紀衡從書房裏醒來,皺眉看著落在床上的朝陽,理智之道現在應該清醒了,四肢卻是一陣一陣的酸痛,連帶著身體也不舒服。


    他默不作聲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腦子裏麵卻還是昏昏沉沉的。


    紀安陽的電話卻已經打了過來,那女人聲音是一貫的高昂,刺得紀衡頭痛:“紀總,你今天不是又遲到了吧?”


    紀衡往自己臉上潑了一把冷水,閉上了眼睛,熬過了那陣眩暈,聲音沙啞:“馬上就到。”


    在通勤的邁巴赫裏,紀衡竟然也短暫的睡過去一會,以至於坐在辦公室裏麵的時候,他臉色蒼白,比早上剛醒來時還要顯得憔悴一些。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紀安陽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她繞到了辦公桌後,看著那人蒼白的臉色:“哥,要不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她皺著眉頭:“可能是你最近熬夜熬得太狠了……”


    紀安陽把手裏的文件放到了桌上:“這是下麵昨天給我退迴來的文件。這種錯誤,你這個月都已經犯過好幾次了。”


    紀衡撐著自己的太陽穴,臉色蒼白,竟然是沒有聽清楚紀安陽的話:“什麽?”


    紀安陽臉色一下就白了,心裏慌得厲害:“你最近真的不太對勁兒。”


    她語無倫次道:“不僅越來越能睡,有的時候我把你叫起來,你說話做事也是迷迷糊糊的……”


    紀安陽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你別嚇我啊,你孩子還在楊夢瑤肚子裏頭沒生下來呢!”


    紀衡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摸了摸紀安陽的頭,聲音沙啞:“瞎想什麽……”


    他抿了抿唇,靜靜地等待那陣欲睡的昏沉感過去,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在這裏待著,我去一趟醫院。”


    紀安陽吸了吸鼻子,跟在他的身後追了幾步,心裏頭七上八下的:“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及時和我們說啊!”


    紀衡隻是擺了擺手,沒有再迴頭看她。


    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醫院裏。


    “服用藥物?”


    紀衡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反問眼前的醫生:“你剛剛說,我這四年來一直在服用鎮定類藥物?”


    “對。年輕人,工作壓力大是正常的,但是也不能一味依賴這些藥品……”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臉嚴肅,道:“看你的檢查報告,你服用的劑量肯定也有問題。覺得自己睡不夠是正常的——再吃兩年,你怕是徹底醒不過來了!”


    紀衡深吸了一口氣,思緒紛亂如麻,聲音低沉:“有什麽挽救的措施嗎?”


    老醫生皺了皺眉毛,捏著自己的眼鏡腿兒,有些遲疑地看了過來:“你這個歲數……有後代了麽?”


    醫院裏麵人來人往,檢查結果出來之後,這位老醫生卻是特意把其他在等待叫號的病人和家屬一起清了出去,走廊外麵聲音嘈雜,診室裏麵卻很是安靜。


    紀衡臉色有一絲僵硬,下意識地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妻子剛剛懷孕。”


    “啊?”


    老醫生的臉色卻比他更奇怪,他下意識地低頭再次確定了一遍檢查報告,深吸了一口氣,吞吞吐吐道:“紀,紀先生啊,我和你說個事。你先別著急。”


    “您說。”


    “你喝的這個藥……應該喝的是鎮靜安神類的藥,但是劑量用的太大,而且也喝了太久。”


    老醫生麵色古怪:“從檢查報告上來看,你現在很可能已經失去生育能力了。”


    “生育……能力?”


    紀衡臉色有一絲恍惚,新鮮的綠帽子從天而降,他還來不及覺得憤怒,隻覺得這一切都荒唐的可笑。


    這個樂子……


    可就太大了。


    與此同時,幼兒園裏。


    “楊太太,孩子們還在上課……”


    幼兒園園長心裏叫苦不迭,卻還是得硬著頭皮伺候這位突然跑過來“做慈善”的楊夫人,她賠著笑臉道:“要不,我先帶您參觀一下最近新購入的一批教學器材吧……”


    “讓他們上課吧。隻把那個叫溫希的小丫頭帶過來就行。”


    楊母雍容華貴地坐在園長辦公室,旁邊還放著一杯嫋嫋的清茶,隻不過,無論身上帶著什麽東西,都壓抑不住她眉目之間的那股怨氣。


    她冷笑一聲,慢吞吞地道:“我就是看著那個孩子合眼緣……讓她過來,陪著我散散心吧。”


    園長頓了一下,心裏發涼:“您……”


    楊母掃了她一眼,麵色更寒:“怎麽,我楊家一年要在你們這裏投那麽多錢,隻有這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要推三阻四?”


    你當這裏誰看不出……你楊太太明明是在拿那個小丫頭撒火罷了!


    園長心裏有苦說不出,心裏糾結半晌,終究還是咬牙讓老師們將溫希從教室裏叫了出來。


    不管這邊的大人心裏如何忐忑,溫希很快就被老師帶了過來,小丫頭身上穿著一件漂亮的洋裝,這些日子裏被溫梔和蔣淩瀚兩個人精心養護,一段時間過去,小姑娘的氣色越發好了。


    “園長阿姨好。”


    溫希被老師牽著,笑眯眯地和園長問了好。卻在下一刻看清楚園長旁邊站著的楊母之後,緊緊的抿上了嘴巴,臉上透出一股抗拒來。


    楊母見小丫頭如此,嘴角反而勾了一個笑,踱了過去,恍若沒有看到旁邊汪老師緊張的眼神一般,摸了摸小丫頭的頭:“你叫溫希,對麽?”


    小姑娘哪裏肯理她,小臉上一片冰冷,往後退了一步。


    楊母心中惡意更勝,慢吞吞地站了起來:“真是個上不了台麵的野丫頭……哼。”


    她冷笑一聲,話還沒有說完,竟然是直接衝著溫希踢了過去,活生生將小丫頭踢倒在地:“天生就是給人作賤的奴才命!”


    旁邊的老師和園長驚叫起來,下意識地想要把小姑娘扶起來,卻又顧及著楊母的臉色,戰戰兢兢地不敢上前。


    楊母卻是心頭舒暢,看著小丫頭狼狽的倒了下去,一解了心頭的怨怒。


    溫希抿著小嘴,臉色蒼白的想要從從地上爬起來,但是身上疼的厲害,小丫頭臉色一白,居然又跌坐了迴去。


    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一聲不吭地拍打著自己身上的汙漬,十足的倔強。


    楊母笑意盈盈的,心頭一片舒暢:“唉……這些賤丫頭,我以前見的多了,不打不成器,你要是能多打她兩下,指不定還能把她身上的賤根子就這樣抽出去呢!”


    辦公室的大門卻在此刻突然被人重重的推開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是一臉震怒的紀母,她在外麵看得一清二楚,幾乎不敢相信楊母的惡毒。


    她三兩步衝了過來,將溫希從地上扶起,攬在自己的懷裏,心疼得和什麽似的:“這麽小的一個丫頭,你也好意思下這樣的狠手!”


    楊母臉色僵硬,訕笑一聲:“原來是親家母啊……”


    溫希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了紀母一眼,居然不是很抗拒這個老太太的接觸,還輕聲問了一句好:“紀奶奶。”


    紀母一怔,失聲道:“溫希?!”


    她看著小丫頭的臉,心裏一酸,對那邊的楊母卻是更加惱恨了,一邊檢查著小女孩身上的傷口,嘴裏冷聲道:“你發的是哪門子的瘋!”


    當著辦公室裏所有老師的麵,紀母當真一點麵子都沒有給親家母留:“自己姑娘還懷著孕呢,跑過來欺負這樣的一個小丫頭,你也不怕作孽!”


    楊母顏麵盡失,卻還不得不賠著笑臉:“我剛剛也不是故意的……”


    她勉強為自己找出來了一個借口:“這小丫頭站姿不端正,我想幫她正一正……”


    “丫頭不怕,奶奶為你做主。”


    從上次遇到,紀母就對溫希喜歡的不得了,現在更是心疼得不行,將小丫頭抱了起來,輕手輕腳地交給了一旁站著的老師:“帶去醫務室好好看看,千萬別給孩子落下什麽暗傷。”


    “好!”


    紀母進來之後,園長辦公室裏麵的氣氛就陡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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