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母嘴角帶著笑,老師還以為她想把小丫頭扶起來,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拿高跟鞋踢了溫希一腳。


    小丫頭才讓她摔了個頭昏眼花,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又讓她踢倒在地,小臉兒一片煞白,眼見是疼的厲害。


    “好疼……王老師,老師,我好疼啊。”


    溫希終於忍不住大哭出聲,在地上抽泣個不停,那場手術受傷了她的元氣,平常在家裏,蔣淩翰和溫梔事事注意,寶貝這丫頭寶貝的和眼珠子似的,她哪裏經過這樣的委屈?


    旁邊圍著的老師,卻沒有一個敢主動上前扶她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楊母分明是專門在拿這個小姑娘出氣。


    “寶貝……溫希,不哭,不哭了啊。”


    王老師臉色一陣變換,終於還是把小丫頭抱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當著楊母冷冰冰的臉色,含含糊糊地哄了幾句,勉強笑了一下。


    “我把小丫頭帶出去冷靜冷靜……”


    溫希被她糊裏糊塗的抱了出來,離開了楊母那陰冷的眼神,她身上還是疼的厲害:“老師,我不喜歡那個女人。”


    王老師幹笑了一聲,隨手把她放在了操場上,對著溫希茫然的眼神,她擦了一把額頭的大汗,訕訕一笑。


    “寶貝,你先在這裏自己玩會兒,老師很快就迴來找你,好嗎?”


    她既怕溫希再受楊母欺負,又怕楊母因為這個小丫頭再生一次氣,兩相為難之下,沒有辦法,隻好先把孩子塞在這裏了。


    溫希咬了一下嘴唇,強行壓下了心頭的恐懼,悶悶地點了點頭:“好……你一定要記得出來找我哦!”


    王老師自己還有工作在身,哪裏顧得著和她多說,隨口應了一聲,便丟下小姑娘一個人在這裏,自己匆匆忙忙地趕迴去了。


    天空中響起了一陣驚雷,小丫頭打了個哆嗦,恐懼和著瓢潑大雨一起澆了下來,將小姑娘澆了個濕透。


    外麵狂風大作,樹葉被帶得嘩啦啦的響,像極了鬼故事裏麵的那些妖魔,溫希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卻強撐著沒哭。


    小丫頭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滑梯,偏偏剛剛讓楊母那一腳踹得渾身都疼,走路都走不利索,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熟悉的操場似乎也因為這場大雨變了模樣,溫希怕的厲害,避開了烈烈作響,幾乎要一折兩半的大樹,心裏麵的恐懼再也壓抑不住,小小的抽泣聲傳了出來,又飛快的被她壓了迴去。


    她臉上又是淚又是雨,抱著膝蓋躲在了滑梯的下麵,瑟瑟發抖。


    衣服濕漉漉的墜在身上,沒了保暖的效果,反而讓人更冷。


    “媽媽……爸爸。”


    小丫頭將自己抱得更緊了,操場上空無一人,她隱約覺得自己是被放棄了,喃喃自語道:“我好冷啊。


    …………………………………………………………


    暴雨已經小了很多,沒有之前那麽烈了。


    “謝謝,我一個人沒關係的。”


    溫梔從蔣淩翰的公司裏走了出來,婉言謝絕了殷勤想要把她送迴去的保安,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小希今天穿的衣服是不是有點太少了?


    她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紅的臉,撐開黑傘,重新走進了雨裏。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她咬緊了嘴唇,思緒又轉迴到了剛剛的尷尬事上。


    怎麽就巴巴的跑來給蔣淩翰送傘了?公司裏那麽多人不說,他一向是車接車送,凱迪拉克的鑰匙也從來不離手。


    哪裏用得著自己來操心……啊。


    想起剛剛蔣淩翰那些下屬震驚的眼神,溫梔整個人都要紅透了,腳下的步子走得越快,生生在拐角處和一個人撞上了。


    “溫梔!”


    對麵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上使的力氣極大,捏的溫梔一陣鑽心的疼:“你這個賤人!”


    “溫喬?”


    溫梔隔著暴雨看了那人一眼,失聲道:“你要做什麽?”


    那人臉色憔悴,打扮也遠不如以前精致,恍惚之間,如果不是熟悉的聲音,溫梔還以為這人是一個瘋婆子。


    溫喬臉色猙獰,咬牙切齒道:“賤人!把紀衡還給我!”


    溫梔往後退了一步,甩開了她的桎梏,皺著眉頭道:“紀衡從來都不是我的。”


    自從紀衡從溫家離去後,溫喬就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


    她看著眼前皺著眉頭的溫梔,心裏的嫉妒與惱恨幾乎要化作火焰噴射出來。


    自己這麽多年來,居然是給這個賤種做了替身,紀衡愛的,原來從始至終都不是她溫喬。


    這個賤種怎麽配得到紀衡的愛!


    溫喬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鬼魅,柔聲道:“溫梔,我的好妹妹。溫家現在有難,你在我家乞討了那麽多年……”


    她急切的上前一步,低聲道:“就算是養條狗,也到了你忠心護主的時候了。你去,你去幫我和紀衡好好說一說。”


    “讓他幫溫家再度過這次難關,怎麽樣?”


    溫梔卻沒有像以前那麽軟弱,直接諷刺了迴去:“是啊,哪怕就是養一條寵物狗,也會讓它衣食無憂。”


    她一字一頓道:‘“溫喬,我從來都沒有欠過你任何東西。”


    溫梔臉上一片冰冷:“溫家也從來都不是我的家。那裏從來都沒有給過我一絲溫暖。又如何談得上報答?”


    她反問了一句:“報答你們這麽多年對我的虐待嗎?”


    “你……”


    溫喬反而讓這樣強硬的溫梔嚇了一跳:“你什麽意思?”


    溫梔臉色淡淡的,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姐姐”:“溫喬,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隻有溫家欠我……我沒心情去討什麽舊賬。”


    陳年舊事湧上心頭,隻讓她覺得惡心:“你也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溫喬臉色一變,還想要說些什麽,蔣淩翰公司那邊卻突然走出兩三個西裝革履的大漢,嘻嘻哈哈的往這邊走,雖然並不是衝著她們這邊的方向來的,還是讓溫喬心驚不已。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巨變,身子卻是不由自主的發起了抖來。


    溫梔皺眉看著溫喬,那人不知道在恐懼什麽,慌慌張張的,居然轉身逃走了。


    溫梔在雨裏立了好久,暴雨越來越大,天空中閃過一絲閃電,狂風怒吼而過,她將那些翻湧個不停的陳年舊事通通都咽了迴去,親手將那些委屈敲散。


    都已經……


    過去很久了。


    不知道為什麽,溫梔心裏突然一動,下意識地迴過頭去,便直直地望進了一雙黑沉沉的眸子裏。


    是紀衡,手裏拿著一把黑傘,臉色蒼白,將傘打到了她的身上,為她護住了一些風雨。


    溫梔皺了一下眉頭,心慌了一瞬,這個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狂風大作,雷鳴不停。


    她在這樣極端的可怕天氣中,反而很快冷靜的下來,臉色平平,徑直從紀衡的身邊繞了過去。


    總之與她沒有什麽幹係。


    這個人所思所想……她也從來都沒有弄明白過。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紀衡緊皺著的眉頭,疲憊不堪的臉色,心裏還是有一瞬間的怔然。


    他現在嬌妻在懷,事業正是巔峰之時。


    到底還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能讓他痛苦至此呢?


    一隻胳膊從傘下伸了出來,牢牢的扣住了溫梔的手腕,讓她再難前進一步。


    “這是你的東西。”


    溫梔皺眉看了過去,紀衡身上一片冰涼,將一條同樣冰涼的東西放在了她的手心裏,指尖在她的手心裏停留了一瞬,一觸即離。


    “你把它……好好收著吧。”


    是那條埃菲爾皇後的藍寶石項鏈。


    溫梔毫不猶豫的把它丟在了地上,寶石項鏈應聲而落,在紀衡怔然的目光中崩散開來,珍珠與寶石落了一地,和地上的泥汙混合在一起,狼狽極了。


    “它從來都不是我的東西——紀衡,我不想要。”


    溫梔厭煩極了,每次見到這個男人,都會讓她徒增痛苦。


    “我求求你,不要再做這種可笑的事情了——我不須要項鏈,也不需要你的任何補償。”


    她難以抑製地冷笑了一聲,顫聲道:“你想要補償什麽?補償我的孩子,還是補償我的人生?你要怎麽做才能讓我重新幸福?紀衡,你是有妻子的人,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她疲憊不堪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也不要給我設計什麽圈套了……紀衡,我是真的不想再見到你,哪怕一眼了。”


    “我沒有……”


    紀衡臉色蒼白,滿嘴苦澀,卻辯白不清。


    這條項鏈和那個鐵盒子一樣,是最近一直放在他外套口袋裏麵的東西。


    剛剛見了溫梔,便鬼使神差一般的掏了出來。


    她當日明明……


    很喜歡這條它的。


    “溫梔!”


    蔣淩翰皺著眉頭,三兩步跨了過來,將溫梔擁入了懷裏。


    這人一身濕漉漉的,把溫梔嚇了一跳:“你怎麽不拿剛剛我給你送的傘呀!”


    她下意識地嗔怪了一聲,踮起腳來,把蔣淩翰納入了自己的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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