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陽看得心頭火起——


    果然又是楊夢瑤。


    那女人打不通電話,竟然直接來公司糾纏了。


    偏執如此,哪裏還有總裁夫人該有的氣派?


    她深吸了一口氣,立在原地沒動,將保安喊了過來:“把她給我轟出去。”


    保安一陣瞠目結舌:“轟,轟出去?”


    那可是紀衡的太太啊!


    紀安陽皺著眉頭,冷聲道:“對!以後直接把她擋在外頭,不許她再來公司搗亂!”


    保安咽了口口水,果然很快趕到前台,不知道他說了什麽,竟然連哄帶勸的,真的將楊夢瑤趕出去了。


    公司裏麵終於恢複了井井有條的安靜,一點多餘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隻是大門還沒有來得及關緊,外麵的大風打著旋兒唿嘯了進來,像一陣還沒有來得及落幕的哭泣。


    紀安陽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地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向著總裁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紀衡現在……


    到底是怎麽想的?


    ………………………………………………


    “孩子恢複的很好呢。”


    醫院,溫馨而大氣的病房裏。


    陌生的護士對著溫梔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寶寶,你和蔣先生真是好福氣呀。”


    床上的小丫頭睡得很安穩,身上穿著蔣淩翰買給她的那身小恐龍睡衣,尾巴被她抱在懷裏,唿吸清淺,正是睡得最沉的時候。


    溫梔勉強笑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溫希當然不是蔣淩翰的孩子。


    她心裏一陣陣發緊,嘴裏發苦。


    但是在這個醫院裏……小丫頭的名字都已經變成了蔣溫希。


    該怎麽說呢?說什麽都顯得很奇怪。


    護士已經偏過了頭去,快速而熟練的處理起了其他工作。


    溫梔咬了咬嘴唇,把沒能說出口的話又咽了迴去。


    床上的小丫頭翻了一個身,她的目光也下意識地追逐了過去,落在了小姑娘的衝天辮兒上。


    非要紮一個和哪吒一樣的發型……


    溫梔坐到了女兒的床邊,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孩子長得很快,頭發跟著個子一下躥高了不少,距離那次幾乎要了溫梔半條命的手術還沒有多久,溫希已經從一個毛茸茸的獼猴桃變成了一個正兒八經的小姑娘。


    她伸手順了順女兒支楞著的辮子,心裏一陣熨帖的滿足。


    小姑娘頭頂上烏黑的頭發甚至要比之前更加茂密。


    溫梔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小人兒是她在這世上的所有牽絆與顧忌,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麽不可以舍棄的了。


    “蔣醫生現在應該已經出完診了。”


    溫梔被護士的話驚了一下,迴過頭來,勉強應了一聲:“好……好的,我知道了。”


    護士很友善地彎了彎眼睛,指了指被溫梔放在一旁床頭櫃上的保溫壺:“其實在您來病房之前不久,蔣醫生才給小丫頭做完檢查,然後他去門診,中間恰巧給錯開了。”


    “您現在過去,正好能趕上他的吃飯時間。”


    “好。”


    溫梔從病床上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我現在過去……謝謝你啦。”


    她匆匆從病房走了出來,拎著那個滿滿當當的保溫壺,走在最近已經很熟悉的走廊上。


    醫院的醫院的員工路過溫梔時,大多會多看她一眼,恭恭敬敬地打個招唿。


    溫梔也局促得一個個迴了過去。


    走廊上病人和家屬來來往往,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了蔣淩瀚的辦公室門前。


    門上還貼著蔣淩翰穿著白大褂的照片,男人臉色嚴肅,眉毛緊緊皺著。旁邊還有一段文字,彰顯著這男人優秀的學曆與精湛的專業技能。


    溫梔歪了歪頭。


    誰能想到,這人居然真的是個醫生啊?


    “溫小姐,蔣醫生出診還沒有迴來呢。”


    隔壁的老醫生從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


    他笑容和善,還和溫梔擠了擠眼睛:“你暫且等一下,人肯定馬上就迴來了。”


    溫梔略有一些窘迫,抱緊了手裏麵的保溫壺:“好,那我,我再等他一會兒。”


    “嘖,年輕小夫妻就是甜蜜——”


    老醫生摸著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長歎一聲:“看我家那個老婆子,哎吆,嫌棄我嫌棄的和什麽似的……遭罪哦!”


    溫梔一張臉漸漸脹得通紅,默不作聲地縮在角落裏,避開了這陣調侃。


    蔣淩瀚辦公室門前的角落裏放著一處大大的花盆,裏麵的植物長得極好,粗糙的枝幹纏繞在一處,正好可以把溫梔完全擋住。


    她便躲在了這裏,等待那個男人迴來。


    “柳青青,那個男人挺帥的,你怎麽就是看不上眼?”


    有兩三個小護士結伴走了過來。


    “這麽大年紀了還不肯嫁人,你想要老死在娘家不成?”


    幾人嬉笑成一團,一個長相頗漂亮的護士高高揚著頭,驕傲道:“老死就老死,我爹媽又不是養不起我——”


    她下意識地向蔣淩瀚緊閉著的辦公室大門看了一眼,臉頰處飛上一朵紅雲,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就算要嫁……我也絕不肯將就。”


    旁邊的夥伴看出了她的心事:“你不是看上了蔣醫生吧?”


    “那你還是不要做夢了——人家的孩子還在前頭病房躺著呢,一天過去三趟,寶貝得緊。”


    同伴咂了咂嘴:“你別說,那小丫頭生的是真好,看得人心都化了。”


    那個漂亮護士皺起了眉頭:“以前不是說,蔣醫生的太太是程家的千金,程珊珊大小姐嗎?”


    “要是程家大小姐,那還勉強算得上一句般配……那個姓溫的女人。”


    她冷哼了一聲,不屑道:“灰頭土臉的,看著就讓人心煩。”


    聽到這裏,溫梔抱緊了手裏的東西,下意識地往更深處縮了縮。


    幾個小護士見四處無人,索性就在蔣淩瀚辦公室門前說起了八卦:“那不是人家肚皮有本事,給蔣醫生生了個漂亮的千金呀!程珊珊再心高氣傲,也敵不過人家這種憑著孩子上位的。”


    溫梔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心髒狠狠一縮,恥辱感從心底冒了出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這群小護士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卻一個比一個刻薄:“別看她長得不怎麽樣,做小三的本事倒是挺強,把蔣醫生迷的顛三倒四的……連那種正兒八經的大小姐也拋到腦後去了!”


    溫梔在角落裏麵深吸了一口氣,身子搖晃一下,慢慢的蹲了下來。


    日光從寬大的樹葉裏麵撒了進來,斑斑點點的落在一邊,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沉沉浮浮,尷尬和委屈一齊浮現在溫梔的臉上,偏偏又無處可躲,隻能蹲在這裏,生挨這場折磨。


    幾個小護士越發放肆,嘴裏對溫梔的編排越加放肆了:“我要是那個女人,我早就——”


    “早就什麽?”


    一個冰冷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幾個小護士的嬉笑戛然而止:“蔣醫生!您,您是什麽時候迴來的?”


    溫梔下意識抬頭,看到了辦公室門前臉色異常冷峻的蔣淩瀚。


    他脫去了白大褂,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襯衣,下擺緊緊地束在褲子裏,勾勒出了他勁窄的腰身。


    “我給你們發工資,是為了讓你們詆毀別人,嗯?”


    護士們嚇得臉都白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那個漂亮的女護士更是梨花帶雨:“蔣,蔣醫生,我們不是故意的。”


    蔣淩瀚撇她一眼,臉色冰冷:“唔。不是故意……那就是心存不良,要故意陷害?”


    “別在這裏嚎喪。”


    他性格一貫冷酷,對於這些不相幹的人,更是沒有什麽耐心:“不要做多餘的事情,自己把辭職報告打好,交到上級領導手裏去。”


    溫梔看著這樣冰冷而絲毫不留情麵的蔣淩瀚,幾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如果再讓我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


    他勾了勾嘴角,眼裏一點溫度都沒有,語氣變得輕柔而危險:“最好還是不要這麽做,嗯?”


    溫梔深吸了一口氣,猶豫著該不該出去為那幾個快要崩潰的小護士解圍。


    原來這男人……


    隻是在自己麵前比較收斂罷了。


    幾個護士很快跌跌撞撞地離開,蔣淩翰也漠然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隻留了溫梔一個人站在原地,久久迴不過神來。


    …………………………………………


    “很好喝。”


    蔣淩瀚的辦公室裏,男人坐在辦公桌的後麵,吃著溫梔帶過來的那些飯菜,抬頭衝對麵的女人一樂:“我很喜歡你熬的湯。”


    溫梔局促地坐在對麵:“食堂今天熬的也是綠豆湯……”


    她勉強笑了一下:“其實沒什麽區別的。”


    蔣淩瀚不以為然道:“那些人做的怎麽能和你做的一樣。”


    他擺了擺手,將飯盒又重新蓋上,走到溫梔旁邊,俯身看了看她身旁熟睡著的小丫頭。


    “剩下一些,給小希也嚐嚐。”


    “她非要鬧著來辦公室裏麵和你一起睡……”


    溫梔摸了摸女兒的額頭,苦笑了一聲:“給你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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