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茉剛一出門,就看到在外麵守著的閔餘自覺地打開了車門。


    沒心情和他理論。


    陸清茉就索性上了他的車。


    沒有坐副駕駛,而是坐在了後麵。


    透過後視鏡,閔餘敏銳地察覺到陸清茉的情緒很低落。


    少見地沒有多話。


    在說了一個地址之後,陸清茉就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外麵流連的風景從繁華熱鬧到一片連綿的蒼翠青山,視線從這裏延展開,描繪出遼闊的天地,周圍的景觀也逐漸變得肅穆莊重。


    那一個個樹立的碑,都有著自己的一段故事,或喜或悲。


    陸清茉在墓地外麵挑了一束最嬌嫩的白花,身裹一席黑色長裙,眉眼間染上悲傷和思念的色彩。


    走到最裏麵的一個墓碑麵前,停下來,俯下身子把那束白花放上去。


    輕聲說道。


    “媽……那個曾經害你的女人她贖罪自殺了,您的心裏應該會好受一點吧。”


    旁邊的樹葉簌簌地被風刮著,發出摩擦的唿嘯聲,陽光從樹蔭的縫隙中漏出來,可這裏還是隻能夠感到陰冷。


    看著那張墓碑上的照片。


    陸清茉眼眸裏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強忍了迴去。唇邊艱難地擠出笑容,那笑容裏寫滿了悲傷,一字一句地承諾道:“您放心,我一定會替您報仇的。那些傷害過您的人,我傾盡所有都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說完,禮貌地站在旁邊的閔餘才走過來,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就好像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


    閔餘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在以女婿的身份自居。


    “伯母,雖然我們很遺憾不能相見了,但您在天上千萬別擔心清茉會受委屈,或者照顧不好自己。有我守護著她呢。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陸清茉聽著閔餘又開始了。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同時剛才那種難過的感覺好像也消失了不少……陸清茉忍不住看了閔餘一眼,那張極其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的臉在說這些的時候卻無比正經。


    突然發現,那雙狹長勾人的桃花眼,低垂的時候會顯得很認真,和平時的輕佻完全判若兩人。


    這讓陸清茉的情緒一時有些複雜。


    說不出來是感動還是別的什麽。


    等閔餘說完,陸清茉早就調整好了情緒,衝著他一揚頭。


    “走了。”


    神情還是那副清冷高傲的模樣。


    閔餘跟在她的後麵。


    看著陸清茉挺直纖瘦的後背,感覺她身上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


    就好像在把全世界都拒之門外,但又像是在孤獨中渴望溫暖。


    閔餘看到陸清茉雙手環著臂,幅度很小地摩挲著,想也沒想,就脫下自己的外套快步走上前去。


    直接披在陸清茉身上。


    沒等她拒絕就丟下一句自己先去開車。


    陸清茉卷翹的睫毛微眨了兩下,眼底湧現一抹無奈。裹緊了身上的外套,那些刺骨的寒風一瞬間也消弭了蹤跡,走過這片樹蔭,陽光就肆意地揮灑著。


    ……


    第二天。


    看到報道蘇玟才得知白秋彤的事。


    震驚到手機直接滑落,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縱橫錯雜的裂紋就像眼下的情況一樣混亂。


    想到前一晚她和自己說得那些好似訣別的話,蘇玟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原來伯母早就做好了打算……可究竟是什麽原因能把她逼到要尋死的地步!


    蘇玟第一反應就是,宮白亦應該會很難過,決定去宮家找他。


    但是在宮家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許多人都通紅著眼眶,還有人控製不住地低聲抽泣著。


    宮元化的態度還算比較溫和,低聲提醒蘇玟:“抱歉,這種場合你不太適合進去。”


    宮博遠看到蘇玟,冷哼一聲,把自己偽裝成喪妻心痛的模樣,怒氣衝衝地指著她,大聲地辱罵:“你怎麽好意思來這裏的?真沒想到你這麽狠毒的心思,就連之前的婆婆都不放過!她就是被你害死的!”


    又覺得不解氣,對周圍一圈人說:“她就是個喪門星,自從她來了宮家之後就沒有好事!”


    旁邊的都是宮家的親戚。


    聽這麽一說,立馬七嘴八舌地罵了起來,一個比一個難聽。


    “快滾出去吧,別髒了這裏!”


    “聽說白亦媽媽就是在見了她之後,迴家就上吊了。你說她到底使了什麽惡毒可怕的手段,硬生生地把人給逼死了。在人家自殺後她還打了無數個電話呢,估計是確認死沒死的。”


    “這嫌疑也太大了,快讓她走!我看了都覺得晦氣。”


    蘇玟盡數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這些議論中才知曉,原來現在她早就被列為了嫌疑對象。


    而那扇厚重的鐵門被緊緊閉著。


    明確地表示,絕對不會接納她。


    這讓她突然就覺得無比地諷刺。


    做了那麽多,換來的卻是無止境地猜忌……程芊周到圓滑地照顧著客人,遊走於光鮮體麵的觥籌交錯中,看到被拒之門外的蘇玟,感到無比的暢快,踩著高跟鞋走到外麵。


    勾起嬌媚的笑容。


    不忘了冷嘲熱諷。


    輕笑一聲,笑容裏充滿了不屑:“我真沒想到你能來。”


    “我想要見宮白亦。”


    程芊故意誇張地說道:“是嗎?可是他不想見你啊。你現在是重點懷疑對象,難道是來自投羅網的嗎。”


    蘇玟被羞辱了一頓,失望地離開宮家,才知道自己主動湊上來有多麽可笑。


    ……


    陸清茉正在家呢。


    突然就收到了宮博遠的電話。


    說給她準備了禮物,要她出去。


    所謂禮物不過是最新款還未在市麵上流通的包包,陸清茉裝作驚喜地看了一眼就扔在了旁邊。


    而宮博遠看起來心情很輕鬆。


    拉著陸清茉的手,就在地下車庫裏噓寒問暖,言語曖昧。


    完全不像是剛經曆過喪妻之痛的男人,宮博遠的眼角眉梢都找不到一丁點的悲傷。


    這讓陸清茉感到很驚訝。


    忍不住試探地問了一下:“那個……你老婆是自殺了嗎?我有看新聞。”


    宮博遠簡單地“嗯”了一聲,完全不在意,甚至都不想讓這件事掃了興致。摟住陸清茉的細腰,湊到她臉邊貪婪地聞著她香甜的氣息。


    “她死了,不是更好嗎。現在我就自由了,可以掙脫這層束縛隨心地和你在一起了。難道你不開心嗎?”


    白秋彤甚至都屍骨未寒。


    宮博遠就忍不住出來尋歡作樂了,


    看著眼前毫無愧疚,自然而然說著這一切的人,陸清茉隻覺得無比惡心。


    雖然她認為白秋彤是罪有應得,在這一刻竟然有些同情她。


    宮博遠忍了這麽久,趁著在地下車庫裏沒人就開始動手動腳。


    “這段時間我好想你,沒有你我真的不行。那個位置你要是想做的話,我也可以讓你來。”


    陸清茉對著那張道貌岸然的臉,心裏翻湧起濃濃的厭惡。


    在快要爆發的邊緣。


    推開了宮博遠的手,在對方的不滿中一點點收斂情緒,甜美地笑著。


    “我不喜歡在這裏,不如我們上去吧~”


    蘇玟從宮家離開。


    沒有迴家,隨意進了家路邊的酒吧。


    白秋彤的死訊和宮家對她的懷疑,都讓蘇玟說不出的難過。


    隨意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著。


    要來了很多酒,專門挑的都是度數高的,想要徹底借著酒遺忘這一切。


    另一邊。


    雲振見聯係不上蘇玟。


    怕她在宮家那裏受了刺激,會出什麽意外。


    就讓陸清茉去找。


    “好……我現在就去。”


    陸清茉心裏升起自嘲的情緒。


    雲振明知道她的心意,卻在以這種方式一遍遍地提醒她,放棄這種想法。


    她不是不知道,也曾嫉妒過蘇玟……但她現在是真心實意地想要雲振和蘇玟在一起,也隻有蘇玟才能讓她甘願退讓。


    旁邊就是好不容易糊弄過去,被她下了藥正唿唿大睡的宮博遠。


    照例先布置好了現場。


    做過這麽多次也已經很輕車熟路。


    “砰”地關上燈,離開了這裏。


    順著從宮家出來的路線,陸清茉一路找,深夜的街道微涼,昏黃的燈光鋪灑在地麵上蔓延出一片溫柔。


    找到蘇玟的時候。


    蘇玟眸底已經染上了薄薄的醉意,看到陸清茉感到很驚喜,招唿她過去。


    陸清茉看到滿桌的酒,花花綠綠的,暈染出淡淡的彩色光芒。


    “點了這麽多酒啊。”


    蘇玟本以為下一句話就是要勸阻她少喝點了,但沒想到的是,陸清茉直接端起來和她碰了個杯。


    神情裏透著幾分灑脫,遮蓋住了原本的煩悶和憂愁。


    “你想喝到多會我都奉陪。”


    看著比她喝得還要瘋狂的陸清茉。


    蘇玟反而感覺和她的距離更近了,就好像彼此心裏都有化不開的結,對她吐露心聲:“我今天去宮家了,本想著安慰宮白亦,可他們懷疑我是害死伯母的兇手,連門都不讓我進。其實我不在意這個,我隻是不想宮白亦也覺得我有嫌疑……”


    聽完蘇玟的敘述。


    注意到她在提及宮白亦時的黯然失色。


    陸清茉眼眸裏的光也隨之暗了暗。


    聽不出她聲音裏的情緒。


    “所以你還是沒有放下宮白亦嗎?”


    蘇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


    但猶豫已經足夠說明答案了。


    這讓陸清茉有點生氣蘇玟還惦記著宮白亦,很認真地勸道:“忘了他吧,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和宮白亦在一起,隻會重蹈覆轍,帶給你無盡的傷害。”


    又繼續說道。


    “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雲振喜歡過誰,他對你是真的動心了,還甘願舍棄性命來救你……你為什麽就不考慮他一下呢。”


    蘇玟陷入了沉默。


    陸清茉說得都對,但是喜歡這種事情是很難強迫的。


    放棄很難,妥協也很難。


    她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第二天。


    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外麵豔陽高照,天氣好得不像話。


    蘇玟揉了揉頭醒來,發現這裏好像是陸清茉的家,床頭還放著醒酒湯。


    走出去就有撲鼻的飯菜香味襲來,陸清茉看到蘇玟醒來就招唿她坐下。


    不施粉黛也渾身自帶著氣質,脫去了冷漠高傲的掩飾,剩下真實的一麵,隨性而簡單,沾染著煙火氣息,更加動人。


    “快來嚐嚐我的手藝吧。”


    蘇玟有點不敢相信,陸清茉竟然還會做飯。本以為她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呢。


    但在嚐過之後才發現出乎意料的好吃,這讓蘇玟對陸清茉又多了一層認知。


    認真地說道。


    “謝謝你昨天晚上把我接到這裏,現在還給我做這麽好吃的飯菜。”


    被誇讚的陸清茉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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