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


    雲母走進蘇玟的臥室。


    自然而然地找了個借口提起,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紋紋,雲振爸爸突然提起說想看你們的結婚證,你可以給我一下嗎?正好我也沒見過呢。”


    蘇玟怔住。


    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糾結了半天,想要暫時搪塞過去:“那個……在雲振那裏保存著呢。伯父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看這個了?”


    雲母掩飾下眼底的精光。


    笑得和藹可親,輕歎著解釋道:“他現在病情加重,就總愛胡思亂想,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總念叨著這件事,可能是想要留個念想吧。”


    注意到蘇玟神情的猶豫。


    雲母又故意說:“那我給雲振打個電話,問問他放在哪裏了。”


    說著就要給雲振打電話。


    那頭隻有一陣陣的忙音,無人接聽。


    雲母像是不想要放棄,又準備撥號,勢必要問出個結果。


    蘇玟怕會添麻煩。


    “別了伯母,還是等他迴來再說吧。”


    雲母這才勉強罷休。


    但又抓住了蘇玟的話裏的把柄,語氣有著懷疑和不滿。


    責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都嫁進來這麽久了,怎麽還是改不過來口呢,得叫媽了啊。”


    “這……”


    蘇玟欲言又止。


    對於這樣的親昵的稱唿還是一時難以接受。


    嚐試過還是很艱難,始終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雲母也沒有在強逼她。


    眼神中略微點不耐煩和嫌棄。


    之前口吻裏親熱消失得無影無蹤。


    “算了算了,慢慢來吧。”


    正當蘇玟以為這件事暫時搪塞了過去,雲母的下一句話幾乎讓她陷入了無法消解的死局,整個人瞬間慌亂起來。


    “那你把你之前的戶口本給我吧,上麵也有婚姻證明。正好我把你加進雲家的,你就真正和我們是一家人,也不會感到生疏,不好意思改口了。”


    雲母期待的目光無形中逼迫著蘇玟,而她卻不得不辜負。


    硬著頭皮說道。


    “伯母……這件事不用著急吧。”


    “怎麽能不著急呢,這可是大事。耽誤了會讓親家覺得我們不夠重視你的。”


    雲母步步緊逼,視線遊走在房間裏的擺設上,突然看到了的地毯上還沒來得及收好的被子,快步上前拽出來。


    音量都提高了不少。


    眼底震動著難以置信的光。


    “這是什麽?難道這些天你們都不是在一張床上睡的嗎!”


    把那被子摔在蘇玟麵前,剛才的親和一掃而空,露出了兇狠的麵目。


    厲聲質問著。


    “難道你們是假結婚嗎,就是為了欺騙我們?我是真沒想到……你們怎麽可以做這種事情,要是讓他爸爸知曉了真相的話恐怕他的病撐不過多長時間了。”


    雲母的眼淚倏地就落下來。


    神情黯淡絕望,癱坐在地上,表現出被欺騙的難過和憤怒。


    蘇玟很輕易地就相信了。


    雲母的反應加深了她原本的愧疚和自責,一時不知所措。


    她想要先把雲母從地上扶起來。


    卻被甩開。


    雲母失望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用手指著門外。


    毫不留情地以言語威脅逼迫著蘇玟:“你要是還對雲振有點情感,不想讓他爸抱憾長終,就立刻去和他領了結婚證!”


    蘇玟微微怔住。


    領結婚證嗎……可這,就代表著她和雲振是法定的夫妻關係了。


    會將他們的糾葛拉得越來越深。


    可現在謊言被戳破,要是她拒絕了雲母的要求,恐怕會造成更加嚴重的結果。


    見到蘇玟猶豫,雲母的眼睛來迴轉了一下,故意說反話,想要以退為進。


    眼淚幾乎是說來就來。


    把自己塑造成用心良苦的形象,眉目間染上一層愁苦之色。


    用手背擦拭了下淚水。


    “要是你實在覺得為難的話,我也沒有資格逼迫你答應,摻和進我們家的事。你就當雲振從來沒有救過你,他爸最後的心願也沒有那麽重要,離開這裏吧……”


    這番話讓蘇玟愈發難受和不忍心。


    在內心掙紮了一番。


    最終還是鬆口答應了。


    “好……我和雲振去領結婚證,您放心。”


    雲母的臉色突然就由陰轉晴,綻開了燦爛的笑顏。


    過渡得甚至都有些突兀。


    蘇玟一旦答允,就代表她的任務完成了,那就能拿到雲振的報酬了。


    想到這裏雲母就喜笑顏開,對蘇玟的態度也愈發熱情。


    拉著她的手就開始盤算以後領了結婚證的事情,還要舉辦了更為隆重的婚禮。


    蘇玟一邊應和著,一邊心思沉重。


    沒過一會兒。


    雲振就迴來了。


    輕皺了下眉頭,看向雲母:“你給我打電話了?我剛有事沒有聽到。”


    兩人實則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雲母心領神會,拉著蘇玟就急匆匆地過去,眉飛色舞地說著更像是在和雲振邀功:“你們假結婚的事情媽都知道了,蘇玟已經答應現在和你去領結婚證,別耽誤了。”


    雲振清冷的表情浮現出幾分震驚的神色,望向蘇玟,從對方眼裏看出了妥協。


    考慮到蘇玟的情緒。


    雲振的語氣故意很冷淡,表現得沒有任何興趣。


    按照和以前如出一轍的漠然態度,抗拒地迴道。


    “這是我的事,你別管。”


    雲母拉住蘇玟冰涼的手,苦口婆心地說道:“蘇玟都同意了,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你爸心願落空,病情因此加重嗎?”


    雲振聽了這話,沉默不語。


    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是在神情裏添了幾分憂愁,擰著眉,偏過頭咳嗽了起來。


    蘇玟陷入兩難之中,聽著雲振那極力在壓製的咳嗽聲。


    心逐漸沉了下去。


    語氣裝作很輕鬆:“走吧,我想好了。”


    ……


    程芊攔住要出去參加慈善活動的白秋彤:“哎,你等等。我有話要和你說。”


    白秋彤握著門把的手微滯了一下。


    “你倒是挺忙的……不是躲在房間就跑出去樹立慈善家的印象,有那麽怕我嗎。”


    隨後程芊收斂了幾分輕蔑,用最無辜的語氣說著惡毒的話,就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她聲音甜美地提起:“阿姨,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你能和叔叔先假裝鬧離婚嗎?”


    說著是商量,那態度可一點都不客氣。


    白秋彤冰冷的眼眸忍不住生出隱忍的怒氣。


    低聲質問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這個家現在已經被搞得烏煙瘴氣了,還不滿意嗎。”


    程芊故意誇張地巡視了周圍一圈,明知故問地說道。


    “這不是很好麽,現在不該在的都被清除了,我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啊。”


    白秋彤被氣得渾身發抖。


    恨不得把程芊趕出這裏,迴歸平靜。


    可就是不能動對方分毫。


    冷淡地迴道。


    “我不答應,這個家已經搖搖欲墜了,我不想再雪上加霜。。”


    程芊欣賞著剛做的美甲,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對白秋彤的不識抬舉很不爽。


    冷笑著說道:“我不過是通知你,你以為自己現在有拒絕的資格嗎。真是好笑,怎麽就不長記性呢。你可以試試違抗我的要求,但後果我怕你承擔不起。”


    白秋彤心頭湧上強烈的怒氣,眼眸在控製不住地顫動著,在和程芊的對峙下最終還是無可奈何敗下了陣。


    對方踩著她的把柄,就意味著能肆無忌憚地指使她做任何事情。


    激動的情緒在威脅和辱罵下,還是歸於了之前的空洞木然。


    帶著翻湧上來的絕望。


    白秋彤語氣很無力,還是同意了。


    程芊眼底充滿了得意。


    還不忘了挖苦一句。


    “早點答應不就得了嗎,別裝得那麽清高,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煩。”


    院門的柵欄正好投射下來陰影,看起來就像是監獄的牢門,白秋彤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這個掙脫不了的禁錮中,逐漸被強烈慘白的光抹去了周圍的色彩。


    第二天。


    一大早,蘇玟和雲振就被雲母催促地去了民政局。


    蘇玟看到旁邊那些同樣一早來排隊,摟著你儂我儂的情侶們。


    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設在逐漸被這樣的氣氛所消解。


    這裏的場景讓她抑製不住地想起和宮白亦來的時候,這兩次的心境完全不一樣。


    緊張地抿著嘴,無意識地撥弄包包上的流蘇,心情極其複雜。


    這些都被雲振看在了眼裏。


    雲振心裏還是有一點異樣的感覺,眼底閃過晦暗的光。聲音偽裝得很是溫和體貼,完全聽不出底下暗藏的迫不及待和偏執的占有欲。


    “要是實在做不到的話,不用勉強的。”


    蘇玟仰頭對上雲振善解人意的目光,在心裏猶豫掙紮了很久。


    搖搖頭。


    “我已經答應了……能做到的。”


    雲振像是看出了蘇玟的為難,下一秒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故意拉著她離開這裏,在不遠處的巷子裏停下。


    蘇玟微怔。


    眼底閃動著難以相信的情緒。


    “怎麽了?幹嘛要走。”


    雲振輕笑了一下,溫和地解釋道:“我在給你想清楚的機會啊,別因為愧疚就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那就變成我對不起你了。”


    蘇玟眸子裏湧上感激,雲振的話剛好戳中了她的心事。


    “謝謝你……總是這麽理解我,而我卻不能幫上你的忙,還被阿姨發現了假結婚的事情。”


    蘇玟正表達著感謝時。


    旁邊傳來爭執的聲音。


    那聲音很熟悉……


    “這個時候離婚你就沒想過對宮家的名譽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嗎?我還以為你是個理智的,沒想到這麽衝動。”


    宮博遠含著震怒的威嚴聲音響起。


    “嗬,你要是真的愛惜宮家的羽毛就不會在外麵亂搞了,引出包養這種新聞。我現在看見你都覺得惡心,倒不如你放過我。”


    白秋彤同樣不甘落後。


    大有要真的和宮博遠撕破臉的勢頭,尖利地諷刺嘲諷著。


    宮博遠感到頭疼欲裂。


    沒想到就這些新聞,足夠讓他身敗名裂,家裏也成了一團亂麻。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幹嘛非纏著這件事不放。你忘了以前那件事嗎,你和我哪有這麽容易就能斷幹淨。”


    白秋彤冷淡地迴懟,眼底的那抹嫌惡愈發明顯。


    “你少威脅我,這婚我離定了。”


    宮白亦跟在他們後麵一言不發。


    眸底的幽黑愈發暗沉,蘊藏著不見底的深淵,視線落在了遠處的巷子裏,那兩道看起來親昵的身影。


    兩人吵架的聲音也逐漸低了下來。


    白秋彤的目光落在蘇玟身上,心裏無聲地歎息。


    明白了程芊要她鬧離婚來這裏的意圖,原來是為了故意給宮白亦看這出戲碼,真是好計謀……


    白秋彤故意走過去,停在蘇玟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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