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雲母隻能無力地垂下手,無奈選擇妥協。


    雲振的聲音還是很輕,沒有力氣。


    “抱歉,都怪我,讓你現在這麽為難。”


    蘇玟看到神情虛弱的雲振,心裏充滿了愧疚,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這沒什麽的,這是我應該補償你的,你別多想,也別因為這個在和你爸媽發生矛盾。他們也是太心急了,畢竟叔叔的病……”


    雲振看了蘇玟半天。


    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很含糊地問了一句:“就隻是補償嗎?”


    蘇玟沒有聽清,詫異地看向雲振:“你說什麽?”


    雲振掩下眼裏洶湧的情緒,重新歸於平靜溫和,也恢複了理智:“沒事。”


    宮家。


    白秋彤猶豫地接過程芊的藥。


    眼神空洞,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她寧願沒有醒來,這樣也不需要麵對這樣的煎熬折磨。


    程芊看她收下,滿意地點點頭。


    那甜美的聲音就像是毒蛇爬過皮膚,無端就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程芊迫不及待地把清水放在白秋彤的麵前,期待地望著她。


    聲音裏染著病態的欣喜。


    “這個藥很神奇的,阿姨你喝了之後就會看起來病得特別嚴重,對你也不會有太大的傷害。隻要你借著病重提我和白亦結婚的事,我想他十有八九會同意的~”


    白秋彤沒有喝她倒的水,眼底所有的情緒都被抽空,隻剩下絕望。


    她木然地把自己的藥片一仰頭吞下,然後按照程芊的指使打通宮白亦的電話要他趕迴來。


    藥效很快就發作了。


    白秋彤唿吸聲變得沉重,還伴有艱難的咳嗽聲,整個人懨懨的,臉色蒼白憔悴,加上最近她迅速的消瘦,這就更有說服力。


    宮白亦趕迴來,看著病重的白秋彤被嚇了一跳。


    語氣變得焦急而緊張。


    “我這就帶您去醫院。”


    旁邊陪護的程芊,同樣也是一臉的擔憂,掩飾得極好。


    聽到這話,看了白秋彤一眼實在威脅,假裝順著他說道:“是啊阿姨,您實在覺得不舒服就去醫院吧。”


    白秋彤很輕地搖了下頭。


    聲音帶著滄桑和疲憊,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的身體我最清楚了。”


    又看向宮白亦,眼底才有了點光亮,掩飾著紛亂複雜的情緒,對於要發生的事情根本無能為力,甚至還將由她一手去促成。


    麵無表情地說道:“媽的心願,就是看到你能夠程芊結婚,別拖著了,早晚都要邁出這一步的,也別讓人家等得太久。”


    宮白亦總感覺母親的反應有點不太對勁,她從來就沒有支持過他和程芊在一起,現在怎麽突然就改變了心意。


    “媽……您是什麽意思?”


    白秋彤猛烈地咳嗽了一陣,用力捂著胸口,突然就咳出血來,染得地板都是觸目驚心的一片紅。


    宮白亦愣住。


    怎麽短短幾天就變得這麽嚴重了?


    白秋彤一邊咳嗽得眼淚都湧了出來,一邊拽著宮白亦的衣服,強忍著內心的掙紮,她必須狠下心來做出權衡,艱難地擠出兩個字:“聽話……早點定下來,媽等著吃你們的喜酒呢。”


    宮白亦看著白秋彤的蒼白唇瓣被鮮血覆蓋上讓人心驚的顏色,渾身僵直,仿佛一顆心瞬間就浸入了井底。


    那雙曾經溫和漂亮的眼睛裏染滿了灰暗和執拗,這樣的白秋彤讓他感到陌生,但也更加心痛。


    宮白亦到現在還不鬆口答應,已經讓程芊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白秋彤,無聲地在催促著。


    白秋彤看到程芊得誌的神情,一時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又猛地被吐了出來,宮白亦以為是自己的過錯,沒有辦法在這種狀況下違抗母親的要求。


    沉默了幾秒。


    “好,我答應您。”


    程芊親耳聽到宮白亦答應,差一點就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和欣喜了。


    還裝模作樣地說道:“謝謝您阿姨,您真是對我太好了,這種時候還想著我們的婚事。”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白秋彤閉上了眼睛,心裏更加的愧疚,一步錯就會步步錯,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怒:“我累了,你們出去吧。”


    另一邊。


    在援助留守兒童的活動上。


    蘇玟不經意地看到了白秋彤,止不住地詫異,她看起來無比的虛弱,連走路都很艱難。還時不時地停下來用手絹捂著咳嗽一陣,就連蘇玟和她隔得這麽遠都能夠清晰地聽到。


    這引起了蘇玟的擔心。


    朝著那邊走過去,誰知對方看到她立馬收起了手絹,但蘇玟還是看到了那匆匆掠過的一抹紅。察覺到情況不對,蘇玟就主動上前詢問。


    “伯母,您怎麽了,不然我幫您看看吧。”


    白秋彤看了她一眼,迅速地移開目光,隻剩下冷漠疏離的表情。


    直接拒絕了蘇玟的好意。


    “不用,我沒事。”


    蘇玟還是不放心,想要追上去繼續問一下具體情況。


    白秋彤停住,表現出很不耐煩的情緒,毫不留情地說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現在和宮家已經沒有關係了,別幹涉我們家的事!離得越遠越好。我更不需要你的關心。”


    看到蘇玟無法抑製變得失落的神色,白秋彤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她也是想讓蘇玟不要摻和宮家這潭渾水,幹幹淨淨的就好。


    蘇玟看著白秋彤離開的背影,察覺到她一直有想要躲避自己的意思,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會轉變得這麽突然?


    按照白秋彤以往對她的善意,蘇玟對她的托詞並沒有相信。或許她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吧……但蘇玟還是擔憂白秋彤的病情,怕會加重。


    特意在活動結束之後找了相熟的醫生,他的經驗一向豐富,專門解決一些疑難雜症。蘇玟把能注意到的情況全都詳細地告知了那個醫生。


    醫生仔細盤算了一番蘇玟的話。


    沉思了半天。


    “要真像你說的這樣,是突然病發,還嚴重到這個地步。那我倒是有一個方法可以試試。”


    聽到醫生這麽說,蘇玟眼底閃過光亮,連忙詢問了具體的方法。


    在討論完之後,蘇玟看著記錄下來的方法卻生出了多一層的顧慮,以她的身份去實踐的話,恐怕宮家並不會信任她,還會耽誤了治療。


    糾結了許久,蘇玟看向醫生:“我能再麻煩你一件事情嗎?”


    “你說。”


    按照蘇玟的請求。


    醫生主動上門找到了宮白亦。


    詳細地分析了一下白秋彤的病情,和他所給出的治療方法。


    宮白亦半信半疑的,詢問對方是什麽找到自己的。


    醫生也不奇怪,解釋說:“是蘇玟告訴我的。她拜托我親自轉告給你,這樣你們可能會更加信服。反正話我是帶到了,相不相信那就看你了。”


    醫生沒有過多停留,把話帶到就離開了,宮白亦思考著他說的話,覺得沒有什麽問題,既然是蘇玟的好意,他還是會選擇無條件地相信。


    迴到家裏。


    要按照學到的那種方法給白秋彤治病,而白秋彤的態度卻很抗拒。


    她也猜到了宮白亦突然要給她治病是和上次遇到蘇玟有關係。


    但她身邊無時無刻都埋藏著程芊這顆隱形炸彈,她不敢冒任何的險。


    再三找著借口推辭:“我這是老病根了,這次發作的比較厲害。怕隻有看著你結婚才能真正解開這個心結,這些偏方怪法我不想要嚐試。”


    而宮白亦不忍心看著白秋彤被病痛折磨,堅持要給她看一看。


    沒過一會。


    在宮白亦按照方法治療後,白秋彤出乎意料地就恢複了正常。


    唿吸也變得平穩,也沒有再咳嗽。


    宮白亦沉浸在母親病好的喜悅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白秋彤神色的古怪。


    既然病好了,之前允諾的婚約也自然而然地就被取消了。


    程芊得知這件事,都快被氣死了。


    整個人都幾乎要發狂了。


    看著已經一點事沒有,甚至麵色還有些紅潤的白秋彤就感到心煩。


    來迴地在家裏走來走去,迴蕩著全是她焦躁的腳步聲,程芊看著就和沒事人一樣置身事外的白秋彤,氣憤地質問道:“你的病情是怎麽被別人發現的?!你是不是巴不得這件事情成不了!”


    白秋彤淡淡地說道。


    “上次我參加活動的時候被蘇玟撞見了,估計是她說出去的吧。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是說我幫你促成結婚你就不會再威脅我了嗎,我自然是想要幫你的。”


    程芊眼底浮起恨意,簡直恨不得把蘇玟手撕了!那時候就該不惜任何代價把她給殺了,這樣她就不會阻礙自己了。


    聲音變得尖利,攥緊了拳頭。


    “又是蘇玟搞的鬼!”


    要不是忌憚雲振的警告,程芊非得想辦法讓蘇玟徹底消失不成。


    ……


    蘇玟最近發現雲振對她的態度很奇怪,會有意無意地提起要她離開這裏。


    雲母照例詢問蘇玟肚子裏有沒有動靜,蘇玟在對方失望低落的神情裏離開,心情被感染也很難過,被拐角處隱沒在陰影裏的雲振給嚇了一跳。


    雲振的表情不複平常的溫和。


    而是很冷淡。


    瘦弱的身軀倚著旁邊的門,身上的衣服顯得更加寬鬆,眼裏染著幾分疲憊和虛弱,看起來還沒有恢複好。


    “要是這麽為難的話,就別在這裏耗著了。我會和他們解釋清楚的,其實你本來就沒必要繼續在這裏陪著我演戲,反正謊言早晚有被戳破的一天,早點也無所謂。”


    雲振的語氣讓蘇玟感到有點不舒服,她壓著心裏的不滿,認真地解釋道:“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為難。就是感到看他們這麽期待我能懷孕有點難受。”


    這樣說雲振的態度依舊漠然。


    眼底的冰冷反而加深,像是故意存了要挑刺的心,毫不留情地迴懟道:“你有什麽難過的?你本來和我們家就沒有關係,同情心那麽泛濫幹嘛。”


    蘇玟徹底被激怒了。


    不知道雲振為什麽突然這樣對她。


    既難過又委屈,生氣地質問道:“你到底什麽意思啊!就是想要趕我走嗎?要是我離開的話那你爸媽怎麽辦,你爸的病情萬一惡化呢?你本來就是因為我受傷的,我怎麽能置之不理!就算你逼我走我也不能走。”


    雲振眼底的情緒有所鬆動。


    看著蘇玟這樣認真地和他說話,心裏的某個地方突然就被觸動。


    聲音也變得很低。


    “我……有可能沒有那種功能了,沒有辦法完成他們的心願,也更加不想再拖累你。所以才想趕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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