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博遠連打電話的手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沉聲訓斥道。


    “你馬上停止幫蘇玟!不然你就別迴帝豪了!”


    程芊在旁邊冷眼看著,眼底閃過得意。


    從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很冷淡,對於威脅表現得根本就不在意:“如果您非要我做個選擇的話,那我還是會幫蘇玟度過眼下的難關。”


    “你……你是想要氣死我嗎?”


    宮博遠被拂了麵子,更加生氣,甚至都有些喘不上氣來。


    程芊怕他會在這個時候發作,連忙把藥倒出來,讓宮博遠服下這才好多了。


    那頭似乎是聽到這邊的動靜,沉默了很久。


    像是在做心理鬥爭。


    在這場僵持下,宮白亦最終還是站在了蘇玟那頭。


    “我沒有辦法妥協,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蘇玟一再落入困境。”


    說完,宮白亦就搶先掛掉了電話。


    坐在椅子上的宮博遠眉眼皺成了一團,染著無處發泄的怒氣和煩躁。


    “這個臭小子!越來越管不了了。”


    對於宮白亦的執著,程芊感到難以置信,收緊了拳頭,眼底無法控製地沒上一層陰霾和兇狠,還嫌棄地看了眼旁邊盡顯滄桑老態的宮博遠,在心裏埋怨著他的沒用,連這點事情都說服不了他兒子。


    宮博遠重重地歎了口氣。


    神情有些愧疚,抱歉地對程芊說:“白亦那邊我會再想辦法的。至於蘇玟正在開發的產業你就盡管去爭取,有我給你撐腰呢。”


    程芊垂下眼瞼,遮蓋過不滿和怨毒,顯得很委屈無奈。


    知道就算是宮博遠也難以扭轉宮白亦的心意,也就懶得和他繼續廢話下去。


    語氣裏含著幾分淩厲。


    “既然叔叔都無法說服,那還是我自己想想辦法吧……”


    另一邊。


    蘇玟打算和宮白亦一起開發另外一個項目,想要努力將兩家的競爭關係改變成融洽的合作關係。


    項目起步得也很順利。


    在一起去進行完實地考察之後。


    宮白亦送蘇玟迴家。


    蘇玟看著窗外唿嘯而過的車,還有不斷倒退的路燈的模糊光影,轉頭就是宮白亦冷峻英氣的臉在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收音機裏正有播音員相互逗著閑趣家常。


    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那些隔閡,誤會,種種別扭在這流淌的平靜中逐漸冰消雪融。


    兩顆心在悄悄地靠近,那些被暫時埋藏的愛意又洶湧地野蠻生長。


    宮白亦似乎察覺到了蘇玟在看他。


    清朗的聲音響起,似乎帶著磁性:“咱們兩家的合作達成後,起碼關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敵對了,到時候我再想辦法說服我爸,有軒軒在他早晚會同意的。也上門給你爸媽道歉。”


    聽著宮白亦計劃好的未來。


    蘇玟眼前那條模糊的路兀地就變得清晰而簡單,許久都沒有這麽輕鬆過了。


    眼睛也亮晶晶的。


    像是蘊含著一汪清泉。


    “好……”


    他們沒人注意到,車後緊緊跟隨著一輛沒有那麽顯眼的銀灰色轎車,程芊握著方向盤的手逐漸收緊,長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裏,留下青白的痕跡。


    眼睛死死盯著在前車裏麵的兩人,充滿了怨恨和嫉妒。


    咬著牙,不爽地說道。


    “真是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就知道勾引別人。”


    沒想到現在他們都走得這麽近了……


    萬一他們要是舊情複燃?


    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直到看著宮白亦送蘇玟迴家,那在路燈下影子交疊的男女,有說有笑,看起來是那樣天造地設,程芊的臉完全埋沒在陰影裏,猛地一踩油門。


    跨過好幾條街才停下。


    拿出手機。


    屏幕刺目的光把程芊的表情照得更加惡毒猙獰,想要完全杜絕他們複合的可能性,隻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就算違抗雲振的命令又怎樣?


    她要是輸了這場,就再也沒有機會翻盤了。她才不要迴到以前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


    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


    程芊撥通了那個沒有設任何備注的號碼,目光落在遠處,就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盡快把蘇玟解決了吧,我不想再看到她出現在我眼前了,最好做得隱蔽一點,別招惹上麻煩。”


    程芊眉眼的陰鬱這才稍微緩解。


    染上幾分對於即將到來的事情的期待。


    蘇玟,這是你逼我的……


    迴到家。


    看到客廳裏念誦著佛經的白秋彤,程芊本就煩躁,被這一幕搞得怒火上湧。


    衝過去直接把那些佛經摔在地上。


    嘲諷地說道:“裝什麽啊?顯得你有多後悔多善良嗎?要是擔當不起那你當初就別做那些事啊。我以後要是變得和你一樣,那我活著估計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通過毫不留情的羞辱,才能勉強讓程芊找到快感。


    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看著默默低下身子想要把佛經撿起來的白秋彤,程芊直接踩住踢到更遠的地方,故意捉弄戲耍白秋彤。


    “你看你現在這個模樣,嘖嘖,當初拿著我假懷孕的事威脅我時候的大義凜然到哪裏去了?估計你怎麽都沒有想到會被我抓住把柄吧。”


    又不屑地環顧了宮家一圈。


    “我以前覺得這裏光彩亮麗的,高不可攀。但是現在才明白,這裏才是最陰暗的地方,布滿了勾心鬥角,能輕易就把人吞噬得連渣都不剩下。所以這種地方不就是用來接納我的嗎?你為什麽還要把我驅逐出去!”


    程芊提高音量,兇狠地拽著白秋彤質問道,眼裏閃爍著瘋狂的光。


    白秋彤的一滴淚猛然砸在桌子上。


    她沒有辦法辯解,也無法把真相原宣之於口,隻能承受著這巨大的負擔。


    在長久以來的折磨和煎熬中,白秋彤的精神狀態已經在奔潰的邊緣上徘徊,肉眼可見地迅速蒼老憔悴。


    連宮博遠都有所察覺。


    明裏暗裏地問過程芊幾次。


    但都被程芊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搪塞過去,加上白秋彤在威脅下裝作對程芊很親昵依賴,自然而然也就不會多想。


    沒有人注意到。


    在外看來無懈可擊的宮家正在被人悄無聲息地從內部開始餐食。


    研究所。


    已經深夜。


    外麵昏暗的街道空無一人,天色漆黑的連月亮都隱沒在烏雲後麵。


    似乎正積蓄著一場暴風雨。


    蘇玟剛工作結束出來,沒有察覺到已經這麽晚了。


    刮著微寒的風,空氣裏隻有樹葉沙沙響動的聲音,安靜得有些讓人害怕。


    蘇玟還在低頭用手機處理著文件,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看著眼前那條被黑色逐漸吞沒的路,僅有的路燈閃爍著慘白的光,或明或暗。


    劃過手機屏幕,蘇玟點開宮白亦的電話,在看到上麵顯示的時間,猶豫地又放下。


    穿過這裏,走到大路上就應該會有稀稀落落忙碌的行人或是跑夜班出租車,這樣想著,蘇玟就鼓起勇氣踏了出去,那股縈繞在心頭的不安卻愈發旺盛。


    後麵的樹搖晃了兩下。


    本就脆弱的樹枝崩斷,掉落在蘇玟的腳邊。


    蘇玟僵住,轉頭看去,眼前是幾個蒙著麵的黑衣人。


    有幾個人的手還刻意地藏在身後,像是在遮掩著什麽。


    害怕猛烈地湧入蘇玟的心頭。


    強撐著語氣維持鎮定。


    “你們要幹什麽……?”


    可那些人根本就不迴答她的問題。


    眼神果決而兇狠,渾身都沾染著殺氣,蘇玟看到了那人手裏的東西,眼裏的光劇烈地顫動著。


    相比上次的綁架。


    這次對方是真槍實彈的,就是衝著要她的命來的。


    蘇玟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往後艱難地退著。


    而對方手裏的槍已經拿了出來,緩緩舉起對準蘇玟的方向。


    蘇玟轉身就想要朝著那條大街上逃,但後麵也同樣冒出來幾個人,手裏也握著槍,瞬間眼底布滿了絕望。


    或許她就要死在這裏了……這就是她的命運嗎?


    對方隻想要幹脆利落地解決這一單,對蘇玟的求救反應隻有漠然,不斷地逼近她。


    “砰”的一聲。


    扳機應聲扣動。


    蘇玟已經閉上了眼睛,晃動著的淚珠不斷地順著臉頰落下,睫毛因為害怕止不住地顫抖。


    幾秒後,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襲來。


    “啊……!”


    而是傳來了一聲慘叫。


    這是……


    蘇玟趕緊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景象,一時沒反應過來。從旁邊衝出來的一道身影替她擋下了這顆子彈。


    雲振痛苦地捂著胸口,白色的衣服被飛快地暈染出一片血紅,那個位置看起來就像是正中心口。


    那幾個殺手看事情不對勁,不想要招惹麻煩,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玟跪在雲振麵前,無助地看著那觸目驚心的紅,頓時手腳大亂。


    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流著。


    “對不起……都怪我害你又受傷,你千萬不要出事。”


    雲振的唇色發白,聲音逐漸虛弱到很低很低,艱難地扯出很淡的笑。


    看著蘇玟眼底晶瑩自責的淚光,和那雙清澈的眼眸。


    好像沒有一絲雜質。


    雲振突然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麽想也沒想就衝過來要替蘇玟擋下這一槍。


    自嘲地想。


    原來有一天他也會做這麽不顧結果的事,完全打破了計劃。讓他丟失了所有的理智甘願冒著生命危險。


    意識逐漸模糊。


    但他好像並沒有後悔。


    “別哭……隻要你沒事就好。”


    遠處傳來救護車劃破夜空的聲音,紅藍交錯的光亮照亮了這條漆黑的街道,雲振被送往醫院。


    蘇玟一直跟到急救室門口,親眼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雲振被推進去。


    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強烈的自責和後悔湧上心頭,幹了的淚痕又重新劃過淚水。


    如果不是她的話。


    雲振根本就不會遭遇生命危險,連她的指尖上都是染的雲振的血跡。


    看到有醫生過來。


    蘇玟才找迴了意識,


    跑過去:“醫生,到底情況怎麽樣,他能醒過來的對嗎?”


    醫生眉頭緊皺著,滿是愁色。


    搖搖頭。,


    嚴肅地說道:“這可不好說……現在他的情況很嚴重,子彈打入的地方離心髒很近,我們還需要進一步地確認。現在需要家屬先去簽訂一下病危通知書。你是他什麽人?”


    蘇玟聽著,心逐漸涼了下去。


    聲音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已經嚴重到下病危通知書的情況了嗎?”


    醫生輕歎了一聲。


    “對。”


    “我是他的朋友……我現在就給他爸媽打電話過來簽字。”


    醫生點點頭,又重新進去搶救雲振,看著亮起的顯示燈,蘇玟仿佛所有力氣都被抽空。不敢想象要是雲振出事她該怎麽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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