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天氣陰沉。


    旁邊樹林繁茂,加上法院特有的肅穆的外觀,給人一種寧靜莊重的感覺。


    路浩言全程護送蘇玟來到法院。


    在法院門口,蘇玟止住了腳步。看到從遠處走來的宮白亦,四目相對,內心蕩漾起無限的苦澀和落寞,從沒想到兩人會走到這一步。


    宮白亦同樣看到蘇玟,以及她背後的路浩言,覺得無比刺目。經過蘇玟身邊,甚至都沒停一下,淡漠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瀾。


    等宮白亦走過去,蘇玟忍不住問旁邊的路浩言:“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路浩言看著蘇玟清澈的眸子裏閃爍著不確定的光,說不出的心疼,對她笑著安慰道:“是不會有母親願意和自己孩子分開,所以不要懷疑你的決定。”


    聽到路浩言篤定的話語,蘇玟慌亂的心神才勉強平靜了些許。


    蘇玟的笑容裏染著幾分苦澀,淡淡地說道:“我們進去吧。”


    兩方人馬會麵,正式開始了審判。


    宮家的律師直接單刀直入,說明:“宮家的財力雄厚,會給孩子優渥的生活條件,滿足孩子物質上的需求,同時還會給孩子媽媽各方麵補償。”


    孟欣雅眼底閃過一絲不屑,用鎮定的語氣迴擊道:“那你恐怕不知道孟江淮留下的遺囑上明確的表明會把孟氏集團全權交到蘇玟手上。”


    孟欣雅把遺囑文件交給法官,擲地有聲地繼續說道:“所以,蘇玟完全有能力照顧好孩子,這也是孟氏新任掌舵人第一次在公眾麵前露麵。”


    說完,特意掃了一眼那邊的媒體席,借此為蘇玟造勢鋪路。


    孟欣雅這一辯徹底否決了對方的優勢,場麵旗鼓相當,不分伯仲。


    宮家律師顯然事先早有準備,並未顯現出任何挫敗的神色。話鋒一轉直指最近蘇玟的種種緋聞,以蘇玟混亂的感情生活切入,認為她沒有資格取得撫養權。


    孟欣雅輕笑一聲,紅唇輕啟:“是嗎?那請問宮白亦和項傲菡傳出的緋聞又作何解釋。既然是緋聞,便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應該不能作為理由吧。而且真的深究起來,故意汙蔑別人的罪名說不定宮家還要承擔呢。”


    對方律師被辯論得啞口無言,無法反駁,神色略微變了一下,對孟欣雅的遊刃有餘,張弛有度,多了幾分警惕和戒備,接下來不能再輕敵了。


    這一輪再次平分秋色,孟欣雅乘勝追擊,讓路浩言作為證人。


    路浩言說道:“項傲菡是宮家所屬意的未來媳婦,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但她所曾經找過我,親口說希望我能夠贏得這場官司,表明她並不喜歡宮皓軒。所以,我認為宮家取得撫養權的話,項傲菡成為孩子的後媽,孩子並不會過得幸福。”


    此話一出,底下的人都議論紛紛,對項傲菡的行為有所微詞。


    路浩言說完,還特意掃了一眼宮白亦,對方的神情卻仍是一片淡漠,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宮家律師見苗頭不對,有些慌亂,立馬高聲遏止道:“你這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我完全能夠說你們是無中生有,蓄意編造。再說,項傲菡還未正式成為宮白亦的妻子,你所說的並不成立。”


    兩方的辯論一來一往,難以分出勝負,宮家律師怕拖延下去有變,打起了感情牌,自信這次能夠戳中蘇玟的軟肋。


    義正言辭地說道:“孩子本應該在一個溫暖的家庭中長大,才能身心健康。但蘇玟不過是孤女,身世不明,無所依靠,孩子根本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


    見到對方律師聲情並茂地說著這一切,孟欣雅對這一招早有預料,隻是…


    孟欣雅看向蘇玟,眼底有糾結和猶豫,此時說明真相是能夠扭轉場麵,但她怕蘇玟會一時難以接受。


    又看了一眼路浩言,後者對她點點頭,示意她不必再隱瞞。


    在對方律師得意的目光中,孟欣雅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要是說蘇玟的身世已經查明呢?”


    說完,法庭裏連空氣都凝滯了,幾乎所有人對此事先都沒有準備,頂著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目光,孟欣雅把另一份證據交給法官,是一份親子鑒定書。


    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高聲說道:“蘇玟正是路家失蹤多年的女兒。”


    此話一出,如同一道驚雷炸開。


    蘇玟先是驚訝,隨即情緒有明顯地不穩,眼中的光劇烈的跳動著,突如其來的真相,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線。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路浩言,路浩言默認,眼裏的情緒同樣複雜難辨。


    對方律師愣住,確認過親子鑒定書真實無誤,這…宮家也沒提前告知啊,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孟欣雅注意到蘇玟情緒不穩,便向法官申請先休庭十五分鍾。


    剛開庭沒多久,這劈裏啪啦四射的火花就讓眾人看得心驚肉跳的,也都需要一段時間來緩緩神。


    蘇玟聲音都在微微顫抖,仍舊不敢相信問路浩言:“是真的嗎?可做過的親子鑒定顯示我和你們並無血緣關係啊。”


    路浩言握住蘇玟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出了早就想要說出的真相:“是真的,當初是孟江淮將那份親子鑒定暗中進行調換,在他意外死亡前不久才交給父親手裏,揭開了這個真相。”


    突然的反轉,讓蘇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麽叫做命運使然。


    蘇玟眼底有淚光閃爍,心中五味雜陳,她明白孟江淮當時之所以隱瞞真相,肯定是為了避免她再次卷入豪門鬥爭。


    現在得知真相,讓她感受到在這世上並不是孤獨無依的,血脈相連的感覺給與她從未有過的慰藉。


    路浩言繼續說道:“之所以一直瞞著你,是因為當時路家內部爭鬥厲害,稍微有所平靜你又需要打官司,就想著等事情都風平浪靜之後再把前因後果都告知給你。”


    蘇玟聽完,忍不住抱住了路浩言,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分不清是喜悅還是多年孤苦無依的宣泄。


    另一邊。


    宮家律師猶疑地和宮白亦溝通,問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該如何處理。


    蘇玟找到親生父母,對宮白亦來說反而堅定了他要奪得撫養權的決心。認為蘇玟身邊能有人給她溫暖,隻有自己是孤家寡人。


    沉默了一會,淡淡地說道:“這場官司不能輸。”


    律師的目光正好和坐席上的宮博遠對上,宮博遠對他微微點頭,在示意他。


    漫長而又短暫的休庭結束。


    上一輪辯論誰都沒有占到上風,宮家律師搶先開口:“我想請各位,和我一起聽一段錄音。”


    這錄音正是由宮博遠當時交給他們音頻文件截取而成的,故意把蘇玟在書房所說的,要報複宮家人的話放出來。


    咄咄逼人地說道:“蘇玟說要報複宮家人,那是不是也會同樣報複同樣姓宮的孩子呢?我有理由懷疑她爭奪撫養權的用心。”


    這段錄音一放,優勢頓時向宮家明顯傾斜,法官也在考慮蘇玟對於宮家的仇恨,是否會轉移到孩子身上發泄。


    蘇玟聽著錄音,覺得無比諷刺。沒想到竟然從一開始,宮白亦就防備著她,還煞費苦心地留下了這份錄音證據。


    她不知道宮白亦同樣是一頭霧水,對此事完全不知情。宮白亦不解地看向律師,但律師卻迴避了他的目光,在他看到宮博遠鎮定自若的神色時便什麽都懂了。


    孟欣雅對宮家卑鄙無恥的手段感到震驚,連這都可以引申為蘇玟要對軒軒不利的原因嗎?憤怒和不平湧上她的心頭。


    她猶豫地看向蘇玟,用口型問她,是不是要把那件事情公之於眾。


    蘇玟的心徹底冷了,以為宮白亦從和她重逢之時便算計好了這一切,她曾經深信不疑的東西在悄無聲息地崩塌,擊垮了她抱有的最後一絲期待。


    眼眶微微泛紅,看向對麵的宮白亦,覺得他是那般的陌生和令人害怕。


    閉上眼睛陷入黑暗中,點點頭。


    正當宮家的律師團已經開始提前慶祝,得意忘形,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官司的勝負已定,孟欣雅響起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的欣喜。


    她將最後的底牌交了出來,本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她不想拿出來的。


    孟欣雅情緒激動:“我還有一份我的辯護人不能再生育的醫學證明,這是她唯一的孩子了,你們還要奪走嗎?這五年來是蘇玟一人將宮皓軒撫養長大,宮博遠曾經企圖將這個孩子作為籌碼換取利益,這些都要我說出來嗎?”


    那份證明甩在法庭上,將蘇玟最隱秘的傷痛暴露無遺,同時也徹底地扭轉了局麵,峰迴路轉。


    任憑宮家的律師團實力再強,也無法再奪迴之前的優勢。一時間場麵陷入了沉默,陪審團的裁決沒有例外地將孩子最終的撫養權判決給了蘇玟。


    宮白亦自從聽到蘇玟失去生育能力的消息,仿佛漆黑的海水將他淹沒,聽不到外界的聲音,眼前一片模糊。那雙眼睛寫滿了不敢置信,帶著巨大的震驚看向蘇玟。難以克製內心情緒的起伏,為什麽他對此一概不知?!


    蘇玟同樣滿眼失望地看著宮白亦,在混亂的場麵下眼眸裏染著絕望的淚光。即使官司最後取得了勝利,但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欣喜,感情是能夠欺騙的嗎?


    宮白亦想衝上來,向蘇玟問清她不能生育的實情,卻被路浩言冷漠地攔住。


    毫不客氣地推開他,對宮白亦慌亂的神情隻感到諷刺,以為他在做戲。嘲諷地說:“不用問了,蘇玟不育多虧了你們宮家,宮白亦,我是真的看不起你。”


    說完和孟欣雅一起就帶著蘇玟離開,宮白亦看著蘇玟再也沒有迴過頭的背影,感覺自己已經被全世界拋棄一樣。


    眼淚落在他的手臂上,他才察覺到自己哭了。


    想到路浩言的話,宮白亦才一點點地從悲痛中清醒過來,眼底的情緒也逐漸翻湧上憤怒,決定迴宮家和他們問清楚這件事情。


    宮家官司打敗,整個家都是烏雲密布。宮白亦直接推開大門,眼底都在冒著火光。掃過一圈人,質問道:“蘇玟不能懷孕的事情你們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到底是因為什麽?!”


    見其他人都沉默不語,算是默認,宮白亦的眼眶因為憤怒而通紅,攥緊了拳頭。


    宮母輕歎了一口氣,走到宮白亦麵前,心疼地看著他向他講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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