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兩側不是酒館,就是賭坊,這倒是這個世界幾乎所有有此一類街道一大特色的存在方式。嘈雜但不混亂,酒館人來人往,門衛守著的賭坊門帆微掛,青樓門口幾個姑娘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拉客。


    “走吧,進去。”


    柳璃不知道何時換了一身男裝,束發緊鬢,攏腰收腹,一身青花小貂衣,手裏一個小香爐拿著,倒也像個富家公子。


    我心道,柳三係的商覆極廣,這丫頭倒是不缺錢,不像我等,平時有錢用的時候,花自己的,沒錢用的時候,就從哪些古墓裏順一點東西出來,典當了充當行資。


    當然,我們和那些求財的盜墓者不同,不會傾巢取財。


    這一次從天洛出來,我們也沒有可取之財,自然也花幹淨了身上的餘資,好在有柳璃這個搖錢樹在,一應俱全。


    我詫異的看著這丫頭,囁嚅道:“你個姑娘家,進青樓不好吧?”


    柳璃一身男裝,聞言,臉上卻露出了一陣緋紅,輕聲道:“我要是不進去,沒人保護你。”


    我想了想,我現在手臂受傷,內脈又極為紊亂,一個人進去確實不妥,再看看這丫頭,倒也像個公子哥兒。


    “那,咱們走吧!”


    天香樓的老鴇是隻認錢的角兒,上次我來這裏尋人,就已經見過那老婆子。


    老婆子老遠的瞥見我們進去,急忙趕了過來。


    “喲,貴客,貴客,裏邊請,裏邊請!”老婆子一臉諂媚,卻不是對著我說的,卻是對著柳璃說的,因為我一身衣服看起來遠沒有柳璃身上的華麗,這時候倒像是我是個受傷的隨從,柳璃才是正主兒。


    柳璃轉頭看了看我,抿然一笑,將手中的暖香爐下意識的抬高了三分,大步跨了進去,我在一側跟隨。


    “公子裏邊請...”


    “公子...”


    “公子...這裏,這裏...”


    一個穿堂的路,好幾個姑娘招手邀豔。


    我二人進了大廳,廳內中間是方形舞台,台上是舞妓妖嬈,台側是吹拉彈唱,台後是上樓的階梯。


    台前是大廳裏的幾桌喝花酒的圓桌,好不熱鬧。


    柳璃帶著我直接走到台前一側的圓桌邊,老鴇安排了兩個座位,柳璃一身不俗的打扮,她一身衣物儼然價值不菲,老鴇早已盯著了眼裏,招唿了幾個諳熟的女子過來。


    “喲,公子,您好麵生啊,我叫雅兒...”


    兩個煙塵女子,直接在柳璃一側坐了下來,撫手仰杯,見了柳璃生的白淨,又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兒,自是滿心歡喜,競相爭寵。


    倒是我坐在一側,信手端了一杯酒,顧自喝了起來,柳璃被那兩個女子纏得不耐煩,禮貌而怯生生的道:“你們安靜...安靜一些...”。


    那雅兒的妓女聞言,更覺是個雛兒,臉上一笑,手更是放肆起來,借著端酒的機會,輕輕的觸了觸柳璃端著暖手香爐的手。


    嚇得柳璃急忙縮手,惹得那兩個女子一陣嬌笑。


    柳璃一臉窘意,紅著臉,伸過另一隻手來,拉了拉我的衣服,嬌嗔道:“哎呀,你這人,怎們也不幫我。”


    她的聲音雖是啞著嗓子,學著男聲,但是這一動作卻像極了女子。


    兩個妓女啞然,神愣愣得看著柳璃,一臉詫異,詫異這麽個公子哥兒,竟然是個喜歡男人的角兒,瞬間失了興趣,頹然。


    柳璃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引人注意,周圍的人聞言,都看了過來,一臉的鄙夷。


    我一臉尷尬,急忙從懷裏摸了兩錠銀子,擺在了桌上,道:“都給安分點,先下去吧。”


    兩個妓女收了銀子,滿臉欣喜,自然樂得走開,隻不過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


    我老臉微紅,心道被人看成了龍陽之好的人,確實有些尷尬。


    一陣沉悶之後,周圍又熱鬧了起來,喝花酒繼續喝花酒,嘈雜不已。


    我和柳璃臨近,柳璃見那兩女子走後,急忙坐到了我身邊,一陣緊張。


    我們同桌的還有其他的嫖客,都是些公子哥兒抑或是富貴閑人,他們都顧自的摟抱著懷中的女子,調笑著飲酒作樂。


    同桌的一個富家子喝了一口酒,看了看我身邊扭捏的‘男子’,一臉我懂的神色,笑道:


    “喲,兄弟,你都這樣了,還來消遣,佩服,佩服。”


    我端起酒杯,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


    我和柳璃吃著酒菜,眼神卻不住地打量著四周,看看有沒有李老道的身影。


    柳璃附在我的耳朵一側,輕聲問道:“將軍,需不需要我去打探一下?”


    我點了點頭,迴道:“小心一些。”


    柳璃起身,端著暖手爐,起身佯做散步狀,閣樓上的姑娘們一陣吆喝聲中,看她繞著樓梯上樓去了。


    我依舊顧自的品酒吃菜,靠著桌子,欣賞著廳內舞台上舞女搖曳的身姿。


    柳璃還沒下來,倒是一個身穿厚虎皮大絨,一身板直,人高馬大的粗獷漢子從那閣樓上走了下來,左擁右抱,一臉醉意,身邊兩個小廝護著,一路走將下來。


    他身邊一個小廝看了看我,附在他耳朵上嘀咕了幾句,他抬頭看了看我,摟著兩個女子就向著我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


    “喲,鎮南大將軍,想不到我兩同朝為官,也同好這口。”


    聽口氣,知道他該便是鎮北大將軍荊南。


    虞千仁口中那個脾氣不好的鎮北將軍荊南。


    我微微一笑,“鎮北大將軍雅興,隻因身上傷未好,不曾到訪,巧今日偶遇,李靖這裏向將軍賠罪了。”


    我端起酒杯就準備幹了。


    不料那荊南假意裝醉,猛的一個趔趄,就到了過來,猛的手撐在了桌上,手肘一仰,將我杯中的酒撒了我一臉。


    這個荊南果然是個愛生事角兒,這一下,顯然是故意的,南北殊途,他這一下,看來是要給我下馬威。


    確實,我這傷未好,到了別人的地方,不去拜訪別人,確有不妥,但是這家夥一看就是個腦子灌了驢糞的傻大個,爭強好勝,官威十足。


    “喲,不好意思,李將軍,鄙人喝醉了,一時間沒站住腳,還望將軍見諒,來人,這桌酒錢算我的,算是我為將軍洗塵。”


    看著荊南一臉的痞意,我微有怒意,放下杯子,抹了抹臉上的酒,心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虞幕府也告訴過我這頭驢的脾氣不好,不要招惹他。


    我收了怒意,微笑道:“多謝荊將軍賜酒”。


    多謝賜酒,多謝賜酒。


    我話裏一是謝他結賬的一桌酒菜,二是謝他撒我一臉酒。


    隻是第二個謝字恐怕有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的意味。


    他見我不生氣,心生不爽,又起了挑釁之意,非要表現出北鎮南的氣勢來,又是一個趔趄按了過來,對準了我受傷了的手臂。


    我暗道不好,我重傷在身,他這一按,我這手臂雖然不至於報廢,但是手上被公孫卿吸過血,這麽按下來,定是全如針紮。


    真是出門遇瘋狗,重黴頭,重黴頭啊!


    千鈞一發。


    柳璃救場。


    柳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下了樓來,見荊南的手即將撲到我掛著的手臂之上,一個瞬間,一個側身滑移,抓了荊南的手,反手一撇,直接將荊南那狗熊一般的大身體拉開了幾尺。


    她用的是小擒拿手的功夫,扣住了荊南的手,順勢下滑,就要扣他的脈門,想要降服荊南。


    荊南摟著的兩個女子一聲驚唿,已經脫出了他的懷抱,被甩在了一側。


    這隻狗熊也不是什麽弱者,功夫底子不差,柳璃順勢扣他脈門的一瞬間,他也使出小擒拿手的‘後手先至’,一個翻身,想要反扣柳璃的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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