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萬籟俱靜,胡太後的寢宮,寢殿裏不時發出令殿外宮女麵紅耳赤的聲音,忽然兩道人影極速奔來,當前一**袖一揮,寢殿的大門打開一道兩尺左右的縫隙,剛好容一人進出。


    二人腳下沒有絲毫停留,依次閃身進入胡太後寢殿中。


    殿外掌燈的小宮女隻是覺得燈火一黯,已經不見人影了。


    剛才一袖拂開寢殿大門的那人一聽到帷帳中那銷魂的聲音,就是冷冷一哼,手裏的拂塵伸入帷帳中,隻聽一聲慘叫,拽出來一個渾身赤裸的英俊男子,被當場抓住,那男子也驚恐萬分,那人正是心情抑鬱之時,發現次等醜事,更是怒火中燒,揚起拂塵就要將此人擊斃。


    “姑姑且慢,求姑姑饒了清河王!”帷帳裏傳來胡太後急切的聲音,接著出來一個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的中年美婦,有些忐忑地望著來人。


    來人是個衣著不甚華麗的老年尼姑,雙目含煞,正是天門門主,胡太後的親姑姑了塵師太,了塵師太看在胡太後的苦苦哀求之下放開了清河王元懌,元懌如臨大赦,匆匆提了件衣服退出大殿。


    “姑姑深夜前來,是有什麽急事嗎?”胡太後問道。


    了塵師太顯然還在為胡太後的所作所為生氣,冷冷說道:“你自己看看你善為師兄的臉吧。”


    胡太後向了塵師太身後看去,到沒有看到善為,而是看到一個沒有鼻子的醜和尚,待走近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正是善為。


    胡太後驚道:“善為師兄,你的鼻子怎麽了?”


    善為恨恨道:“被一個姓高的小子打傷的!”


    了塵師太道:“跟善魅仔細說清楚!”善魅是胡太後在天門的法號,在天門門主口中,自然是叫她善魅,不在尊稱太後。


    善為在了塵師太麵前半點脾氣都沒有,老老實實把遇到的事情交代了一番,說起他埋伏在杜洛周軍營附近,等到杜洛周帶著六個親信出了大營之後,善為追殺杜洛周,殺了他其中兩個親信,就在將要得手殺掉杜洛周的時候,冒出來一個武功很高的小子,不但踩碎了他的鼻子,還救了杜洛周。


    當善為提到那人姓高的時候,神色明顯一動,飛快地與了塵師太對視一眼,爾後沉吟道:“當年高皇後一家的餘孽跟叛軍勾結,想要禍亂我北魏江山?”


    了塵師太道:“此事緊急,杜洛周的叛變你要盡快派兵鎮壓下去,絕對不能等到那餘孽勢大,必要可以抽調南線大營的兵馬。”


    胡太後比起了塵師太更加害怕高氏一族的報複,可是關係到南線大營就直搖頭,道:“姑姑,南線大營動不得,否則叛變沒有平息下去,洛陽就已經陷落了,柔然……”


    胡太後臉上微露痛恨之色,若不是柔然人殘忍貪婪,將六鎮劫掠一空,也不至於要把六鎮的人全部疏散到黃河一帶。


    柔然不可靠,元淵要平定鮮於修禮的叛亂,分身無暇,這整個北魏江山忽然之間亂成了一鍋粥,倒是爾朱家……


    胡太後眼睛一亮,爾朱家屬於高車,而高車是北魏的附屬,不像是柔然那樣強大不可控製,而爾朱家族族長變現出來的軍事才能,足以鎮壓杜洛周。


    “以善為的描述來看,那高氏餘孽的武功深不可測,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這件事要盡快解決,否則後患無窮。”了塵師太冷冷說了一聲,帶著善為又離開了。


    胡太後望著了塵師太和善為消失在夜色之中,重重地歎了口氣。


    她的姑姑她明白,當初加入天門,隻是一個普通的尼姑而已,整天與王公貴族打交道,就開始夢想有一天也能過上那樣奢華的生活,他路無門,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的侄女長得貌美如花,便通過關係引薦入宮,她不負姑姑所望博得先帝的喜愛,並在先帝和朝臣的保護之下免死於子貴母死的規矩之下。


    而那個時候,胡太後在宮廷中的對手就是高皇後。


    在天門的扶持之下,胡太後成功將高皇後從皇後之位拉下來,成為了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而了塵師太也憑借著侄女在朝堂中的影響力,成為天門門主。


    兩人之間的互惠互利,使得二人之間的親情逐漸淡化。


    這時候清河王元懌已經穿好衣服進來,輕輕抱住了胡太後,胡太後倚在他溫暖的懷中,靜靜地坐著,忽然聽到外麵有聲音,似瘋似顛,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我佛慈悲……哈哈,苦海無涯……哈哈……”


    胡太後和元懌相視一眼,起身攜手走出寢殿,竟然看到年輕的皇帝元詡身上披著紅色的袈裟,瘋瘋癲癲亂走,遇到一個宮人就宣一聲佛號,很多宮人都被他的樣子嚇得後退。


    胡太後皺了皺眉頭,厲喝一聲:“誰讓皇上亂走的,來人還不把皇上送迴寢宮!”


    元詡望著胡太後,扇了扇身上的袈裟,對胡太後狂笑道:“你看我穿著袈裟像不像和尚,我聽母後的,從此信奉佛教好不好?”


    胡太後更怒,急忙指揮宮人架著元詡往寢宮走,元詡掙開宮人,奔到胡太後麵前,扯著身上的袈裟放到胡太後眼前,嚇得胡太後尖叫不已,元懌一把將胡太後拉迴自己的懷裏,元詡見二人如此,充滿諷刺地大笑:“我都已經穿上袈裟了,就如你所願去當和尚好不好?我聽你的信佛,你放過神羽好不好?不要殺神羽,把神羽還給我,我什麽都聽你的!”


    說罷,元詡已經伏在地上痛苦不已。


    胡太後驚魂未定,道:“神羽已經死了,你說什麽都晚了。”


    這時又有宮人來拉扯元詡,元詡一把推開他們,自言自語:“不用你們,我自己能迴去,晚了?晚了……神羽……”


    元詡大叫著神羽的名字,一步步往自己的寢宮而去。


    “我們不過是殺了神羽,怎麽把皇上逼瘋到這個地步了?”元懌擔憂道。


    胡太後望著瘋瘋癲癲的兒子,無奈地搖頭,“神羽是南朝郡主派到皇上身邊挑撥我們關係的,不得不殺!”


    “神羽……”


    元詡把所有的宮人全都趕出去,一個人像是遊魂一樣四處遊蕩,似乎神羽就躲在神殿的某個地方。


    “神羽,你出來吧,我不要皇後,不要妃子,我隻要你……不要躲,你出來吧……”元詡哭道,“沒有你我怎麽活?”


    在寢殿的一個角落,發出幽幽的一聲歎息。元詡身體一震,呆呆地迴過頭……


    南朝梁國皇宮裏,一座偏殿裏,一個年輕男子一進門,看見伏在床頭上痛哭的婦人,就歎了口氣揮退了侍候的所有宮人。


    “母親,父皇不寵信你,你就跟我到王府去吧,何必死守在皇宮呢?”男子說道。


    吳淑媛止不住眼淚,道:“兒子,你根本不知道,你父皇整日流連在南疆進獻的美女身上,連我門房都不踏入半步,若是不能留住你父皇,隻怕你連王位都難保啊!”吳淑媛說道。


    這下輪到二皇子蕭綜不解了,“這跟我的王位有何關係?”


    吳淑媛道:“你跟太子和三皇子都不一樣,他們是皇後所生的嫡出,而你是庶出,與皇位終究無緣。”吳淑媛似有難言之隱,看了蕭綜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所以母親讓孩兒多與太子親近,倘若他日太子登基,希望他可以照顧著一些。”蕭綜點頭道。


    吳淑媛點頭又搖頭,“你跟太子親近,就跟晉安王疏遠了,晉安王的才華你父皇是很賞識的,就是跟你父皇的關係處得不好,但是不排除你父皇把皇位傳給他的可能,如果他登基,你就舉步維艱了,你也知道,我曾經侍奉過東昏侯,生你的時候又是早產,很多人都懷疑你不是你父皇親生的。”


    蕭綜的臉微微一凝,問道:“母親,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不是父皇親生的?”


    這個問題困擾了蕭綜很久,一開始隻是隱隱聽到有人議論,後來身邊說起的人越來越多,說得有模有樣,連他自己都產生了懷疑,他一直很想向母親問個清楚。


    吳淑媛遲疑了,低聲說道:“在你父皇和南康王聯手誅殺東昏侯之前,我就跟你父皇有所聯係,那時便已懷了你,至於你是皇上的孩子還是東昏侯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


    蕭綜如遭雷劈,就連母親都不清楚,他還能向誰了解真相?


    “母親,如果……如果我的父親是東昏侯,那父皇……皇上豈不是我的殺父仇人?”蕭綜被這個消息驚呆了,神情呆滯。


    吳淑媛張口欲答,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如果蕭綜是東昏侯的餘孽,就算是皇上不追究,自己的兒子什麽性格她這個做母親的難道還不清楚嗎?他一定會想辦法替東昏侯報仇的。


    “孩子,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千萬不要衝動。”雖然蕭衍善待宗族,可是如果蕭綜真的是東昏侯的後代,那又另當別論。


    “母親,這件事孩兒自會查清楚,母親休息吧。”蕭綜不等吳淑媛迴答什麽,轉身就出了吳淑媛的寢殿,瘦削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吳淑媛忽然打了一個寒顫,莫名地覺得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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