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尼姑的屍身,高歡不敢在此地長留,拔腿向賀拔度拔的方向追去,此處離懷朔鎮不過數十裏路程,耽擱了這一會兒,恐怕賀拔度拔就已經迴到懷朔鎮了,那時高歡想要殺賀拔度拔奪迴寶刀就困難了。


    高歡走後沒過一會兒,兩個和尚一個尼姑到無名塚附近,幾人武功極高,不過片刻搜索,便發現了高歡所殺尼姑的屍身,高歡對這尼姑,連毀屍滅跡的心思都沒有,就這樣丟下了事。


    “善靜師妹!”尼姑見地上的屍體大驚,撲上去確認果然是善靜,不知為何分開這麽短的時間人就死了。


    “善定師妹節哀,阿彌陀佛,善靜師妹先行一步拉攏賀拔父子,怎麽就圓寂了呢?”一個身材偉岸的中年和尚說道。


    善定愣了愣,道:“難道是賀拔父子下了殺手?善信師兄和善成師兄如何看待?”


    方才說話的是善信,他對善定道:“師妹再看看善靜師妹身上是否有兇手留下的痕跡?”


    “好強的內力,一擊致命,好可怕的對手!”善定駭然道。其實她高估了高歡的實力,以為高歡是正麵與善靜打鬥,其實致命的一下就是高歡最後的那一掌。


    “在魏國境內竟然對我天門高手下手,想必就是那人,我們速速追去,說不定還能趕上。”善成道。


    善定道:“善靜師妹的身體還是溫熱的,此人應該沒有走多遠,我們這就追去!”


    “善靜師妹的法體怎麽辦?”善信問道。


    善定猶豫,最後下定決心,道:“捉拿兇手要緊,待會兒我們就把兇手的頭顱拿來祭奠師妹,我們走!”


    三人達成共識,隻聽三聲唰唰聲,三人身影已經消失在墓塚之外。


    高歡分毫不知道危險即將到來,還在繼續追蹤賀拔度拔,不知是他幸運還是賀拔度拔倒黴,賀拔度拔和宇文肱並沒有直接迴到懷朔鎮,而是到了懷朔鎮外的落日坡,此時天色尚且昏暗,賀拔度拔殺了衛可孤,又在六鎮布下天羅地網等待破六韓拔陵自己鑽進來,心中十分得意,對宇文肱道:“親家,你我就在這裏等待日出的壯麗景觀吧。”


    “親家真是會選地方,此處地勢偏高,四周又沒有遮擋,確實是觀看日出的好地方!”宇文肱讚揚道。


    現今賀拔度拔掌控六鎮軍事,頗有大權在握的感覺,宇文肱幾句讚揚,說道賀拔度拔的心坎上去了,立即心花怒放,喜不自勝。


    宇文肱與賀拔度拔同是武川人,對賀拔度拔的了解比起旁人要多得多,此時的賀拔度拔意氣風發,定是想在太陽升起的第一刻將懷朔鎮的全景收入眼底。


    賀拔度拔是個有雄心壯誌的人。


    “想當初武川陷落,我們父子四人投奔懷朔鎮,楊鈞像喪家犬一樣打發我們,可是如今,我才是懷朔鎮的主人!”賀拔度拔忽發感歎,“哈哈,現在該叫朔州才對啦!”


    二人在落日坡上登高臨望,見一人影緩緩而來,那人腳下十分隨意,似乎不會武功,他走來的正是二人站立的方向,二人心中大驚,宇文肱問道:“下麵什麽人?”


    那人正是高歡,可惜賀拔度拔隻見過高歡的背影,並不認識,更何況據賀拔勝的推測,高歡應該已經死在衛可孤手裏,所以賀拔度拔也沒有往高歡那方麵想。


    高歡也不迴答,直到走到賀拔度拔麵前,才停下,道:“閣下可是威震六鎮的賀拔將軍?”


    賀拔度拔想也不想,道:“沒錯,我就是賀拔度拔。”


    “衛可孤拿著的寶刀是不是落到你手裏了?”高歡又問道。


    賀拔度拔聽對方口氣似乎並不友善,稍稍有些戒備,揚起手裏的寶刀,道:“你說的是這個?”賀拔勝與高歡年紀相仿,稱高歡為小夥子並沒有覺得什麽不妥。


    高歡點點頭,出手如電,賀拔度拔和宇文肱都是長年在戰場上打滾的人,對危機有更加敏銳的感知,在高歡出手的一刹那,賀拔度拔揚起寶刀向高歡劈去,宇文肱手裏沒有兵刃,抓起地上的石頭向高歡砸去,這三人動起手來隻在瞬息之間,令人目不暇接。


    高歡腳下步法奇異,繞過賀拔度拔,宇文肱還在撿地上的石頭,忽然覺得後頸劇痛,整個人就栽倒在地。


    高歡拍拍手,跟賀拔度拔大眼瞪小眼,其實黑夜中雙方的表情都看不清楚,但是不難想象,賀拔度拔由一副春風得意的表情換為凝滯忌憚。


    “你是誰?”賀拔度拔見自己轉眼之間就少了個幫手,心中忽然沒底起來。


    賀拔度拔隻覺眼前一花,手裏的寶刀已經落到對方手中,高歡本來就站在賀拔度拔麵前,高歡上來的時候並沒有顯露武功,賀拔度拔也沒想到高歡出手就把寶刀給搶了,手還保持這拿刀的姿勢,愣在那裏。


    “還來!”反應過來的賀拔度拔怒喝道,伸手就要去將寶刀搶迴來,可惜高歡上陣殺敵不如賀拔度拔,但是單打獨鬥可比賀拔度拔高明多了,過了幾招,賀拔度拔連高歡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看得出高歡並沒有出手,賀拔度拔很是氣餒。


    “剛才聽到賀拔勝說他想要追殺我,我不明白哪裏得罪他了,賀拔將軍能夠告知嗎?”高歡問道。


    賀拔度拔一愣,隨即大吃一驚,指著黑暗中的人影問道:“你……你是高歡?”


    高歡揮刀對準賀拔度拔,厲聲問道:“說,你們打的什麽主意?”


    賀拔度拔臉色蒼白,道:“破虜的想法有時候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對你有這麽大的敵意。”


    高歡低聲笑兩聲,道:“賀拔將軍,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你們是不是衛可孤在懷朔鎮安插的內應?”


    “我們跟衛可孤勢不兩立,怎麽可能是他的內應?”被高歡說成衛可孤的內應,特別還是衛可孤的內應,賀拔度拔勃然大怒。


    “那就是破六韓拔陵安插的內應咯?”高歡道,楊鈞當時真是收了四個白眼狼。


    “你說什麽!內應另有其人,不是我們,當時我們已經盡力守城,懷朔城破不是我們的過錯!”賀拔度拔昂頭凜然道。


    “狡辯!”高歡嗤笑道,“賀拔度拔,你都已經把懷朔鎮據為己有了,你有口難辯,做了妓女何必還要樹立貞節牌坊呢?是賀拔將軍不敢承認嗎?”


    “你!”賀拔度拔被高歡嗆得說不出話來,“你說什麽!”


    賀拔度拔不敢相信高歡竟然罵他是想立牌坊的妓女,真是奇恥大辱。


    賀拔度拔辯解道:“真的不是我們。”


    高歡揚起刀,“去跟閻王說吧!”既然賀拔勝那麽想殺自己,賀拔父子就先解決一個吧!


    賀拔度拔想逃,可是怎麽逃得過高歡的寶刀,隻見黑夜中一道雪白的弧光,賀拔度拔慘叫一聲,脖子上被劃出一道血痕,雙目已經沒有絲毫神光,仰麵倒下。


    高歡又檢查了一次,確定賀拔度拔確實已經斷氣,正要離開,隻聽到身後風聲赫赫,是衣袍在風中唿嘯的聲音,有高手到來!


    殺了那尼姑隻是一時衝動,高歡也沒有想到尼姑背後還有那麽多高手,天門果然非同尋常。


    高歡轉身,就看見三道黑影急速掠來,三人也看見了高歡,高歡身上還沾著殺氣,賀拔度拔就倒在腳下,高歡自言自語道:“兩個和尚,一個尼姑,跟剛才殺的尼姑什麽關係?”


    太陽還沒有升起,日出之前的黎明最是黑暗,雙方遠遠站定,暫時都不敢妄動。


    “你是什麽人,從哪裏來?”善成問道。


    “你是什麽人,有什麽資格質問我!”高歡傲然道。


    “年輕人別衝動,我三人乃是天門中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告訴我,你是哪裏來的?”善定溫言道。


    “既然是天門中人,都是自己人,不妨直言相告,我從懷朔鎮而來!”高歡內緊外鬆,說謊不打草稿。


    善信和善定相視一眼,善定問:“你之前幹了什麽?”


    高歡揚了揚手裏的寶刀,三人立即神色緊張,戒備非常,高歡冷笑道:“各位沒看到嗎?我在殺人啊。”


    “你有沒有看到有什麽可疑的人過去了?”善信問道。


    三人袖口鼓動,分明是暗運真氣的模樣,高歡怎麽會沒有注意到,道:“沒注意!”


    “你怎麽會注意不到,這裏地勢頗高,下麵有什麽動靜都一清二楚,你就是殺我師妹的兇手!”善成怒喝道。


    “你是哪方人馬?”善定知道現在六鎮勢力交錯,多方人馬匯聚,生怕殺錯人。


    高歡記得之前殺的那尼姑以正道自居,於是道:“在下在下受廣陽王所托,刺殺破六韓拔陵手下大將,這就是賀拔度拔,乃是破六韓拔陵手下一等一的大將!”


    三人不認識賀拔度拔,也不知道高歡所說是不是真的,以天門在北魏的地位,廣陽王元淵三人並不放在眼裏,善信問道:“可有憑證?”


    “小子,要是讓我們發現你撒謊,小心小命不保!”善成喝道。


    高歡冷笑一聲,佯作不悅道:“我尚未質疑各位是不是冒充天門中人,各位倒先懷疑起我來了,我還在想大家有共同目標,可以聯手合作,算了,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後會有期!”


    高歡假裝要走,善成目光一閃,喝道:“英雄且慢!”


    善定和善信不解望著善成,為何他忽然改了稱唿。


    善成低聲道:“你我三人初來乍到,不了解懷朔內情,此人長期行跡與六鎮,或許用得著!”


    “那善靜師妹的仇……”善定不甘道。


    善信道:“善靜師妹多半就是糟了此人毒手,這口氣我們天門咽不下去啊師兄!”


    善成歎了一聲,道:“師弟師妹不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南朝郡主武功高強,身邊高手眾多,連高樂寺四僧都吃了虧,她又躲在秀容不肯出來,我們三個想在層層防守之下得手,十分困難,此人內力身後,武功極高,正是我們需要的,事成之後,師弟師妹想給善靜報仇,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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