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楚隨影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當中,盤旋的金烏劍劃出一道金色的光芒,與沈約的劍尖相觸,將他的劍蕩開,而金烏劍的劍柄卻飛向蕭清邏,時間力度都拿捏得非常好,可以看出,楚隨影跟蕭清邏之間很有默契。


    此時正是沈約蕩開宋清迦遞過來的寶劍,迴身刺向蕭清邏的時刻,隻是瞬息之間,楚隨影的金烏劍已經穿過阻礙到了蕭清邏手裏。


    除了近處的蕭清邏,誰也沒有看清射向沈約手上的幾道銀光。蕭清邏的目光也是飛快地掃了一眼龍源,在沈約躲開銀針的刹那,嬌喝一聲,金烏劍也刺向沈約的手,勢必要逼得沈約放下手中的劍。


    有了金烏劍,蕭清邏大改之前被沈約壓製不能還手的境地,一手繁複飄逸的劍法在她的手中使出,不同於楚隨影劍法的詭異魔氣凜然。她的劍招每一招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卻不知道最後會在哪裏攻擊。


    人心不可測,蕭清邏的劍法果然就像是無法預測的人心,充滿了變數。


    蕭清邏暗道可惜,金烏劍抵在沈約的劍背上,終究沒有挑掉沈約的劍,沈約當了這麽多年的天下第一高手,果然不凡。


    “沈約,這便是人心劍!”蕭清邏怒喝一聲。


    “不好,怎麽他們兩個人身上都有這麽重的殺氣?”瘋乞丐駭然發現,蕭清邏的武功如今居然能夠跟沈約一較長短,而且兩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殺意,每個人都能清晰感覺到。沈約會怎麽樣,瘋乞丐不敢說,但是他知道以蕭清邏的性格,恐怕會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到時候死的會是誰很難說。


    高歡開始為師父擔心起來,以高歡博覽群書,縱觀天下武學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得出,蕭清邏的無道三式,現在還隻是開頭,有人心劍的繁複莫測和魔性劍的隨心而動,卻遲遲不見不可違的天道劍。


    不得不說,蕭清邏的武功,換了場下的任何一人上來,恐怕都難以招架,現在僵持的局麵,至少說明,沈約和蕭清邏的武功應該是不相上下的。


    但是,楚隨影擔心,因為蕭清邏曾經跟他說過,蕭清邏最薄弱的依然是內力,三十招之內,沒有誰能夠打敗她,但是三十招之後,蕭清邏內力不濟,那結果就難說得很了,畢竟對手的天下第一高手沈約。


    眼看三十招漸近,沒有誰能夠明白楚隨影心中的焦急。


    似乎大家都忘記了,沈約手裏隻是一把普通的劍,而蕭清邏手裏是號稱天下第二鋒利的金烏劍。沈約的劍上已經出現了幾個缺口,全是金烏劍弄的,看樣子過不了多久那把劍就要廢了,蕭清邏手裏的金烏劍一點損傷都沒有。


    能用一把普通的劍堅持到現在,沈約已經是個奇跡。想當初在江淮的船上,楚隨影可是一劍削斷了夜鷹手裏兩把匕首的。


    一把鋒利無比的金烏劍對於蕭清邏來說,其實並不好用。金烏劍曾經是蕭清邏的佩劍,後來才給了楚隨影,因楚隨影濫殺,才有了沒有命令不許拔劍的規矩。蕭清邏今日再次使用,不存在不順手的問題,金烏劍剛直鋒利有餘,但是靈活不足,並不適合用來施展人心劍,倘若是一把軟劍在蕭清邏手裏,沈約不知道已經死了幾迴了。


    如今金烏劍隻是在沈約的劍上留下了幾道口子而已,讓蕭清邏不由皺了皺眉頭。


    曾經,沈約以為殺死蕭清邏會很容易,不能再等,劍斷之時便是喪命時刻。沈約忽然將自身的內力散開,雄渾的內力把周身的磚石都震得粉碎,蕭清邏被震得後退,腳下一軟,用金烏劍撐著才沒有倒下去。


    一時間塵土飛揚,迷亂了眾人的眼睛,待塵埃落盡,似乎結局已經注定。


    蕭清邏杵著金烏劍,喉頭一甜,鮮血沿著嘴角淌下,顯然已經受了內傷。


    沈約身形微晃,顯然震傷蕭清邏他自己也傷得不輕。


    墨奴二人趕緊向沈約跑去,高歡看了一眼蕭清邏,也跑向沈約。


    而瘋乞丐、楚隨影已經奔到蕭清邏身邊。龍源也過來,示意蕭清邏放下金烏劍,好替她把脈。蕭清邏垂眼看著地上,慢慢地抬起眼睛,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沈約,手裏的金烏劍握得更緊。


    高歡和墨奴要去扶沈約,沈約看了一眼沒死的蕭清邏,推開二人,握著手裏的劍,搖搖欲墜走向蕭清邏。瘋乞丐神色一變,道:“沈先生,都到這個份兒了,我替清邏說認輸,沒必要再繼續了。”


    倘若在今天之前,沈約也還心存僥幸,覺得可以饒過蕭清邏,可是今天她表現出來的武功,讓沈約大為忌憚,欲除之而後快,“你都知道了,對不對?”


    “你說什麽?”蕭清邏一臉茫然。


    “我必須殺了你,要不然誰的心裏也不得安生。”現下這麽多人,沈約不可能明說。


    楚隨影眼中迸發出火花,手附在蕭清邏的手上,落在金烏劍劍柄上,“師父,讓我殺了他!”


    夜色冰涼如水,蕭清邏魅惑至極的眼睛看著沈約,那眼神叫人心醉,但是卻讓人感覺一絲一毫都是冷的,“都讓開,我今天要親自殺了這個老東西。”


    沈約和蕭清邏之間勝負已分,可是兩個人不死不休的鬥,讓高歡從頭涼到腳。


    原猜想蕭清邏已經沒有力氣,卻不想她竟然站了起來,“我蕭清邏從來不是束手就擒之人。”


    蕭羽音忽然覺得蕭清邏的眼睛似乎看了一眼自己,那話不僅僅是對沈約說的,更是對自己說的,他按捺住心中的涼意,靜靜地看著揮劍斬向對方的沈約和蕭清邏。


    沈約的話遮遮掩掩並不明說,而蕭清邏也沒有說什麽,但是蕭羽音總是有個不妥的預感,他們都知道了什麽?蕭羽音隻覺冷汗直冒,那個秘密,如果沈約知道了,會不會已經告訴父皇,那情況就大大不妙,這是父皇最為忌憚的事情,前幾年父皇幾乎為這件事夜不安寢。如果清邏知道了,蕭羽音也沒有把握能夠控製得住,蕭清邏已經不在他的控製範圍之內了。


    旁邊的宋清迦發現蕭羽音的異樣,關切問道:“師兄在想什麽?”


    “你不需要時時刻刻知道我在想什麽。”蕭羽音猛然迴神,變成那個觀戰的旁人。


    宋清迦卻不打算放棄,知道是蕭羽音幽禁了蕭清邏之後,他的心裏對師兄有了一股莫名的戒備,他不想在什麽時候成為第二個蕭清邏,他自問也成不了第二個蕭清邏,但是心裏總會有個疙瘩。“師弟一直有個疑問,今日不吐不快,你我都知道清邏的才能勝師父十倍百倍,她才是真正能夠幫你的人,但是為什麽你兩次放棄的都是她?”


    明知道師兄把任何人都當作棋子,他的感情在皇家殘酷的鬥爭當中殆盡了,但是,放棄蕭清邏這顆好棋子的舉動,不是明智之舉。


    “清邏是一匹良駒,但是我駕馭不了,與其日後遭受反噬,不如趁早解決。”蕭羽音冷冷的迴答堵住宋清迦的嘴。


    宋清迦忽然想起蕭清邏秦淮河上說過的話,倘若清邏無才,現在會是舞女、歌姬還是被師兄送人以美色搜羅人心?可是太有才華,現在擁有的又是什麽?忽然間明白了清邏那個時候的心灰意冷,此時又何嚐不是自己的心情。


    宋清迦憐惜的看著為依然為師兄而戰的蕭清邏,覺得心好痛,這心痛生出一顆仇恨的種子在心裏生根發芽。


    劍氣攜裹著沈約震碎的沙石,猶如漩渦一樣將沈約包裹起來,身處其中的沈約根本看不清楚蕭清邏的位置,瘋狂飛舞的沙石向他絞殺而來,沈約把劍舞得連影子都看不清楚。如此多的沙石,站在外麵的瘋乞丐等人都已經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


    蕭清邏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滿頭青絲飄蕩,她就這樣從天而降,俯衝下來,金烏劍挾天地之威直搗沙石漩渦的中央,發出撼天動地的力量。


    眾**驚,這是天道不可違的天道劍,這是蕭清邏全力的一擊。


    “師父,小心上麵!”高歡提醒沈約道。


    沙石的漩渦忽然散開,出現了驚人的一幕,沈約用手裏的劍去抵擋,劍鋒相對,沈約手裏的劍斷成了幾節,飛向四周,沈約又舉起手掌,朝金烏劍的劍鋒擋去。


    這時候的沈約和蕭清邏哪裏還像方才連站立都吃力的人。


    眾人以為沈約的手必然被蕭清邏刺穿,可是出乎眾人意料,金烏劍在離他的手掌近一尺半的地方頓住,寸步難移。在沈約周圍出現一個淡青色的真氣罩,擋住了蕭清邏的金烏劍。


    “護體真氣!他竟然有三尺護體真氣!”瘋乞丐大驚,此時才明白,沈約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果然不ng得虛名,竟然以無形真氣擋住了蕭清邏強橫的一招,真是神乎其技。


    其實,在蕭清邏這一劍威壓之下的沈約並不好受,三尺的護體真氣已經被蕭清邏刺穿一半,喉嚨當中一股鮮血幾乎快到嘴邊,還是強忍著逼迴去。


    在場的每個人都屏住唿吸看著這緊要的一刻,仿佛那個承受蕭清邏一劍的人就是自己。


    高歡緊緊盯著蕭清邏的劍尖,如墜冰窟,或許在旁人看來是師父和蕭清邏正在僵持,可是他看到,金烏劍的劍尖正在逐漸靠近師父的手掌,那一劍,正壓得沈約的手臂逐漸彎曲。


    沈約的情況非常不妙,雖然他的內力比蕭清邏高強,但是顯然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蕭清邏更加懂得利用有限的力量與人對抗,她在控製內力的手法上,比起沈約高明許多。


    沈約的內力就像是一張大網散落四周,但是蕭清邏的內力隻在金烏劍周圍發起攻擊,同等的內力,沈約隻會吃虧。


    沈約抬頭,目光跌入了蕭清邏似有魔力的雙眼當中,腦海中似乎能夠聽到她的心聲: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全都要死!


    這場比武或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但是這一刻沈約知道,他的心已經輸了。蕭清邏的一隻手運足十成內力,推在劍柄上,凝滯的金烏劍似切豆腐一樣刺穿沈約的護體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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