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城迴到孤鷹嶺的消息很快吸引了獨立營其他分散在各處人的注意。第二天,包子興帶著一挺捷克式也順利歸隊。獨立營現在看上去雖然規模小了許多,但總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加上其他部隊的散兵遊勇,鄒城把將近六十人的隊伍重新整編了一遍。為了在馬王山堅持抗戰下去,所有人員褪去了國軍所有的標示。獨立營原有的美式裝具全部掩埋,鋼盔也集中保管。


    從現在起,他們正式地從國軍的正規軍序列中脫離出來,單純地成為了一支馬王山抗戰遊擊隊。


    以前挖戰壕打對攻的日子一去不複返,鄒城抓破了腦袋,要把自己的這支隊伍變成山上飛、水裏遊的叢林鬥士。周亮還打算把幾人在軍統特訓營裏學來的各種戰鬥技巧全部傳授給弟兄們,可是日本人不會那麽從容地給他們留下如此多的時間。


    自從鄒城帶隊偷襲了日軍的傷兵醫療站後,神仙嶺的鬼子就徹底抓狂了,他們開始在馬王山拉網,誓要揪出國軍的殘餘抵抗力量,要把他們一網成擒,進而一勞永逸。


    遊擊隊每日在山上和日軍周旋,抽空伏擊小股敵人,戰果雖然不錯,但也經不起消耗。短短半個月,彈藥就再一次告罄,傷患也大大增加。山裏不可能有兵工廠,山裏也不可能有盤尼西林遊擊隊咬牙堅持了二十多天之後,再也沒有辦法繼續呆在山裏打遊擊。一向精於正麵作戰的鄒城也束手無策,隻好帶隊衝開了一個口子,遠遁羅霄山脈。


    往南一百裏,就是虔城,現在擺在鄒城的麵前,隻剩下了這一條路。


    所有的軍官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投共是萬不得已才能走的一條路。可是他們現在也知道,如今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如果再沒有可靠的根據地,沒有補給,沒有後援,這支遊擊隊絕對活不過這個夏天。


    秦少偉還是堅持返迴湘城,那裏至少有可補充部隊的兵源,有可供部隊休息的房屋,有食物有藥品。遊擊隊現在傷兵滿營,急需休整。


    但這條方案很快就被否決了,因為日本人根本就是欲擒故縱,他們就是要在一次一次的戰役中消耗九戰區的國軍力量。現在的湘城基本無城防可言,各處要點節點均被控製,城牆被炸踏了大半,各種永備工事被摧毀,險要之地被夷平。國軍收複湘城的部隊還沒呆上兩個晚上,日本人就從四麵八方再一次圍攻而上。仗還沒打三天,國軍就又一次敗北。


    這一次日本人沒有放棄擴大戰果的機會,他們一口氣追了一百多華裏,此戰失利,讓本就驚弓之鳥的國軍兵敗如山倒,原本的防線又往後退了一百多裏。


    湘城,徹底地淪陷了。


    秦少偉聞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久久地沒能迴過神來,他看著明亮的夜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投筆從戎數載,卻一敗再敗數載。


    周亮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向鄒城建議道:“我有一個辦法,如果行之有效的話,我們既能占據一塊寶地,也能和共黨劃清界限”


    “什麽辦法?”所有人的目光移了過去,周亮歎了一口氣,緩緩道:“當槍!”


    十天後,虔城。


    王小壯推著一車柴禾,在一隊日軍士兵過後,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天上正烈日當空,大中午的,滾燙的大街上看不到什麽行人。鄒城穿著短褂,拿著鬥笠扇著風。


    兩人在胡同口蹲了一上午了,確定胡同的盡頭那家院子裏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物。


    “我去,你掩護!”鄒城拉了拉王小壯,王小壯點了點頭,把車移到了胡同口,擋了一半的路,自己蹲在牆角,一邊乘涼一邊看著鄒城到了院子的深處,“咄咄咄”地叩響了木門。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打開,門裏麵露出一張陌生的麵孔。


    “找誰?”


    “哦,賣柴火的,想討碗水喝。”鄒城隔著門縫,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門內的情況,和他們前兩次來的時候一樣,看上去院子裏什麽東西都沒動過。


    “對不起,我們這裏沒有水。”那陌生人冷冷地迴答,然後作勢要關門。鄒城一把撐在了門扉上,問:“請問,你們這有吃的嗎?”


    “什麽吃的?”


    “槍子兒有嗎?來一碗!”


    門那邊的人顯然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槍子兒前年才賣了你一碗,怎麽就餓了?”


    “一碗不夠吃,我想再來一碗。”


    “煮槍子兒的人還在,不過沒鍋了,你要是帶鍋了的話,那就請進來說!”那人顯然客氣了許多,立刻開了門讓鄒城進去。鄒城招了招手,王小壯看得真切,也小跑地跟了進去。


    那陌生人見了兩人的打扮,半天才道:“你們就是老徐說的國軍同誌吧?她特意交代了我們,如果你們來了,就帶你們去見她。話說迴來,一套切口用了兩年半,我們也是頭一遭。”


    “老徐怎麽樣?還好嗎?”鄒城關心地問道。


    “還行,隻是他們在山裏打得也很辛苦,缺糧少彈的。”


    王小壯卻心心念念送他駁殼槍的李掌櫃,那陌生的接頭人暗歎了一句,說是上個月反掃蕩的時候,中彈犧牲了,讓王小壯好生感懷了許久。


    虔城還是那個虔城,可惜早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大半夜的時候,正在睡覺的鄒城聽見門外的哨兵喊他。他叫起王小壯,兩人在地道裏終於見到了風塵仆仆聞訊趕來的徐瑩。


    “你們怎麽來了?湘城不是陷落了嗎?你們沒有撤退?”


    “一言難盡!”鄒城長話短說,把孤鷹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隻是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隱去了他和王小壯他們現在的身份。徐瑩揣摩了一番,知道了鄒城的來意。


    王小壯心直口快,直接捅破了窗戶紙,“老徐,我們現在需要物資,槍、彈藥、藥品,什麽都需要。如果你們能幫我們,我們可以幫你們打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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