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村從憲兵隊得來的消息非常不好,張宜生確實被捕了。


    他的被捕很讓人意外,三浦知一郎死的時候,香川月的人就已經盯上了在場的可疑人員。張宜生沒能躲過他們的追蹤,最後沒有辦法,為了不暴露大目標,他選擇了自殺。結果沒有趁手的武器,成為了俘虜。


    人現在確實被關在了偵緝隊,但野村卻送不出消息。因為香川月拿著一疊厚厚的資料,找上門來了。


    “野村君,匆匆忙忙地,想出門啊?恐怕你走不了了。”


    “香川課長。”野村看見門口有一隊憲兵,荷槍實彈地把槍對準了他,“你這是要幹什麽?”


    香川月冷笑:“伏爾加同誌,我為你的演技感到著急。這是我今天早上拿到的情報,三浦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我暫且不說,國內卻有人已經把你賣了。你知道我來滬城的目的嗎?就是來整頓你們的,吃著皇軍的糧食,穿著皇軍的衣服,卻和皇軍背道而馳。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


    野村笑了笑,“彼此彼此,香川你當年也不是穿著中國人的衣服,吃著中國人的糧食,幹著殺中國人的勾當嘛。”


    “不打算狡辯兩句嗎?”


    “有這個必要嗎?”


    “哼,帶走!”香川月揮了揮手,讓憲兵上來銬走了他。


    隨後,憲兵隊突襲了野村的住宅,在暗房裏搜到了電台和密碼本。野村的陷落,讓滬城的第三國際勢力遭受到了重大打擊。軍統打探張宜生的消息,從此沒有了內應。


    王小壯們等了野村一整天,都沒有他的消息。鍾豔紅覺得他可能出了事,這地方呆下去不安全。三人連夜轉移,卻不料還沒出日租界,就在路上碰到了日本人的巡邏隊。雙方一照麵,王小壯的反應極快,掏出槍來就打,張德貴護著鍾豔紅找掩體,等兩人還擊的時候,日本人已經死光了。


    王小壯換上了一匣子彈,聽著耳邊尖利的警報聲,“快走,再不走被人包餃子了。”


    三個人鬧出來的動靜太大,日租界裏還有民哨,那些日本皇民平時就配有槍支,一聽槍響,就出來幫日本軍隊圍捕作亂分子。好在鍾豔紅找到了一條正確的路,三人一路狂奔,逃出了日租界。整整一個晚上,他們都在拚命的逃亡。


    日本人無孔不入,軍統的生存環境極其惡劣。


    王小壯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什麽李群說敵後鬥爭十分艱難。他們就像喪家之犬、過街老鼠一般。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自從張宜生失蹤之後,日本人在全滬城都在玩命地抓捕一切可疑人員。三浦雖然死了,可香川的到來,讓情況更加地惡化。


    死了一隻虎,來了一隻狐。


    行動組從成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要在滬城吃上一個大虧。


    現在麵臨的情況是:老窩被端,人員失蹤,隊伍散亂連一向樂觀的王小壯,都覺得氣數已盡。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陰雨,就在三人垂頭喪氣的時候,更大的壞消息卻不斷地傳來。


    首先是一組也出事了,他們莫名其妙地被憲兵隊突襲,死傷慘重,王觀海殉國,隻有1號和朱華逃出來了。


    這支在南京立下赫赫戰功的行動隊,來滬城才一天,就等同於全軍覆沒。


    李群找到鍾豔紅他們的時候,鄒城也跟著來了。幾個人臨時找了個旅店落了腳,躲在暗處開了個碰頭會。


    “現在1號和朱華暫時已經撤出了滬城,情況對我們來說,越來越糟糕了。”


    鄒城皺著眉頭,不甘心:“沒這麽倒黴的,裏麵一定有什麽問題。”


    王小壯看著他,他想到了鄒城可能要說什麽。


    “張宜生不會叛變的,而且他也不知道一組的事情,日本人也許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也說不定。”張德貴若有所思的道。


    “媽了個巴子!”鄒城罵道:“哪有那麽多死耗子!?一組的業務素養比我們強,他們一定是被日本人盯上了。他們之中,肯定有內鬼。”


    “不可能!”李群斬釘截鐵道:“一組的人幾乎全部殉國,他們不可能是內鬼。難道你還能懷疑1號和朱總教?”


    鄒城聞言沉默了,他懷疑誰都行,但是沒有理由懷疑這兩個人。朱總教官為人正直,不像是裝出來的。1號是川軍裏的上尉軍官,和日本人血戰了兩年多,他從來沒有過被俘的記錄,就更不可能是叛徒了。


    那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裏?


    香川月和三浦走的路線完全不一樣,她的手段之淩厲,行事之雷霆,就算放眼整個抗戰戰場,都絕為僅有。


    畢竟是老牌間諜,她十分清楚間諜和殺手之間的區別。她才不會像三浦那樣有耐心溫水煮青蛙,女人的心思縝密,膽子更小,一切都要扼殺在萌芽狀態。


    三浦是要慢慢玩死你,而香川則是要直接幹掉你。


    霸道!


    鄒城拉著王小壯,“宜生還沒消息嗎?”


    王小壯搖了搖頭,“沒有。”他沒有告訴鄒城鍾豔紅的秘密,他既然答應了她,那他就應該保守住這個秘密。


    張德貴想了想,搖了搖頭,“老鄒,我覺得宜生可能兇多吉少了。滬城太複雜了,要不咱們撤吧。”


    “撤?往哪撤?”


    “隨便哪,哪兒沒漢奸鬼子?隨便找個地方大開殺戒就好了呀。幹嘛在這裏跟個娘們耗?人家兵強馬壯,我們連子彈都湊不齊,怎麽耗?”


    鄒城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看向了王小壯,“王瘸子,你說!”


    王小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啥意思?”張德貴問。


    “我也想走!”王小壯說:“在滬城確實很難受,感覺處處被人限製,時時刻刻都在敵人的槍口下,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人打死在了大街上,仿佛一身的力氣沒有地方放。但是我們不能走,宜生還沒找到。”


    “你怎麽那麽軸呢?”張德貴氣急敗壞,“他就算沒死,也絕對被重兵看守,你打算怎麽找啊?找到了怎麽救啊?拿嘴炮筒子轟啊?這是戰爭!戰爭就要有犧牲,今天是宜生,也許明天就是我,就是你。我反正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如果我被捕了,我就壓根不會讓你們來救!”


    “那不救了嗎?”王小壯眼淚汪汪,他受不了這樣的結果,眼巴巴地等著同伴犧牲的消息卻什麽也做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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