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新38師序列,自己單幹確實很令人興奮,但凡事從兩麵來看的話,也是一把雙刃劍。很快,鄒城就麵臨著一件十分令人很苦惱的事情獨立營沒有了靠山。


    新38師暫且不去說她,曾經鄒城在馬家橋混得風生水起,要什麽有什麽,團長張哮虎有應必答,要人給人,要槍給槍,要裝備給裝備。能向上麵要的,就向上麵要,上麵要不到的,自己掏錢買。人家張哮虎家底殷實,別說中正式、迫擊炮,就算是坦克、飛機也是買得起的。而且老張的牛角又尖又長,上麵有人,但凡有點什麽幺蛾子,他都能擺的平。


    好了,現在離開了張哮虎,鄒城算個什麽東西?


    要吃的沒吃的,要穿的沒穿的,房子自己蓋,補給看臉色。獨立營打一成立起,就是後娘養的貨。


    鄒城看著王小壯光著上身在那砍樹,想來想去,感覺自己也是血虧啊!


    少校,死在鬼子和自己人手裏的少校,全中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算個雞毛信。


    “順山倒咯!”


    王小壯砍下了一棵雲杉,那高大的樹幹順著砍出來的缺口向坡下倒去。張德貴領著人把砍倒的樹拖迴到孤鷹嶺,在那裏,獨立營一百幾十號人正在一磚一瓦地蓋房子。


    鄒城在孤鷹嶺邊上挑了一塊地勢稍稍平坦的林間空地,他怕日軍的偵察機察覺,沒有在周圍砍樹。所以,原本就巨大的工程量就變得更大。但好在當兵的大多數都是窮苦出身,吃的了這個苦。少數的知識分子還都是軍官,在蓋房子的這件事上,什麽排長、連長全都靠邊站,幾個有經驗的老兵領著大家劃地、打地基、架樑、燒土磚,營地建設進程倒是沒耽誤多少。馬家橋也專門派了一些青壯勞力來幫忙,這多虧了張哮虎在馬家橋的時候,對百姓還是非常不錯的原因。軍民合力,愣是在這人跡罕至的孤鷹嶺上建起了兩排營房。


    等工程竣工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的四月中旬了。


    獨立營開到馬王山將近有一個月的時間,湘城守備司令部的人就隻來過一次,來的人還是個少校參謀,跟鄒城的軍銜一邊兒大。來人主要就是為了編造花名冊,確定番號、隸屬關係以及防區範圍。


    好消息是獨立營真的十分獨立,頂頭上司就是城防司令長官。戰時有獨自作戰權,除了城防司令部,不需要聽命於任何人。


    但壞消息也不止一個,首先是給養領取補充十分麻煩,馬家橋到馬王山還有一段路可以走車,但是上了馬王山就隻能幹瞪眼,必須靠人工搬運。其次,脫離了新38師之後,獨立營的軍餉由城防司令部授發。新38師曾經是宋公子的私人部隊,官兵待遇比起中央軍高了一個檔次。鄒城雖然升了少校,但薪水其實是沒有增長的,每月八十元。苦就苦了下麵的大頭兵,比如張德貴是上等兵升下士,薪水反而從十二元法幣降到了十一元。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


    這筆錢還不一定拿得到。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在用錢,銀元、法幣流水一般地流出去。空有這個資級,發到手裏的卻少之又少。


    這就讓人很罵娘了,第一個月發來的軍餉就隻有三分之一,連一向視錢財如糞土的王小壯都開始抱怨了。


    鄒城坐在營部門口的樹樁上,卷著褲管看著天,特麽的,弟兄們辛辛苦苦經營著孤鷹嶺,吃別人吃不了的苦,打別人不敢打的仗,連薪水都發不齊,他覺得自己很沒麵子。


    張琳這幾天也在幫著大家的忙,眼看新家就要落成了,她和顏湘兩個人的心情也非常好。看見鄒城坐在那抽著煙望天,兩個女人靠了過來。


    “營長,在想什麽呢?”


    “愁啊!”鄒城吐了一口煙圈,道:“弟兄們的熱情不高,我這個當家的讓大家夥餓肚子,說不過去的!”


    張護士聞言,勸解道:“其實我們已經算好的了,很多部隊別說是軍餉,可能連飯都吃不飽。”


    顏湘也連忙應和道:“是啊!那一陣我們醫院去南昌前線迴來的同誌說,前線的很多部隊每天隻能吃炒米,南方的天氣又濕,食物很多都發了黴。”


    鄒城看著兩人,張了張嘴,“這特麽不是克扣我們軍餉的理由啊!?別人沒有我們就能沒有嗎?”


    “國難當頭啊,營長!”顏湘一直都覺得鄒城的覺悟不太高,這年頭能有飯吃就不錯了,再發你兩個錢,讓你去湘城喝花酒,包女人,迴頭再惹一身病迴來,害死你才好!


    “算了!”鄒城站了起來,“跟你們也說不著,老子去想辦法,多少補貼一點弟兄們,不然玩個骰子都沒錢!王育才!王瘸子!王小壯!”


    “有!”王小壯背著槍從營部衝了出來,一絲不苟地還戴著帽子。鄒城捂著臉,“你特麽一天到晚背著根燒火棍到底想幹什麽?你看看你們一連的兵,那特麽還是我帶出來的弟兄嗎?整天看著你個連長穿戴整齊,隨時都像要去堵槍眼的樣子,弟兄們大氣都不敢喘,真是天打雷劈的裝腔作勢!”


    王小壯站得筆直聽鄒城訓他,兩個一連的兵剛好從這裏路過,一二一地踏著正步,背上的中正式一絲不苟地背著,連歪都不敢歪一下。王小壯平日裏帶兵就是這個德行,他提出的三個始終保持,真是讓一連的兄弟吃盡了苦頭。


    始終保持戰備狀態,在此前提下,始終保持良好的軍人風貌,始終保持規整的行進隊列。


    臥槽!這特麽是孤鷹嶺,不是重慶總統府好不好!鄒城真想一巴掌扇在王小壯的臉上,老子一個連交給你,你給老子帶成了一堆木頭疙瘩。


    鄒城抓了抓頭皮,歎了一口氣,說:“從明天開始,你們連,就別呆營區裏了,去打獵吧!”


    “打獵?”王小壯不知道鄒城的打算,好端端地去打獵幹什麽?子彈不要錢啊?


    鄒城沒好氣道:“叫你去你就去,誰讓你們連槍法最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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