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落佯裝方才覺有人靠近,一驚,手中卷本不慎落地,慌忙撿起來,小心翼翼的以衣袖輕輕擦拭,護若珍寶般。


    見是風離禦,她擱下:“七皇子,你今日怎麽這麽早就迴府了?”卻並不答他的話,隻當做不知。撿了裙角,她欲起身,卻遲頓了一下,俏臉浮起一絲尷尬,致歉道:“方才坐得太久了,一時站不起來呢,不能行禮,還望七皇子見諒。”


    風離禦抿唇不語,鳳眸下意識的瞟向了不遠處的書桌,未見異樣,心中好似鬆了口氣般,陡然暢快許多。竟是下意識得向她伸出一手,欲扶她起來。


    煙落愣愣地看了看他,猶豫了下,仍是將細軟的小手放入他的大掌之中,感受到他手心之中的炙燙溫度與些許濕意,借著他的力勉強站起了身。抬眸對入他幽深攝人的眸中,心頭突地一跳,臉上**辣的,連寒風撲麵也不自覺。


    “你很喜讀,凝眉細下審視過她,不放過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卻尋不到一絲緊張的破綻。


    “嗯!”煙落頷,一談到書,語調含了幾分興奮,雀躍道:“我自幼最愛看書,幸好家中藏書甚多,爹爹疼我,許我隨意出入書房,那些男子女子看的書籍,都不曾向我避諱。”她刻意強調了“隨意出入”四字,便是隱射他方才問她之話。


    突然間,她又輕抽一口涼氣,似忽然想起什麽一般,一雙美眸中含了些許怯意,小心看向他,詢問道:“頭先煙落在府中閑逛,無意之中來到書房,見沒有鎖門,便這麽入內了,不知是否壞了七皇子的規矩?”輕咬下唇,她狀似一臉無措,雙手略顯緊張的揉搓著衣袖。


    風離禦淡然一笑,卻並不答話,伸手取過她手中的古籍,徑自問道:“你可知這是什麽書?”


    “黃昌碩的《論戒》,早已失傳多年。”煙落溫婉一笑,又道,“平日隻曾耳聞,市麵上也僅有部分殘稿抄本,已是千金難求,更勿論是原稿手卷,不想煙落此生竟有幸得以親見呢。”語調中含著真切的興奮。


    他眸中有驚訝一閃而過,想不到她博學至此,連這個中緣由都那麽清楚,當真是精通,略微挑眉道:“欲政之行也,莫善乎以身先之。”他隨口道出書中一句。


    “欲民之服也,莫善乎以道禦之。”察覺到他語中的試探之意,煙落接過話,又喟歎道:“理何其簡單,不過是君難從之。”


    “看來,你頗懂政事。”他唇角勾起一絲興味,深邃的眸中含了欣賞,俊顏若春風拂麵,神采奕奕。留下她是對的,日後必能於政路之上助他一臂之力。


    “煙落一屆女流,豈敢妄論政事,隨意感慨,讓七皇子見笑了。”她溫言道。


    “嗬嗬,今後便許你隨意出入書房,這次的無心之失便作罷。”他勾唇道,將手中卷本塞入她手中,又道:“既然你這麽喜歡,便送與你了。”


    夕陽滿天,西窗外忽然有刺目陽光耀上她的眉眼間,驚愕的忘了眨眼,良久方才覺著眼中已是幹澀疼痛,價值連城的手卷隨意送給她,他是太大方,抑或是太難琢磨?


    風離禦已是行至書房門口,卻忽的迴轉了身,略一思忖,“今晚本皇子要啟程去靈州,你也一同前去罷,趕快去收拾收拾東西,你的丫鬟就不用帶上了。”言畢,又深深望了她一眼,見她仍在呆愣,唇尖輕扯,神情難測,他抬步離去,俊朗的身形消失在了炫彩的霞光之中。


    煙落在沉穩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中,一陣恍惚,那種失神的怔愣似湖心蓮花被水波蕩起細密的漣漪,晃碎了她清麗的容顏,窗外一顆石榴樹梢,已是有點點盈翠,寒冬未過,直教她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忽然,一抹豔麗純美的笑容自她眼前一閃而過,快得無法去抓住,隻一瞬又化為無限哀怨的淚眸盈盈看向她,心中有驚慟芒刺。撕裂的淡紫色輕紗鮫綃依舊靜靜地躺在她的袖中,四處鑽入的涼風,時時提醒著她的理智。


    他地位尊貴,金錢,稀罕物什對他來說能算得了什麽?而他都是這般哄女人的麽,寵得時候,大方的打賞。膩了以後,便無情的遣離。像柳雲若那般女子,父親不過四品官員,於他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想必不過是圖個貌美,一時新鮮罷了,卻害了雲若那樣烈性女子的一生。


    心中堅定,她不會動搖。即便這時他給予她再高的承諾或是恩賜,也不能動搖她想與傲哥哥雙宿棲息的決心。她不要過那種成日爭寵的無趣生活,亦不想與那麽多女人共事一夫。她隻想與自己心愛之人,隱匿於瓊山碧水之間,得一分清淨與逍遙。


    將那本黃昌碩的《論戒》放迴博古架之上,如此貴重之物,她承受不起,亦不想欠他的。徑自迴了自個的房間,她開始為另一件事情犯起了愁。


    試問,時下已是黃昏,晚上便要與七皇子一同出去靈州。那她探得的“岐山”路線,又要如何通知傲哥哥呢?這一切,還能來得及麽?


    躊躇良久,她將寫有“岐山”兩字的紙條縫入一件繡有數朵白色水靈靈梨花的淡粉色錦服之上,由於時間緊迫,她隻得匆匆穿至身上,心中想著在路上再另作他想。


    手忙腳亂的收拾好一切,屋外的天已是漆黑一片,程管家已是差人來催了兩次,再耽誤下去,恐遭疑惑。她急急的拿了包袱出了宜芙院,向離園門外奔去。


    剛至門口,卻忽然刮得一股怪風,抬間竟是莫名飄下一陣急雨,白日裏尚且陽光明媚,不想天變得這般快。


    劈裏啪啦的一陣雨點,園中有大捧的梅花沾雨重了身量,在風中搖搖欲墜,空氣裏彌漫著帶著幾分潮濕氣息的繾綣奇香。


    煙落提起妃色裙鋸,一路小跑著向門口而去,昏黃的宮燈在雨中益的迷蒙飄搖,她的心中卻漸漸的清亮起來。計上心來!她莞爾一笑,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在池塘一側的鵝卵石上跌了一跤,來不及收迴的手,握緊的包袱自水中輕輕滑過,浸濕了一片。


    無暇顧及,她匆忙奔上了早已等候在了離園門口的華麗朱輪銀帳馬車之上。


    風離禦顯然眉間已有一絲不耐,見了她,隻淡淡問道:“怎麽這麽久?”


    煙落拉過裙角,刻意遮住方才摔倒之時的染上的髒汙,垂斂眼道:“抱歉,讓你久等了。”言語間是一臉柔順。


    擺了擺手,風離禦向車外吩咐道:“啟程!”


    馬上就要進入糾結之中了。


    一波陰謀見分曉,究竟是誰在算計誰嗬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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