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晴時雨


    伴隨著第一聲蟬鳴,馬林弗德進入夏天。


    偉大航道內島嶼氣候獨樹一幟,更和我原有的常識簡直稱得上相互抵觸,拿馬林弗德來說,這裏據聞是春島氣候,全年天候宜人,冬天也就一件毛衣加外套解決的問題。


    然後,夏天也不是熱得受不了,頂多日照時間延長。


    我對自然氣候學沒研究,在這裏生活多年,得出的結論約莫是…冬暖夏涼,降雨平均,所謂‘春島’,類似於溫帶海洋性氣候。


    反正這些不重要,哪怕這個世界不是地球而是已經在火星…我還能飛迴藍星不成?


    偏題了,我要說的是夏天…


    大概天幹物燥,於是某些荷爾蒙也躁動得厲害。


    …………


    我換了工作。


    確切的說是‘被’換了工作。


    從海軍本部醫院換到海軍軍校醫療科室,仍然是個護士,隻不過…一下子從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外圍,調到很多人擠破腦袋想進來的本部,這待遇簡直叫我激(毛)動(骨)萬(悚)分(然)。


    至於如此被厚待的原因,娜娜表示一問三不知,熊孩子嘴閉得象蚌殼一樣緊,我隻好打算旁敲側擊別人,結果成效不彰。


    因為海軍本部裏邊我人生地不熟嘛~熊孩子問到相關話題就扁著嘴要哭不哭,喜歡上門來蹭飯的小相撲選手又一直以娜娜馬首是瞻,其他別人…我不認得啊~


    誠惶誠恐收下調任文件,叫人領著去海軍軍校醫療科認了個臉熟,下午迴來,另一個驚喜砸到頭上。


    我…(被)搬家了,位於馬林弗德居民城鎮某處,辛辛苦苦申請到的軍屬居所,換成海軍本部之內…高級將領毗鄰的…套房。


    眼瞅著自己經營十幾年的家乾坤大挪移,各種器皿雜物家具擺設,完完整整放在原位,就是整個殼子換過…我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揪著領路的年輕士兵,要求他讓他長官出來跟我說清楚。


    既然所有人都一問三不知,那就出來個能說話的,好好解釋解釋。


    就算我再怎麽包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好麽?


    然後,年輕士兵一臉的我不識好歹,磨磨蹭蹭請來能說話的長官,科學部最高指揮官,大將黃猿。


    黃猿大將表示,因為各種無法向我這個局外人透露的軍事機密,工作調動和搬家,都是海軍的保護製度,保護作為‘他科學部希望苗子的娜娜’的裙帶關係人物,的我。


    一番說辭繞得我頭暈。


    然後,黃猿大將在邊上幾位隨行將官各種側目斜視裏,一臉親和的耐心解釋,林林總總說辭,概括起來是這樣滴:


    還是因為軍事機密,我不能在娜娜的宿舍,因為那邊住滿科學部研究員們,進出人員需要各種繁瑣檢查審核等等等等。


    另外,本著愛護部下的心理,大將黃猿先生非常無私的讓出,他個人權限裏允許申請的將領宿舍,也就是現在擺滿我家各種雜物的套房。


    黃猿大將先生表示,雖然在馬林弗德有私宅,他殫精竭慮超時工作,累得不想走了就會睡在本部宿舍裏邊,如今為著部下讓出來,他真心是個好上司,必須點讚。


    我把一番說辭掐頭去尾扔掉廢話想了想,然後頓悟:


    也就是說…我占用了海軍大將的個人宿舍?!


    坑爹呢!沒等我嚇得頭發倒豎,黃猿大將又象是什麽都知道一樣,露出高(詭)風(異)亮(陰)節(險)的笑容。


    他說,‘真正傾心一個女人的男人,不會在意任何空穴來風的流言蜚語,安娜不用擔心。’


    統禦海軍科學部的大將黃猿,光明磊落正義凜然到,越發襯得我市井小民的猥/瑣陰暗。


    我還能說什麽?除了感激涕零住下,簡直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再有異議,就是我自作多情自我陶醉,那什麽‘住進黃猿大將個人宿舍’,‘黃猿大將出麵徇私調動工作’,這!些!都!是!海軍的保護製度!


    …………


    科學部最高指揮官口才不怎麽樣,理由卻非常具有說服力。


    娜娜。


    我家熊孩子…


    我當然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不切實際腦補和能夠無視的流言,固執己見以至於叫孩子擔心,所以啊~也就厚著臉皮住下來,順便開始上班。


    我知道,那夜昏睡時肯定發生過什麽事,娜娜不肯說,我也不會追問,可即使不問,自己孩子出現的變化,媽媽怎麽可能不知道?


    要不是嚇著了,娜娜怎麽會越來越熊,簡直變著法的各種發憤圖強。


    估計這裏邊還有大將黃猿一份‘功勞’,那個男人將自己的圖謀放在明麵,薑太公釣魚似的願者上鉤,即使不舒坦,我也攔不住。


    …也沒必要。


    黃猿大將,雖然這邊現實裏我不了解,很久以前看過的二次元劇情裏…嗬嗬嗬~


    即使不記得久遠那些模糊劇情,在馬林弗德十幾年,海軍本部高層,我們這些小百姓高不可攀的將領們,流傳在外的事跡,也是如雷貫耳。


    雖然傳言虛實難辨,按照我舊時印象,多少也能…呃~揀出點接近真實的東西來。


    青雉,表麵隨性內裏堅韌。


    赤犬,偏執又嚴苛,嚴以待人,更嚴以律己。


    唯一捉摸不定的是黃猿。


    大海賊時代之初就聲名鵲起,直到如今世界政府最高戰力,海軍三大將,局勢天平上的重要砝碼。


    對世界局勢平衡勢力之一的海軍來說,這部戰爭機器運轉過程,赤犬為首的鷹派殺傷力最強,火山熔岩摧毀一切,有時候傷人傷己,青雉是較為溫和的後繼之力,冰河世紀凍結所有,卻並非泯滅生機。


    而黃猿…當初看劇情的時候,我對他印象最深刻,因為他…叫人無法揣摩,看似毫無原則某些行事莫名其妙,卻總給人一種詭異感覺。


    萬事盡在掌握,居高臨下睥睨眾生。


    …………


    叫人當螻蟻看的感覺不好,但是…作為小百姓,我很需要自知之明。


    大將黃猿那樣的男人,跟他玩心機手段基本可以歇了,反正我是不會自討沒趣。


    隻要這位‘非常愛護部下’的黃猿大將,不是為著把熊孩子娜娜從我這個媽媽的‘小寶貝’,哄得變成他的‘小心肝’,那就怎麽都無所謂。


    呃~好吧~我承認自己過於散發,腦洞開成蜂窩煤。


    大將黃猿應該…不至於…不知廉恥到…那種程度…吧?


    反正,隻要是沒有奇怪目的鞭策我家娜娜奮發圖強,我就能安心做一枚背景。


    變強,終歸不是壞事。


    …………


    接受安排之後,生活略略動蕩幾下,很快恢複四平八穩。


    新工作,新住所,新環境,然後帶來新的麻煩。


    本部海軍軍校,全稱[世界海軍院校本部學員院校],繞口得很。


    世界海軍院校是各級學院統稱,自海軍學員院校起,士官學員院校,專業技術學院,海軍高等學府,是從優秀人才選拔,培養到將領的完整體係。


    近二十年戰火一直沒停過,人命是昂貴又普通的消耗品,海軍陣營目前知名的將領們,個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肩章上繡的軍銜是拿命拚到手,正經科班出身非常少。


    但這並不代表海軍不注重新生代培養,事實上,海軍陣營對接班人的關注和緊張,有時候甚至超過對某部分海賊的注意。


    馬林弗德這所軍校,是海軍學院初級學員院校,裏邊學生們算是優秀的苗子。


    有些是各處基地新兵征召入伍受到推薦進入,有些則是馬林弗德本島城鎮的孩子,另外一小部分…是將領們的親屬後輩。


    馬林弗德本島城鎮出身的孩子,近水樓台嚒~進入軍校讀書,資質不夠也很快會淘汰。


    然後大浪淘沙,剩下的精英預備役們…各自前程各自拚搏。


    別人的事放一邊,我要說的是自己,到軍校醫療科室工作,明顯受到特殊照顧,新同事間的相處,想當然微妙。


    軍校醫療室有校醫一名,助手兩名,隸屬海軍醫療部隊編製,我的人事簡曆卻掛在海軍科學部(編外人員),正式上班到現在也有半個月,校醫和助手,三個人加起來沒和我說十句話。


    從好的方麵看省了我社交障礙症的尷尬,另一方麵也導致我很有被孤立的意思。


    當然,這種情況兩天前出現變化,因為我原本的上司,海軍本部醫院的卡洛琳護士長跟校醫通過話,兩位據說以前是校友來著,第一次進海軍本部,我還是拿幫卡洛琳歸還書籍當借口想摸來看娜娜。


    後來各種事故,那書叫斯托克斯醫生還了。


    校醫和護士長通電話,順便把我逮了去,算是透過第三方(校醫)和原上司進行一次各種報平安,因為‘軍事機密’導致音訊全無的我,護士長表示非常擔心。


    電話結束,校醫以相當古怪的眼神打量好一會,結果沒說什麽,就是態度變得不那麽詭異。


    我琢磨著護士長可能…說了點關於我各種孤僻怕生死宅的特質吧?


    總之,在海軍本部醫院十幾年,一幫老同事都知道,我這麽一隻,從頭到腳從裏到外,一星半點當別人情婦的資質都沒有。


    長得普通不懂交際嘴巴毒還喜歡呆家裏,沒一樣拿得出手。


    這些天私下裏傳的絕對是誤會。


    …………


    和新同事之間稍有緩和,讓我憂鬱的心情得到一點點舒緩,雖然能無視也能不解釋,但是,打從搬進新家開始如有實質的詭異窺探,實在叫兔朝出身安分守己的我非常不自在。


    …………分割線…………


    進入海軍軍校醫療科室,實際上…扣掉各種外部因素,剩下的其實也就是普通日子。


    每□□九晚五,上班下班,然後時間象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


    …………


    今天…也是一天快過去。


    窗戶外樹梢上躲著知了,一早開始叫得沒完沒了,過午臨近傍晚更是聲嘶力竭,越發襯得天氣熱。


    我撐著直想粘上的眼皮,強忍住瞌睡感,海軍軍校醫療室裏,比起忙得腳跟不著地的海軍醫院,人少得可以拍蒼蠅消磨時間。


    因為是精英預備役嚒~強化體能,文化課程,各種戰術教導…這些基本上和意外受傷扯不上因果關係,教官們注意著呢~


    校醫和助手們常常無所事事到申請迴醫療部隊找虐,半個月新工作,我有快十天成為留守防止意外的唯一人選。


    閑得要長毛是沒有,因為軍校學員們…非常…具有探索精神。


    這不,又有人活力充沛的敲門。


    …………


    默默打起精神,一迴頭…敞開的醫療室門邊三個年輕人,領頭那位笑格外風騷,“護士小姐~”抬起的手小弧度揮了揮,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又來麻煩你了呢~”


    麵無表情起身,我盯著魚貫而入的三隻,眼角微微一抽。


    果然是‘又’,昨天,大前天,加上今天,連續出現的三張臉。


    正式上班起,軍校學員們‘意外’發生率達到一個小高峰,總有拿‘頭疼’、‘腳疼’、‘神經脆弱’,等等匪夷所思理由來醫療科室就診的小年輕。


    如同洄遊的大馬哈魚群,前仆後繼。


    對於如此熱絡氣氛,我個人表示理解,軍中三年母豬賽貂蟬嚒~更別說馬林弗德原本男女比例就失調到慘絕人寰。


    但是!


    半個月時間的緩衝已經足夠荷爾蒙恢複平衡,我這麽一隻胸小腰粗沒特色的已婚婦女,很快讓失望人潮轉移注意力。


    但是!


    此刻三隻小年輕…


    安靜等著進門三位學員裏邊,中間哼哼唧唧的那人躺在治療床上,我這才走過去,小聲開口,“同學你怎麽了?”


    近些天,這三隻登門非常勤快,理由五花八門,我覺得…來意頗顯微妙。


    “不知道呢~”三個人裏邊看似為首的年輕人‘愁眉苦臉’,一邊大刺刺坐在床沿,“護士小姐檢查一下啊~他看起來很不好啊~”


    “這是當然。”抬手從口袋裏摸出口罩戴上,我往前挪幾步,隨即發現躺著的家夥拿手捂著腮幫…眼睛裏帶出點…不懷好意。


    “‘又’牙疼嗎?”想了想,我又晃迴到辦公桌邊,打開抽屜,拎著備好的工具,轉身。


    …………


    三張年輕的臉表情有些卡殼,目光有誌一同盯著我…的手。


    沉默一會兒,為首的年輕人指著我手上的物件,嘴角依稀有點抽搐,“護士小姐…拿的是什麽?”


    “拔牙工具。”一臉正色地逼近,我輕聲細語解釋,“別擔心,不疼的。”以南丁格爾般的慈悲心懷,舉了舉手上的老虎鉗,“一下就好。”


    一鉗子下去,給它永絕後患,免得你們三位總是拿滿嘴的牙說事。


    “等等!”坐在床沿的年輕人疾聲開口。


    聞聲我停下腳步,口罩後邊露出三十度角陰影笑。


    看了看我手上的工具,又看看我,三個年輕人頓時非常誠懇,“啊~那什麽…看到護士小姐,忽然就渾身充滿活力了啊~”


    “對啊對啊~”


    “誒誒~我的牙忽然不疼了啊~”


    躺床上的一躍而起也不哼哼唧唧了,坐床邊翹腿的站起來也不倜儻了,雙手抱臂看熱鬧的也不看熱鬧了,三個人連對視都不必迅速往外走,“護士小姐再見!”


    我站在原地,慢吞吞摘掉口罩免得悶出汗長濕疹,順便另一手掂著老虎鉗,溫柔微笑,嗬嗬嗬~


    原本不會如此簡單粗暴,就算這三小年輕總是隻有我單獨留守的時候登門,身為醫務人員,我本應該象春天一樣和煦溫暖,任勞任怨對待為醫療室增加業績的患者。


    但是!


    很不巧,這三個渾身散發軍二代優越感的小鬼是二年級學生裏邊的精英,為首那位更是整個二年級的領軍人物。


    更不巧的是,我家熊孩子娜娜今年也軍校二年級。


    然後…嗬嗬嗬~


    前段時間某夜一起鑽被窩,娜娜說她讓學校裏一票動手能力強的同窗藐視,其中特別點出,二年級領袖非常非常…肯定了她拖後腿的‘成就’。


    雖然軍校這邊沒有人知道我是娜娜的媽媽,但是…作為家長偏心偏到咯吱窩裏想方設法報複,不是很正常一件事麽?


    欺負我家娜娜的臭小子們…簡直天堂有路你不走,(#‵′)。


    …………


    二年級精英,軍二代們一溜煙竄出去,速度快得象後邊內有惡犬。


    目送三個學員的背影消失,接著我把目光稍稍平移幾度,默默對上靜靜立在門邊,幾分鍾前剛站在那的校醫先生。


    顯然是從醫療部迴來的校醫先生…表情很是微妙,眼睛直愣愣盯著我手上的老虎鉗,半晌,張了張嘴,無力的說,“卡洛琳…果然教你們用老虎鉗拔牙。”


    一臉囧相的校醫先生呆滯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一手扶額,同手同腳走得背後卷過一陣秋風掃落葉。


    等到連校醫先生都離開,我把老虎鉗收迴抽屜,眼角微微一抽。


    卡洛琳護士長…其實校醫先生想岔了。


    老虎鉗拔牙真不是海軍本部醫院護士科一脈相承,而是個非常巧妙的誤會。


    最開始…源頭在娜娜。


    我家熊孩子打小聽多了床頭故事,因為記憶模糊了嘛~我說的故事多多少少夾帶私貨,忘記的劇情被我拿同人文裏印象深刻的細節給填補上。


    於是,被忽悠成功的娜娜,很長一段時間裏認為:


    醫生護士的正確版本,要麽是她的斯托克斯老師那種‘學醫是為了將來在手術台上名正言順捅仇人’,要麽就是我說的‘老虎鉗拔牙手鋸開刀’的死神護庭十三番四番隊隊長卯之花那種。


    後來有一年,娜娜太過迷戀糖果把牙給吃壞,我帶她去兒科,結果…


    娜娜捂著嘴羞羞的哭,死活不讓當時還不是護士長的卡洛琳看她的牙。


    再後來,當年海軍本部醫院一枝花的卡洛琳,憑著一柄拔牙老虎鉗嚇跑無數追求者,最後讓她現在的老公膽大包天娶迴家。


    然後,剛才看校醫先生的反應…我忍不住要揣測,當年,校醫先生是不是也被嚇得不輕?


    這真是個誤會連連的事故,= ̄w ̄=。


    …………


    接下來直到下班都再沒有誰打擾。


    隨著日薄西山,擾人清靜的蟬鳴也低落,禮貌的與校醫先生道過別,我和往常時間裏一樣,從海軍軍校出來,穿過辦公區,迴到…將領宿舍區。


    換了衣裳就去廚房,打算隨便先下點東西填肚子,然後…到時間得出門。


    今天約好了,海軍本部醫院護士科一姑娘過些日子結婚,卡洛琳早早跟我說了,今晚一票女人要開個道別單身聚會。


    我是不喜歡出門,不過…梅蘭妮,就是準新娘子和我有幾分交情,共事近六年,沒有閨蜜友誼,也有點同事香火情。


    況且,婚假後梅蘭妮就要跟著新出爐丈夫調任別處,一去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


    即使我死宅,晚上也要去見見,幾個女人聚一塊樂一樂嘛~


    另外就是,其實我閑得慌。


    搬家以後,娜娜反而迴來少了,她總是因著各種原因滯留在科學部。


    大將黃猿是個…討厭的男人。


    我承認自己有偏見,雖然那個男人似乎很看好我家熊孩子,並且不著痕跡在培養她,可我還是討厭。


    他的行為目的毫不掩飾,即使沒有明說,也還是讓我清楚知道,他…正在一點一點的把我的孩子引向一個新的世界。


    小孩子長大了總會離開父母身邊,我知道那不可避免,真正麵對的時候心情卻還是無比失落。


    娜娜長大了,小小一粒的孩子在我還沒作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張開翅膀,正跌跌撞撞飛向高空。


    我隻能靜靜看著,想伸手護著她,又擔心太過溺愛會讓她軟弱。


    沒有誰能夠永遠陪在另一個人身邊,特別是孩子,我現在護得密不透風,等將來我死了,誰會接手毫無怨言護著她?


    我知道這種時候該稍微放開,可是…


    還是討厭!


    …………


    心不在焉填過肚子,又去衝澡。


    最後,我裹著浴衣迴臥室,開始換出門衣裳。


    一室一廳的套房,格局和原來的家不一樣,也和娜娜的宿舍不一樣,是錯層空間,樓下小廳和廚房,樓上臥室和浴室。


    落地窗戶外是露台,更外邊視野開闊。


    將近七點鍾暮色略顯昏暗,臥室裏沒開燈,我站在床邊,抬手解浴衣係帶,一邊恍恍惚惚想著有的沒有的瑣碎。


    比起海軍本部其它區域,將領宿舍這邊格外冷清。


    將領們各自有私宅,這邊聯排建築入住率少得可憐,大概也因為我規律的朝九晚五作息,和忙起來天昏地暗閑起來花天酒地的高層們,半點不重頻?


    住進來開始,基本上沒碰見過別的什麽誰,倒是每次通過崗哨,或者路遇巡邏隊,檢查通行證的時候,那些個士兵們的眼神啊~


    我估計他們腦補了不下十種跌宕起伏精彩紛呈的故事。


    要不然軍校那幾位二代精英們怎麽沒事跑醫療室?想也知道,是他們聽聞小範圍流傳的那什麽什麽。


    幾個小鬼眼神都不掩飾。


    並非因著本能的興趣,而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撩撥戲弄。


    …………


    換好貼身小衣,抖開襯衫披好,正開始扣扣子,不知為什麽忽然覺得…空氣…


    手下動作一停,我偏頭看向臥室一側正對床的牆壁————無聲無息的,粉白牆壁中央現出一朵金紅顏色,接著一瞬間…溫度灼然升高。


    一堵牆中央融化出一個大洞,金紅液體舔卷磚石,它們象蠟一樣坍塌,接著融化成氣態。


    古裏古怪的焦熱,無法形容的味道。


    扭曲蒸騰的氣焰後方,一個魁梧身影站在一牆之隔外。


    那後邊是隔壁的臥室,亮著燈,背對光線的男人根本看不清樣子,可是手臂微抬,皮質黑手套指尖元素化尚未恢複。


    我渾身僵硬,隻覺得心髒差點哽在嗓子眼。


    連接兩處的牆坍塌融化,速度快得叫人措手不及,順便另一端的燈火驀地傾瀉而至。


    煙氣隨著空間擴大很快散開,視野變得清晰,我睜大眼睛:


    男人上身果著,一雙手戴了沒脫掉的黑色皮質手套,魁梧肌肉,半邊胸膛紋著墮櫻刺青,隱在暗處的一雙眼睛…如有實質的眼神…有一種無端端令人恐懼的…


    …………


    “誒~我忘記說,你外出這段時間,波魯薩利諾大將的宿舍,如今住著————”


    腳步聲紛遝而至,來自那男人的背後,頓了頓,一個人轉出來,“看來遲了。”


    滿臉刀疤的男人,目光炯炯,語氣似笑非笑,“這位夫人是新鄰居不是可疑分子,薩卡斯基大將。”


    三個人,一地狼藉。


    呆若木雞好半晌,我遲鈍的低頭看看被岩漿溶解掉的整片牆壁剩餘殘漬,接著眼睛抬高幾分,愣愣看著隔壁的兩個陌生男人。


    良久…沐浴在兩道錯也不錯視線裏,我聽見腦子裏繃緊的理智之線啪一聲斷開。


    “滾!!!”


    大將?大將了不起啊?!


    大將就能僅著一條長褲把牆壁汽化了看隔壁隻穿胸衣胖次的女人嗎?


    大將就能耍流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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