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了,人們漸漸穿上了厚衣裳。一批快馬自易州飛馳入京後,便消失在了京兆府尹樓大人的樓府內。


    啪——


    是混著茶水的茶盞被摔碎的聲音。


    樓邶書房內原本整齊嚴謹的案桌一團淩亂,茶盞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茶水四溢,茶葉零散。


    “樓邶!”樓璟指著垂眸低順的樓邶怒不可遏,“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姑母的事你不必管!她要做什麽你也隻管縱著她便是!可是你……”


    “原本舒家那個丫頭的事你要動手,為父沒攔著你,那是想著你確實被擺了譜、受了委屈。你不娶她是應當的,你把她弄得心智全無也是她應得的,你將她扔進了窯子裏受盡折辱,為父也理解你的心情。”樓璟深吸一口氣,似乎被樓邶氣得不行了。


    “我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沒想到你……竟然連你姑母都不放過!月台她做錯了什麽?她不過是婦人之仁目光短淺罷了!她是為了你好!你卻……不識好歹!”


    “我不識好歹?”樓邶冷冷地抬眸看向樓璟,眼眸中一片暗沉,似乎忍耐了很久很久,“義父覺得她是為我好?”


    樓璟亦是冷冷地凝視著樓邶。他年輕時也是個心狠手辣不遜色於樓邶的人。樓家虧待了他,他便屠盡了整個樓家,坐上家主之位後血腥手段鎮壓,樓邶眼底鎮壓的暴虐他太熟悉了。


    “她是你的姑母!”樓璟惡狠狠地說道,眉眼間盡是狠厲與決絕,“縱然她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好,你又怎麽能對她動手呢?”


    “嗬……”樓邶冷笑了一聲,略略退了兩步,抬眸冷視著樓璟,張嘴一字一句地說道,“縱然她是我姑母又如何?義父當年不照樣屠了樓家滿門?樓家……哪個不是義父的至親?”


    樓璟一愣,驚愕地看著樓邶。過了這麽多年了,樓璟從來不在外人麵前提起當年的事情,即便是樓邶麵前也很少提起。


    “樓邶!”樓璟惱羞成怒地怒吼了一聲,“你是要反?”


    樓璟微微眯眸看著樓邶,隱隱透著狠絕的殺意。樓璟此人向來絕情絕性,若是真的觸及了他的利益,即便是他,也不會有半分手軟。


    “義父說笑了。”樓邶突然釋然一笑,微微頷首,依舊是那副乖兒子的模樣,“樓邶就是義父帶大的,如何會害了義父?”


    樓璟默了默,眸色暗沉晦澀地看著樓邶許久,方才歎了口氣,一副無奈極了的模樣。


    “其實,為父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樓璟突然一改口氣,仿佛很能理解樓邶的想法,樓邶是什麽樣的人樓璟很清楚,眼下他身在京都,隻能暫時服軟,一副長輩懇勸的模樣,“你姑母這個人,從小受盡了苦楚,沒有長於大家族,很多事都見識淺短,總想著好東西要緊緊握在手中才是好的。隻是她不該覬覦你的婚事,你的婚事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你以後的路,這件事確實是她做錯了,為父後來也狠狠責罰過她了。你就別同她計較了。”


    樓邶依舊眉眼低垂,不曾直視樓璟:“義父說的對。”


    樓璟見了樓邶的不淡不鹹的模樣,心中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壓抑著火氣說道:“既然你自己認同了為父所言,你還不速速放了你姑母?人眼下都被你關在了何處?”


    樓月台自易州消失之後,樓璟差點沒把整個易州翻了個底朝天,最後查到的蛛絲馬跡是顯示人被樓邶抓走了。樓璟頓時氣得直接尋來了京都找樓邶。


    樓邶依舊微微垂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義父坐一會兒吧,下人上茶還要一會兒。”


    “樓邶!”樓璟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惱怒地看著樓邶。


    樓邶依舊是那副眉目微垂的模樣,看向溫順恭敬,實則在那層恭順的表皮下藏著殺人不眨眼的狠厲。


    樓邶依舊沉默著。書房內詭異的死寂讓樓璟心頭的怒火突然冷了冷,仿佛突然被人潑了盆冷水。他突然有些看不透樓邶了。


    樓璟仔細思慮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罷了,月台這事你自己掂量著看吧,莫再過分了。”


    在樓璟的心中,即便是她護了多年的樓月台,也不及他那多年謀略重要,而樓邶就是這謀略之中最重要的人。況且,他始終不覺得樓邶敢真的對樓月台下死手,最多讓她受點刑。


    “為父來京,還有一事要告知你。”樓璟一想到這件事就頭疼,“咱們樓家在易州的產業突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勢力打擊了,那些人似乎很清楚咱們樓家,短短半個月,易州的勢力已然失了一半。你看看能不能探查出些什麽來。”


    樓邶依舊眉目微垂,做足了恭順的姿態,心中卻未必這麽想。


    “樓邶!你可……”


    樓璟正要發怒,就見樓邶突然抬起頭,眉眼溫和淡然不帶一絲戾氣,隻是靜靜地看著樓璟。那雙眼眸中的情緒太淡然了,淡然得讓樓璟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是……你?”樓璟難以置信地看著樓邶,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


    “義父在說什麽?”樓邶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揭露了樓璟的心慌。


    “是你!易州的事是你幹的!”樓璟指著樓邶,一時心頭震驚。


    樓璟萬萬沒想到,自己養大的狼崽子在他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麵的同時也可以咬斷他的脖頸了。


    “義父,樓邶做錯了嗎?”樓邶淡笑著看向樓璟,“當年義父做的可是屠戮滿門以絕後患的事,樓邶以義父為榜樣,還不及義父昔日一半的狠絕呢。”


    樓邶眸色深深如淵,一眼望不到底。


    “其實樓邶還是很感念義父的呢,若是沒有義父,便沒有今日的樓邶。義父且安心,您這輩子做不到的事情,樓邶會替你做的。”


    “你什麽意思?”樓璟一把抓住了樓邶的衣領,臉色沉鬱,“你別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都是樓家給你的!”


    樓璟突然冷笑了一聲:“想要背叛樓家?樓邶,你怕不是在癡人說夢!我辛辛苦苦打了這麽多年的基礎,能被你這個毛頭小子幾年就算計了去?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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