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突然傳來掃帚落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匆忙的腳步聲,小小的院門內出現一道清瘦的身影。


    “師姐!”


    “安……安清?”淩殊羽看著那道清瘦的小身影,忍不住紅了眼眶。


    “師姐!”安清腳下有些踉蹌地衝淩殊羽,原本想一頭撞進淩殊羽的懷裏,如同從前一般,但最終還是站定在淩殊羽麵前,哽咽著又喚了一聲淩殊羽,“師姐……”


    和淩殊羽不同,安清並不是若了主動收為徒弟的。淩殊羽五歲來到梵音寺,五歲前一直是淩王府的掌上明珠。而安清在來到梵音寺前的時光是一片空白。


    安清是被人拋棄在梵音寺的後山的。那是淩殊羽來到梵音寺的第二年,她在梵音寺後山的一條小道上撿到的安清。年幼的安清體弱多病,或許就是因為難以養活,他的家人才會將他拋棄。


    一開始淩殊羽就如同撿到小貓小狗一般,將安清帶迴梵音寺,讓若了救了他,並收他為徒。若了一生除了淩殊羽外,便再沒收過徒弟,安清是若了為淩殊羽開的例外。那時候的安清看著很是瘦弱,若了卻說他是後天沒養好,實則隻比淩殊羽小三歲。整個梵音寺,和淩殊羽最親近的,除了若了,便是安清。


    “安清!”淩殊羽含淚一把抓住安清的手,哽咽著說道,“你幫通報一聲好不好?我要見師父……”


    安清頓了頓,看了一眼跟在淩殊羽身後一臉無奈的方丈,沉沉地點點頭,轉身朝屋內跑去。


    “你這是何苦呢?”方丈站在淩殊羽的身後無奈地問道。


    若了收淩殊羽為徒後也是真的疼愛淩殊羽,許多事情都縱著她,隻要淩殊羽不犯大錯,若了都會護著她。


    淩殊羽沉默不語,靜等著安清的迴複。


    約莫一刻鍾後,安清緊緊咬著下唇走了出來,眸光閃爍不敢直視淩殊羽的目光。


    安清什麽都沒說,但淩殊羽卻明白了。登時按捺不住,直直地朝院內衝去。


    “施主!”方丈一驚,連忙拉住淩殊羽。


    “放開!”淩殊羽則借力反手將方丈退了出去,根本不顧自己被撕裂的傷口,捂著隱隱浸出鮮血的小腹,踉踉蹌蹌衝進院內。


    “師父!”淩殊羽雖然氣急,卻不曾失去理智,衝進院內後便直直地跪在了若了的禪房前,臉色蒼白,“師父,安明有要事相告……”


    “安……明?”屋內傳來若了如古井般沉寂的聲音,帶著獨有的滄桑,越過千年在她的耳畔熟悉。


    “是!是……安明!”淩殊羽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著望著那道緊閉的房門,“師父,安明迴來了。”


    屋內傳來一陣悠長的歎息聲。


    “師父!你讓我見你一麵!安明有話要說!”淩殊羽句句懇切,隻望若了能見她一麵。


    “安明,吾已曉汝之言,不必憂。”房門依舊緊閉,隻能聽到若了沉穩的聲音。


    “師父?”淩殊羽的心顫了顫。她萬萬沒想到若了竟這般決絕。


    “三年前,汝便非吾徒,勿再言師。”這般沉穩的聲音,一字一字沉沉地落在淩殊羽的心間,聽在淩殊羽耳中更是帶著難以化解的冷漠。


    “師父,是在責怪安明三年前下山?”淩殊羽顫著聲音問道,就像突然失去了靠山的孩子,惶然而無措。


    “汝之路,吾無怪。”


    “可是……”


    “歸罷。”若了直接賭迴了淩殊羽未盡之言,“通神殿之意,吾已知。”


    “那……安明可能再見一見師父?”三年不見,淩殊羽確實思念若了。


    “不必了。”若了拒絕了淩殊羽的要求,“歸去罷。”


    淩殊羽抿了抿唇,心知若了倘若真的不想見她,便是她拆了這扇門也絕見不到的。


    “師父當真……不想見安明?”淩殊羽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撐地緩緩站起身。


    迴答淩殊羽的是禪房內的一片寂靜。


    淩殊羽垂首默了默,淚水再度劃過臉頰,滴落在地:“安明明白了。安明就不打擾師父清修了……”


    禪房內依舊寂靜。


    淩殊羽眼底的眸光暗了暗,從懷集掏出一個用細布仔細包裹的東西交到安清手中:“不論師父需不需要,你都……將其交到師父手上。”


    安清站在淩殊羽的麵前才看到淩殊羽小腹上不斷滴落的鮮血,不禁驚唿:“師姐!你……”


    淩殊羽連忙捂住安清的嘴,淡淡地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得難看,嘴角卻揚著淡淡的淺笑,柔弱得讓人心疼:“安清,乖,去吧。”


    安清怔了怔,顫著手接過淩殊羽手中的物件,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淩殊羽小腹的鮮血上。


    淩殊羽踉踉蹌蹌地走向院外,不論是安清還是方丈來扶,都被她輕輕推開了。


    邁出院門的前一刻,淩殊羽迴頭又看了一次那緊閉的房門,最後隻能滿目失望地離去。


    “阿彌陀佛。”方丈滿心擔憂地追了上去。


    安清抱著淩殊羽給的東西匆匆跑進了禪房,將東西都放在了桌上:“師父,這些都是師姐讓我給你的。”


    “嗯。”


    “師父不見見師姐嗎?”安清不解地問道,明明師父是極為看重師姐的。


    若了沉默著,沒再吭聲。


    安清默了默,無奈地垂下頭,轉身離開禪房,迴到院子裏重新拿起掃帚。


    沒有人知道若了是怎麽想的,八年時光,他輕易就放下。都道佛家之人最是清心寡欲,實則……


    安清覺得,像他師父這般快要修成佛的人,已經清心寡欲到薄情寡義了。明明當年他是看著師父如何疼寵師姐的,結果師姐覺得要迴京後,師父又直接跟她斷了師徒關係,如今師姐迴來,他更是一麵都不見。


    安清是真的不能理解若了對淩殊羽的感情。


    不過,若了也沒想讓安清明白他的心思。寂靜無人的禪房突然多了一聲幾不可察的歎息。


    繚繚青煙饒山間,不知是誰的清愁與思念。雲煙還是那般縹緲,青山依舊如斯嫵媚。隻是,昔日的人再也不在了。


    “阿彌陀佛……”


    “萬惡如是,吾念吾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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