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微涼,這一天淩殊羽又躺在了庭院的木芙蓉樹下,輕晃的搖椅載著淩殊羽,透著一片祥和寧靜。


    數日來,庭院裏除了侍衛就是幾個聾女,淩殊羽無人交流,便自顧自地拿了屋裏的書看。


    此刻,她正躺在搖椅上淺眠,手中擱著下本半開的書,安詳而美麗。


    有個聾女擔心淩殊羽受寒,特意迴屋給淩殊羽拿了一條薄被。


    就在聾女倒地的瞬間,那雙原本緊閉的鳳眸忽地掙開,帶著淩冽的銳芒,下一秒,手便已經扣住了來者的脖子。


    溫熱觸感在她的手中顯得格外脆弱。


    “阿辭……”


    淩殊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來了。


    他一個人來了。


    來解她多日的思念,予她多日忐忑後的心安。


    淩殊羽看著眼前那風塵不減的人,不知該如何傾訴自己的心情,隻是突然紅了眼眶。


    她多日的忐忑不安、委屈冷靜,仿佛突然有了歸宿。


    淩殊羽一把抱住了雲未靖,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


    “沒事了,別怕……”雲未靖輕輕拍著淩殊羽,寵溺地在她的額頭烙下一吻,“本王來了。”


    千裏迢迢,一路奔來,拋棄了京的所有猜忌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來了,如姬無醉所料,如約而至。


    “走吧。”雲未靖握緊了淩殊羽的手,深眸沉沉。


    他有千言萬語,卻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庭院之外的侍衛還在,隨時可能發現裏麵的異常。


    淩殊羽輕笑著點點頭,眼眸中隱隱有光芒閃爍。


    他願意舍棄京都所有奔向她,她便願意隨他天涯海角不複歸。


    “抱緊。”雲未靖低聲說道,將淩殊羽的頭重新按了下去。


    樓邶的侍衛從來不是吃素的,雲未靖能悄無聲息地進來,卻不能毫無痕跡地將淩殊羽帶出去。


    淩殊羽溫順地聽著雲未靖的話,聽話得讓人心疼。


    她能感覺到腳下時起時落,能聽到耳邊時有的廝殺聲。


    但是她都不想管了。


    她把自己全身心地交給了他,不想管那些是是非非。


    樓邶給淩殊羽的藥裏常會混著安神藥,淩殊羽聽著雲未靖強有力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身邊的喧囂仿佛都遠離了。


    淩殊羽再度醒來的時候,雲未靖並不在身邊,看著屋裏陌生的布置,淩殊羽有一瞬間的恍神。


    淩殊羽安靜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最先來看她的,是姬無醉。


    “嘖……”姬無醉看著淩殊羽安靜地坐在床邊發愣時,輕輕搖了搖頭,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本就不好看,還瘦成了這副模樣……”


    淩殊羽在樓邶那裏雖然不曾被苛待吃穿,但是整日提心吊膽地7擔憂外麵的人和事,根本吃不下東西,也就清瘦了不少。


    淩殊羽愣愣地抬頭看向姬無醉,鳳眸中透著茫然。


    姬無醉一頓,給淩殊羽倒了杯茶水:“怎麽?在樓邶那呆了段時日便傻了?”


    淩殊羽沉默地接過水杯。


    “我……怎麽出來的?”淩殊羽聲音沙啞地問道。


    “當真不記得了?”姬無醉微微驚愕地看著淩殊羽,隨即輕輕一笑,“是本公子救的。”


    “當真?”淩殊羽微微昂著頭,眸光隱隱閃爍。


    直視著那樣淩冽的眸子,姬無醉下意識地說不出謊來,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還能是誰?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人。”


    其實在淩殊羽被樓邶抓住沒多久,姬無醉就已經查到了淩殊羽的下落。


    濱羊城的羊肉送到這裏來,這種細微的異常,也知道姬無醉才能這麽及時地發現。


    姬無醉原也想直接把淩殊羽救出來,但是……


    他想到了雲未靖。


    他想……或許讓雲未靖救她出來,她或許會更歡喜些。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雲未靖下江南救她。


    事實證明,他沒有低估雲未靖。這個在西北威震天下的戰魂靖王,在江南也有不為人知的勢力。他也沒有低估雲未靖對淩殊羽的深情,他真的來了。


    淩殊羽輕輕勾唇一笑,藏著少女的嬌羞。


    姬無醉:“……”


    靠!


    他就不該考慮那麽多!


    姬無醉心中不爽,也懶得跟淩殊羽說話,自顧自地坐在一旁。


    第二個趕來看淩殊羽的,是易三師。


    那個曾經在淩殊羽麵前大放厥詞、固執己見的易三師,如今卻難身頹敗地跪在淩殊羽麵前。


    直到樓邶的人毫不留情地將他手下的那幾個鋪子莊子連根拔起時,他才認識到淩殊羽的先見之明是多麽的明智。


    甚至,若不是淩殊羽及時將那幾個莊子鋪子和淩王府斬斷關係,轉到孟家名下,隻怕淩王府的損失不止於此。屆時,他便是拚了這一生的苦勞,也難恕其罪。


    “屬下知錯,請郡主責罰!”


    易三師近四十的人,麵如土色地跪在淩殊羽麵前,狠狠地磕了一個頭。


    若不是他,他手下的那幾個鋪子莊子也不至於……什麽都沒剩下。


    淩殊羽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易三師,眸色沉沉:“起來吧。”


    “請郡主責罰!”易三師又狠狠地磕了一個頭。


    鍾罕之說的對,若是先淩王再次,他絕不會這般不把他的命令放在心上。


    淩殊羽抿了抿唇,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本郡主原就說過,不可低估樓邶。”


    “是屬下的錯!”易三師也毫不推脫,幹幹脆脆地應了下來。


    “此次也算是個教訓吧。”淩殊羽擺了擺手,不是很想跟易三師計較下去。


    淩殊羽心裏其實清楚得很,雖然易三師、鍾罕之這些人都是淩重留給她的,但是在這些人的心中她到底是一介女流,比不得淩驚鴻可以帶領淩王府走向昌盛。


    所以,一開始淩殊羽就沒有把他們當作自己人,自然也不會怪易三師對自己的命令不上心。


    若是此次她罰易三師,罰重了,就會寒了這些老人的心;若是輕了,則會讓人心生不滿。所以她幹脆一個字都不提。


    她清楚地告訴這些人,她知道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以己度人,她也沒把他們當作自己人。


    易三師雖然有時很固執莽撞,但也不傻,聽明白了淩殊羽弦外之聲,頓時臉色有些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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