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殊羽愣愣地看著姬無醉,眸中盡是錯愕。


    姬無醉卻看都不看淩殊羽一眼,自顧自地說下去:“還有,去天明宗一事,本公子是有意讓你去看的。本公子希望,通過木心的事情,你能深刻地認識到這個江湖的百態。”


    這個江湖,有俠肝義膽,有意氣風發,自然也就有詭譎風雲,有人心險惡。


    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陰影。


    而淩殊羽之前對江湖的幻想太美好了,他必須讓她認識到這錯誤。


    “通過木心?”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鮮明地發生在她的眼前。


    淩殊羽素來都知道姬無醉的冷血無情,但是她從未想過他會如此狠絕。


    通過木心……


    他是要用木心和宋君山這兩個人的性命來給她做教訓。


    “是。”姬無醉給了淩殊羽一個一個肯定的迴答,桃花眼中閃爍的是冷厲狠絕的光芒。


    “阿辭。”雲未靖上前將手輕輕搭在淩殊羽的肩頭,臉色亦是沉鬱,“江湖與朝堂並無兩樣,一樣地詭譎風雲,一樣地……踩滿屍體。”


    淩殊羽愣了愣,看著麵前的兩人沉默不語。


    “可是木心……”


    淩殊羽突然就理解了木心當初為何那般用心教她以音殺人了。她這一生……什麽都沒留下,所以想予她一些有用的東西。


    “木心很聰明,她什麽都知道。”姬無醉眸光微閃,略有感慨道,“她清醒地知道宋君山此番約她絕非好意,也知道自己此番之行,必是死路一條。所以,她早早便找上了本公子。”


    “她還對宋君山抱有一絲幻想,所以她赴了這一行。倘若宋君山當真有意同她遠走高飛,她便拋棄所有隨他而去。但若宋君山真是誘她入陷阱而殺她,她也不會手軟……”


    “她早已做足了準備,一旦她出了什麽意外,她身上的那條蛇就會代她將丹竹帶迴無心崖。權當迴報無心崖的養育之恩。”


    淩殊羽微微一愣,望著波瀾起伏的水麵,心緒久難平靜。


    木心……拿自己的命賭和宋君山的情,但是……她也沒有忘記無心崖的恩。宋君山待她絕情,她待宋君山自然不會留情。她可是無心崖養出來的蛇女……


    君若無情我便休!


    這是木心的決絕。


    “我……明白了。”淩殊羽點了點頭,眉眼低垂。


    “且迴去歇著吧。”姬無醉疲憊地擺了擺手,讓淩殊羽迴去歇息。


    “她原本應是想讓你幫木心一把的吧?”看著淩殊羽遠去的背影,燕楚越走到姬無醉的身旁,眸色微淡。


    姬無醉淡淡地看了一眼燕楚越,桃花眼中晦澀複雜,看得燕楚越身後一寒。


    “本……本少主哪裏說錯了嗎?”燕楚越愣愣地看著姬無醉,一臉茫然。


    “沒有。”姬無醉眸光一閃,避開了燕楚越的眼神,臉色有些沉鬱,“但是,她不是你能說的。”


    燕楚越:“……”


    “其實本少主還是挺欣賞木心的這種性子的。”燕楚越不敢跟姬無醉僵持著,又扯開了話題。


    “陷入情愛之中,卻沒有迷失自我。麵對宋君山的絕情,懂得絕地反擊、魚死網破,最後將丹竹送迴無心崖。先不論無心崖的立場如何,她這般有情有義的行徑著實讓本少主欣賞。”


    姬無醉依舊眉眼低垂,對燕楚越的臉色冷淡,隨意地應了一聲::“嗯。”


    燕楚越:“……”


    “老子跟你嘮不下去了!”燕楚越長袖一揮,惱怒地轉身離開。


    直到燕楚越離開後,姬無醉才緩緩抬起頭,涼風習習,看著波瀾陣陣的水麵從袖中掏出一支木笛子。盡管經過了擦拭,木笛子還是殘留著些許血腥氣。


    倘若淩殊羽等人在此,便會認出這支木笛子就是木心手中的那支。


    “來人。”姬無醉淡淡地喚了一聲,眸色暗沉。


    “在。”暗處有人顯身跪在姬無醉麵前。


    姬無醉麵色淡冷地將笛子遞到那人麵前:“將這支木笛送到無心崖的教主手中。”


    “是。”那人接過笛子後便消失在原地。


    木心的屍體落在天明宗的手中必然討不了好,但是這支木笛子卻被姬無醉命人取來。


    他同燕楚越一樣,也欣賞木心的那分灑脫、決絕和清醒。木心的死,雖與他並無多大關係,但到底是他送她來的天明宗,也算是有他的手筆在裏頭。


    因著那份欣賞,他願意行舉手之勞,讓人把木心最後的這件遺物送迴無心崖。如此,也算與無心崖結份情義,難免日後要用到。


    姬無醉對麵江麵沉思時,一個侍衛呈上了一封信:“主子,這是莊主派人送來的書信。”


    姬無醉眸色淡淡地接過信,拆開細細看了一番。


    江南多雨,此番姬無醉離家多日,南喬山莊莊主姬非瑜來信叮囑姬無醉料理好自個兒的身子,瑣碎之事細細碎碎寫了許多。


    姬無醉沿著信紙折疊的紋絡重新折起來放迴信封中,緋色的唇瓣揚起絲絲暖暖的笑意。


    他很幸運,能在墜落低穀身攜罪孽的時候有人願意收留他,將他視若親子;能在地獄門前徘徊時,遇見一個可以拯救他的人。


    姬非瑜雖然關心他,但必然不會這般細碎地叮囑念叨他,想來……應該是他那久居病榻,能寫出一手同姬非瑜一樣字跡的母親喬嫣所寫。


    “傳信迴去。”淩殊羽偏頭對那侍衛吩咐道,“讓母親好生養病,旁的事不必憂心,本公子不日便迴南喬山莊。”


    “是。”那侍衛應了一聲之後,轉身離開。


    捏著手中的信紙,姬無醉眸色微沉,抬頭望向遠方。


    或許……這輩子他最該感謝的人,就是南喬山莊的這兩人吧?


    救他於深淵,予他以赤忱。


    若說淩殊羽是他的佛,渡他於地獄。那麽,姬非瑜和喬嫣就是那個將他從致命的刀劍下救出的人。


    隻是可惜……


    他沒有長成他們希望的模樣。心中的陰戾難以磨滅,兒時的劫難如染著鮮血刻在他的心頭。


    日日夜夜難以得眠,輾轉反側皆是昔日地獄之景。


    姬無醉下意識地緊了緊手腕上的佛珠手釧,仿佛在尋找什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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