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淩殊羽幾乎一整個白天都在睡覺,直到黃昏時分乾豐帝派人來命淩王府進宮守歲才堪堪起身。


    這一迴,淩殊羽帶上木晴和木錯兩人進宮,走到前院的時候,淩驚鴻早已經在等著了。


    “你就穿這身衣裳去除夕宴?”淩驚鴻一見淩殊羽的衣著便不滿地皺了皺眉。


    淩殊羽微微一愣,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上有青鸞攜紅梅翩飛白襖衣,下身是朱砂色的白鶴低飛的襖裙,也顯張揚,也夠喜慶。


    淩驚鴻見淩殊羽那一臉茫然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偏頭對月人說道:“把本王前陣子剛得的那件雪狐大裘拿來。”


    “是。”月人點點頭,轉身離開。


    “不……不必了吧。”淩殊羽也沒感覺到有多少冷。如今京都的雪還不算大,年後才是災難的開始。


    “若是凍著了,算你的還是算本王的?”自從那日兄妹兩起了爭執,淩驚鴻便極少與淩殊羽說話了,這一迴開口語氣也是極冷漠的。


    “當然算我的……”淩殊羽小聲嘀咕道。


    “丟了淩王府的臉麵,讓人覺得本王虧待了你,也算你的?”淩驚鴻冷哼一聲,不再看淩殊羽。


    “要帶的,要帶的。”薑姨娘雖然不知道淩驚鴻和淩殊羽怎麽了,但也察覺了不對勁,見月人把大裘拿來了,連忙給淩殊羽披上,“姑娘家的,受不得寒氣的。郡主就披著吧。”


    “嗯。”淩殊羽輕輕點了點頭,也沒有掃了薑姨娘的臉麵。


    “走了。”淩驚鴻站起身,看向薑姨娘,“本王和郡主今夜要在宮中守夜,薑姨娘就同淩流一同守夜吧。”


    “是。”薑姨娘點點頭,看著淩驚鴻和淩殊羽在雪中遠去。


    馬車內早早地就燒好了炭,淩殊羽一進馬車就將大裘脫了下來。


    “王爺著實看重郡主,這雪狐大裘可是上等的,一根雜毛都尋不著。”木晴接過淩殊羽的大裘,輕聲嘟囔道。


    “本郡主明白哥哥的好意。”淩殊羽亦是清淺地笑了笑,隨手從一旁的小櫃子裏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因為多日下雪的緣故,路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雖說已經撒了鹽,但到底還是濕漉漉的難行,所以淩殊羽一行人愣是用了小半時辰才到了皇宮。


    到了皇宮,幾乎所有人都得下車走一段路才能到設置除夕宴的地方。


    “郡主。”下了馬車,木錯偏偏拽了拽淩殊羽的衣角,壓低了聲音說道,“方才咱們的馬車下麵藏了兩個人。”


    “本郡主知道。”淩殊羽點了點頭,眉目清冷,“無妨,既然不是衝咱們來的,那便不必管他們。”


    “是。”木錯點頭沒再多言。


    淩殊羽和淩驚鴻到場時不算早了,很多貴女已經圍在了一起聊天。


    淩殊羽一如既往地坐在了比較清靜的地方。


    就在淩殊羽無聊得準備離開時,突然有一雙手覆蓋了淩殊羽的雙眼:“猜猜我是誰!”


    不用聽聲音,單是聞到這一身的藥香,淩殊羽就已經猜出了身後之人。


    她前世唯一的至交,宮亦然。


    “亦然……”淩殊羽的聲音微微顫抖。


    “你怎麽每次都能猜出來?”宮亦然不滿地蹙著眉頭,坐在了淩殊羽的身旁,“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淩殊羽淺笑著握住宮亦然的手,眉目間盡是溫柔:“你怎麽在京都?病都好了?”


    提到自己的病,宮亦然眸色微微黯淡:“我這病,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前些日子大哥迴京述職,過幾日就要迴江南了。”


    “那你呢?你何時迴去?”


    “二姐還要在京都留些日子,我同二姐一起迴江南。”宮亦然一臉興奮地挽住淩殊羽的手。


    江南宮家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宮亦然就是宮家嫡係的二小姐,如今的宮家家主正是宮亦然的長兄。


    不過因為宮亦然是早產兒,身子從娘胎裏帶出來就不好,所以早些年的時候她隨著她祖母在梵音寺虔心拜佛,住了有五六年,那時候宮亦然一邊接受著梵音寺主持的醫治,一邊跟著淩殊羽漫山遍野地野。她們兩人的交情就是在那時結下的。


    “小羽,要不是二姐攔著,我前幾日便去你府上找你了。”宮亦然嘟著嘴,一臉不滿。


    “你來京都住在哪?”淩殊羽抬手輕輕替宮亦然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問道。


    “宮家原本在京都有一家三進的院子,這幾日我們都住在那裏。”


    “我前些日子尋得了一塊暖玉,你日後便住在淩王府同我住在一塊吧。”淩殊羽握著宮亦然微涼的手。


    “就等著你這句話呢!”宮亦然瞬間巧笑嫣然,“不過,可得你親自同我大哥說,不然他又要說我了。”


    “好。”淩殊羽輕輕點點頭。


    京都不比江南暖和,宮亦然的身子本就懼寒,又住在了隻有三進的院子裏,照顧難免不周,再過幾日還有大雪將至,住在淩王府裏她也能放心些。


    就在淩殊羽和宮亦然聊著時,一個少女緩步走了過來,見到淩殊羽後行了一禮:“民女見過無瑕郡主。”


    淩殊羽緩緩抬眸冷淡地看著眼前沉穩的少女,也不開口讓她起身。


    淩殊羽迴府兩年,眾人皆知她性子清冷,不喜與人交談,幾乎所有試圖攀附接近她的貴女都吃過她的冷麵子。


    “小羽。”宮亦然拽了拽淩殊羽,淺淺地笑道,“這是我在京都新交的朋友,她叫孟落棠。”


    頓了頓,宮亦然又壓低了音量說道:“我也是來了京都才知道,原來京都的貴女不是都跟你這樣的,初來乍到,還是落棠給我解的圍。”


    淩殊羽默了默,抬頭看向孟落棠。


    一身水紅色襦裙,是上等的柒錦緞,腰間束著一塊精致的碧玉,頭上帶著冰琉璃製成的梨花簪子和八寶鸞飛朝天步搖。


    雖然低調簡單,但也是件件價值不菲。


    淩殊羽揚了揚眉,緩聲問道:“皇商孟洛川之女孟落棠?”


    “是,民女在家排行第二,是孟家的嫡次女,孟落棠。”孟落棠波瀾不驚,依舊保持著行禮的東西紋絲不動,落落大方得倒真像是一個貴女。


    隻是這大齊輕商,皇商雖然帶個‘皇’字,但到底是商,京都貴女極少有願意跟孟落棠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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