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殊羽迴到府內之時,淩流正在後院裏帶著丫鬟散步,看到淩殊羽一身風塵而來,臉色一沉,眸色頓時晦澀。


    “走吧,迴院子了。”默了默,淩流還是選擇了避開淩殊羽。


    她清楚自己的地位,一個庶女,如今父王身亡,長兄襲位,在府裏養著她已然是念著同出一脈的關係了,自然萬事比不得淩殊羽這個嫡親的妹妹。


    淩殊羽看著淩流凝視了自己許久後又帶著自己的丫鬟離開,皺了皺眉卻還是沒有說什麽,抬步直接走向自己的無瑕院。


    等到淩殊羽用完了午膳後,淩驚鴻就派人來傳了消息。初雪祭臨近,皇帝命眾貴女進宮提前拜見大祭司。


    淩殊羽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多言便命木晴收拾衣物。自從梵音寺迴來淩驚鴻便進了宮,外臣不得入後宮,淩驚鴻便每日不到卯時便要進宮,晚間不至戌時不會迴府。


    這初雪祭,折騰的可不止是淩驚鴻一人,偏皇帝深信不疑……


    木暖難得沒有多問,認真地替淩殊羽收拾。此番進宮必然是得呆到初雪祭結束了,免不了得在宮中多住幾日。


    “似月。”淩殊羽看向一旁靜默得仿佛不存在的似月,“你的武功如何?可能隨本郡主進宮而不被發現?”


    似月頓了頓,有些猶豫地說道:“屬下的武功雖是破曉四十九騎裏麵頂尖的,能夠躲過一半的大內侍衛和皇家暗衛,但是未必敵得過……”


    “不必敵得過。”淩殊羽擺了擺手,並沒有強求似月,畢竟她身上就比似月多了二十年的內力,“隻要不被發現。”


    似月輕輕點了點頭:“隻要不是那種已經登峰造極境的高手,屬下不主動現身,就不會有人察覺似月的存在。”畢竟,她就是破曉四十九騎裏麵少數的暗衛之一,藏匿的功夫自然了得。


    “那你便暗中跟著本郡主進宮,沒有本郡主的命令不得現身。”淩殊羽換了一身煙藍色紫荊白鶴繞飛襦裙,外頭還加了一層雪色繡花白狐外衫


    “是。”似月低垂著頭恭順地應道。


    “木漸姐姐可要雖郡主一同進宮?”木暖輕輕替淩殊羽理好衣襟,睜著一雙純澈的大眼睛看著淩殊羽。


    “嗯。”淩殊羽輕輕頷首。


    她的身旁隻有四個大丫鬟。木錯有事在身,進宮後辦事不便,木晴受了傷,短時間不易近身伺候,木暖性子跳脫,不易帶進宮裏去,也唯有木漸最是合適。


    “郡主何時迴來?木暖一個人在府裏呆著甚是乏累。”木暖嘟著嘴,眼中帶著淡淡的幽怨。


    淩殊羽習慣性地抬手揉了揉木暖的腦袋:“待初雪祭結束,本宮便可迴府了。你若著實無事可做,院子裏的花草可好好理一理。”


    “知道了……”木暖一臉委屈地站在一邊。


    等到淩殊羽帶著木漸一行人進宮後,便去了乾豐帝的勤政殿。殿外立著六根蟠龍金柱,恢宏奢靡,金碧輝煌。


    淩殊羽在殿外等了一刻鍾後,乾豐帝便派了身邊的大太監出來讓淩殊羽在後宮住下。


    淩殊羽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朱門緊閉的勤政殿,又看向眼前乾豐帝的貼身桂公公,微微垂眸:“皇上可有吩咐本郡主住在哪個宮內?”


    桂公公一臉諂笑道:“皇上原是打算讓皇後安排此事的,不過……皇上吩咐了,郡主隨意住哪個宮裏。”


    淩殊羽微微錯愕,沉思了片刻後說道:“那便……去惜妃的思往殿吧。勞煩公公領個路,本郡主甚少進宮,對宮中的路並不明曉,怕衝撞了貴人。”


    “哎呦!郡主這話可是折煞奴才了,郡主要做什麽直接吩咐奴才便是。”桂公公用力一拍大腿,連連給淩殊羽作揖,“況且這宮中,哪有郡主衝撞不起的貴人啊……”


    看著眼前諂媚之色十足的桂公公,淩殊羽緩緩眯起鳳眸,微揚的眼角透出三分危險的冷光。


    紅唇微揚,勾起一抹冷凝:“公公真愛說笑,這宮中的貴人哪個是無瑕得罪得起的?嗯?”


    淩殊羽明顯帶著威逼的語氣讓桂公公這個素來笑麵的臉一僵,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連連衝淩殊羽賠罪,自扇了幾個耳光。


    “是是是,是奴才嘴笨不會說話,愣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郡主大人大量,莫要同奴才這等卑賤之人計較。”


    淩殊羽挑了挑眉梢,未曾迴應,亦未曾出口責怪。


    桂公公是在這埋了不知多少白骨的宮裏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她可不信他今日這番言論是出自無心。


    早有耳聞,皇上身邊的桂公公,為人甚是圓滑,毫無架子。這樣的人……將自己的位置擺得極低,以謀求最大的利益。


    能碾壓宮中無數太監爬到皇上身邊貼身宦官的位子的人,若是嘴笨……怕是活不到今日。


    壓下心中所想,淩殊羽抬步領著木漸跟上桂公公的步子。


    惜妃的思往殿住宮中唯一一條活水河匯聚的湖邊,皇帝親手賜下,說是惜妃乃“蒹葭美人”,自然是要“在水一方”,惹得中嬪妃嫉妒難掩。


    不過,一到冬日,那湖便會結冰。今年初雪極大,湖結了冰,正好讓雲煙找到了整治她的機會。


    桂公公一路將淩殊羽帶到了思往殿,替淩殊羽打點好了一切,還同惜妃細細囑咐了一番。


    “郡主可有其他吩咐?”安頓好了一切,桂公公笑眯眯地看著淩殊羽,一副極好說話的樣子。


    淩殊羽默了默,精致微揚的鳳眸帶著三分冷肅、三分清傲。


    “桂公公進宮多年了,能爬到這個位子,必然不是尋常人。隻是公公聰明歸聰明,卻莫要將旁人當作個癡傻的。至少……莫將本郡主當成傻的。桂公公可明白本郡主的意思?”


    桂公公愣了愣,有些驚愕於淩殊羽突如其來的這番話,下意識想要反駁,但在宮裏多年的生存經驗讓他幾近本能地彎腰,卑微地迴應道:“奴才明白了。”


    淩殊羽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桂公公,你什麽樣的身份處境不必本郡主再明說了,目光……得長遠些。你是宮裏的老人了,當知道這槍有時候打的往往是最先出頭的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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