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兒……”淩驚鴻的臉色微微有些沉鬱,看著淩殊羽一雙墨黑如黑曜石一般的鳳眸欲言又止。


    “嗯?”淩殊羽微微偏頭,“哥哥想說什麽?”


    淩驚鴻微微抿了抿唇,低沉暗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的眼睛……”


    淩殊羽的錦被之下的手忽地一僵,微微垂首不與淩驚鴻對視。


    “先前方丈告訴過我,你從前在梵音寺的時候從未這樣過。你迴府後兩年也沒見你有過昨夜的那般……”


    淩殊羽低著頭沒有迴應淩驚鴻的問題,半晌才緩緩道了一句:“哥哥以後若是再遇見我這副模樣,離我遠些。”


    免得……誤傷了她重要的人。


    “羽兒!”淩驚鴻一把扣住淩殊羽的手腕,黑眸中微光,直視淩殊羽,帶著三分逼人,“你告訴哥哥,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不是。”淩殊羽搖了搖頭,不願迴答淩驚鴻的疑惑。


    “那你為何會變得那般……”淩驚鴻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羽兒,你若有難處,大可同哥哥直說,哥哥旁的做不到,但護住你還是綽綽有餘的。”頓了頓,淩驚鴻仿佛想到了什麽,眉頭忽地緊皺,沉聲道,“可是同雲煙有關?”


    “哥哥!你別問了。”淩殊羽搖了搖頭,有些煩悶,“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容我先靜幾日可好?”


    淩驚鴻微微一愣,錯愕地看著淩殊羽,輕輕點了點頭:“好,你既然不願多言,哥哥便不問了。你在寺裏多住幾日。”


    “嗯。”淩殊羽低著頭,悶悶地應了一聲。


    淩驚鴻無奈地轉身離開。


    “郡主。”淩驚鴻剛剛離開木漸便走了進來,滿麵憂色。


    淩殊羽抬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緊皺著眉頭:“過來。”


    “郡主可要擦點傷藥?”木漸走至淩殊羽麵前,眸色驚疑未定地看著淩殊羽。


    說來也是驚奇,淩殊羽血戰了一夜,身上竟然無半道傷口,隻有手腕上被鐵鏈磨出來的一片紅。


    “不必。你同本郡主說說昨夜之事。”


    木漸微微一愣,錯愕地看著淩殊羽:“郡主……都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你直說便是,毫無遺漏地說。”從方丈到淩驚鴻,淩殊羽得到的訊息實在是少,她根本自己幹了些什麽。


    “是。”木漸福身,麵色驚駭未定,“昨夜是木晴守夜,據她所言,郡主時至夜半時分便輾轉反側,她正想著要不要替郡主去主持那裏取些檀香來點上,就看到郡主你……開門走了出來。”


    “木晴心中微驚,連忙迎上前,尚未說話,便被郡主一掌打到一旁,吐血昏了過去。而後郡主便衝了出去,在府裏的侍衛之中……大開殺戒。”


    “不過所幸,王爺及時下令派人去請方丈。奴婢出來之時,郡主正在與王爺對峙。當時……郡主一雙眼睛皆呈血色,甚是駭人,且……”


    “說下去!”見木漸欲言又止,淩殊羽有些不耐煩。


    木漸咬咬牙繼續說道:“且郡主赤眸顯現之時,功力大漲,便是王爺在郡主手中也不過五十招!”


    淩殊羽一怔。


    淩殊羽平時功力並非極佳,與淩驚鴻交手時不過是勢均力敵。若真如木漸所言,赤眸顯現之時,她的功力……


    “然後呢?”淩殊羽沉默了片刻後輕聲問道。


    “王爺不敵郡主,被郡主隔空取物得來的長劍刺傷,方丈率七位大師及時趕到,全力鎮壓方才製住郡主。”木漸垂首不敢直視淩殊羽的眼睛。


    “還有嗎?”淩殊羽沉聲問道。


    “還有……郡主似乎對上方丈等人之時,功力遠勝對王爺時的。”


    淩殊羽頓了頓:“遇強則強。”


    “你退下吧。”


    木漸看了看手中的傷藥,微微頷首:“是。”


    淩殊羽皺眉揉著額頭,盡力迴憶昨夜的事。


    接下來的幾日淩殊羽都在梵音寺風平浪靜地度過了。淩驚鴻有聖旨在身,不得不早日帶著舍利子迴去,是以淩殊羽一人在梵音寺內養身。


    距離初雪祭開始還有三日,淩殊羽還在梵音寺內養傷,乾豐帝略有不滿,派了霜絳郡主前去接淩殊羽迴京。


    這一日,淩殊羽正在聽方丈念心經,木錯來報說霜絳郡主來接淩殊羽迴去。


    “阿彌陀佛。”被人打斷了誦經,方丈也不惱,淡淡地看向淩殊羽,“時候不早了,施主早日迴去吧。”


    淩殊羽亦是麵容清冷地看著方丈,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痞痞的壞笑,讓幾乎是看著淩殊羽長大的方丈忽地心頭一跳。


    “怎麽?小師侄這是迫不及待趕師叔走了嗎?小師侄這是要欺師滅祖?”


    聽著淩殊羽的話,縱使是心懷坦蕩的方丈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尬色:“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兩年前施主就已不是梵音寺的弟子了。”


    淩殊羽微微一頓,璀若晨星的眸中有光芒微微黯淡,忽地站起來,釋然且瀟灑:“罷罷罷!不認就不認吧,本郡主也是時候該迴去了。”


    淩殊羽偏頭對一直守在身旁的木漸說道:“通知霜絳郡主稍等片刻,本郡主一刻鍾後啟程迴京。”


    “是。”木漸看了一眼淩殊羽又看了一眼方丈,緩步退離。


    偌大的佛殿之中,金光鍍佛身,一雙佛眼憐憫慈悲地看著世人。檀香嫋嫋,沁人心脾。


    殿內隻有淩殊羽和方丈兩人,淩殊羽的臉色有些沉鬱:“方丈信命嗎?”


    方丈有些沒反應過來淩殊羽跳躍性的思維,但還是緩聲迴道:“冥冥之中,天道自有輪迴。”


    “輪迴?那我這也算輪迴嗎?”淩殊羽低頭自嘲輕笑,鳳眸眼角微揚,勾起絲絲不屑和輕狂之色。


    淩殊羽轉身看著方丈,眸色坦蕩而狷狂:“可是本郡主不信命!”


    方丈微驚,錯愕地看著淩殊羽。他的身後是同樣望著淩殊羽無言以對的佛祖。


    “什麽命不命的!本郡主偏不信!就如同本郡主身上的鳳命一般!本郡主才是主宰者,命不命的由本郡主做主!做不做得成皇後也是由本郡主做主!”


    “施主……”方丈有些頭痛地看著眼前這個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少女,輕輕歎了口氣。


    淩殊羽自幼在梵音寺長大,雖然是跟若了師祖住在後山,但淩殊羽的性子怎麽可能受得了後山的清冷,是以時常跑至前寺來。


    後來雖然若了師祖將她的性子壓了下去,但到底是骨子裏的狂傲,抹不去的。


    方丈無言地看著淩殊羽離開,迴神跪在佛祖前的蒲團前輕念了一聲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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