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的憤怒猶如幾近噴發的火山熔岩般滾燙,它熊熊燃燒著,具有足以令四周一切都瞬間覆滅的力量。而置於危險中央的千靨卻置若罔聞,他一手環住懷中人,一手緩慢地移開那把橫亙在脖頸前的長劍,輕描淡寫道:“阿迄,多年不見就拿劍抵著老朋友,這樣不妥吧?”


    白衣人擰緊了的眉毛像是一柄出鞘利劍,散發著陣陣森人的寒氣,他張了張嘴,喉嚨口冒出含著冰渣的嗓音:“我與你之間,早無任何情麵可言。”他的腿在地上重重一踩,緊接著便聽刺啦啦一連聲巨響,白玉石地麵在頃刻間分裂開來,猶如冰河中漂浮著的碎裂冰塊般一片片懸掛在半空。


    同時,他手中的劍迅如疾電,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向前一劃,肖樓樓隻看見一道極炫目的白光自眼前竄過,緊接著,盛千靨的腦袋啪地一下滾落到了地上。


    “嚇……”她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


    白衣人快步上前一腳踹開地上的頭顱,從千靨僅剩的軀幹懷中奪過冰棺女子。孰料,就當手指觸摸到那紅色裙幅的一瞬,眼前人卻如同風化的沙礫般嘩地散落了無痕跡。


    整座宮殿的光在一瞬間全暗了,盛千靨冷靜中透著少許癲狂的聲音在穹頂上迴蕩著:“阿迄,斂如在這裏過得很好,你又何必強人所難要將她從我身邊奪走呢?即使你是她的親哥哥,也不能不顧妹妹的幸福吧?”


    這就是個變態啊,尋常人的思路那是完全跟不上的……看了眼兀自將拳頭捏得咯吱作響的白衣人,肖樓樓在心裏替他哀歎。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砰的一聲,殿門被人重重闔上。


    “沒時間了,你趕緊去找你的同伴,這裏有我。”意識到自己誤中圈套的白衣人扭頭對肖樓樓如是道。他身前四周漂浮著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白玉石,它們就猶如那銀河中的茫茫星辰般將他包圍在中心,保護著他。


    肖樓樓看了他一眼,從那雙漆瞳中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痕跡,盡管它們悄然而逝,卻仍舊令她迴憶起了某個人。i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你是誰?”她張了張嘴,覺得喉嚨口有些酸澀。


    白衣人迴望她,正欲開口講話,卻被暗處密密麻麻彈射而來猶如蜘蛛絲般粘連的白線所糾纏住。他轉過身,飛快地揚起劍,劍光如水銀瀉地,肖樓樓隻看到一條條乳白色的絲線絞落在地上,而後又如同碎成兩段卻以及活著的蚯蚓般黏在了一起。成團成團的白線在白衣人的不經意間,匯聚在他腳下。等到他低頭注意時,一切以為時已晚。


    糾纏在他腳下的白線迅速織成一個繭將他下半身包裹其中,而他僅剩下一雙手露在外麵,還要不停揮舞長劍割斷那些從四麵八方一湧而來的絲線謹防整個人都被纏住。


    慢慢地,肖樓樓看見穹頂上出現一枚巨大黑影,八隻腳,每隻腳上都長滿了一個個雪白的點,碩大而猙獰的腦袋,邊吐著絲邊流出黃綠色的膿液……


    她想,她貌似是看到了活的盤絲大仙。


    你妹啊!蜘蛛精啊!!對蟲子的天性懼怕令她本能地朝後退,然退了沒幾步,又咬咬牙,避開那些在腳邊張牙舞爪的白線,三下兩下竄至白衣人身邊,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開始一刀刀死命割起來。


    “你做什麽?!”白衣人擰著眉毛低頭看她,語氣冷硬,似乎在指責她多管閑事。


    肖樓樓耐心地替他割斷纏繞在身上的絲線,一邊平靜道:“我沒那麽好心要救你,但你死了,誰替我拖住盛千靨?”


    白衣人的唿吸有一瞬間停滯,緊接著以更為冷硬的語氣對肖樓樓說:“你讓開,靠你這種方法救我出去,恐怕蜘蛛都下了好幾窩蛋了!”


    他推開肖樓樓,兩掌相合,噌地一下,一股暗紅色的火焰自手心冒出緊接著循著肩膀朝上,從肖樓樓這個角度看去,他整個人宛若鳳凰涅槃,烈焰撕扯著他雪白的袍袖,不需片刻,那些纏在身上的白色絲線便被燒得幹幹淨淨一點兒也不剩。(.i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有這招幹嘛不早說。”那蜘蛛吐出來的絲跟鋼絲似的,險些沒將她匕首弄破刃了。白衣人睨了她一眼,大步向前走去。肖樓樓越發看不慣他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在背後腹誹道:“友情提示下,蜘蛛可是卵生不是蛋生的。”


    她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白衣人耳中,隻見他瀟灑向前的背影有一瞬間凝住,老半天才扔下一句話:“你再這樣磨蹭下去,恐怕你的同伴就真的要變成蜘蛛的吃食了!”


    肖樓樓一想,對啊,時間來不及插科打諢了,還是趕緊辦正經事去吧。


    “盤絲大仙交給你一個人可以嗎?”她話音未落的那一瞬,白衣人朝她翻了倆大白眼,肖樓樓自討沒趣傻笑一聲撒開兩隻蹄子往大殿內跑去。


    她在黑暗中尋找了半天,終於在角落裏找到兩隻蠶繭。暗罵一聲後掏出匕首在繭子上橫豎劃了兩刀,隻聽噗一聲響,王紅蕊和林瑤媛從裏麵露出頭來,俏臉蒼白雙目緊閉,半透明的粘液一絲絲黏在身上。


    肖樓樓連忙剝開蠶繭將她們倆人從裏扒出來,大聲叫喚了兩邊後沒有蘇醒的跡象。望著倆人嬌嫩的臉盤,肖樓樓隻能使出殺手鐧,亮起巴掌往二人臉上掄去。


    劈裏啪啦——


    王紅蕊嚶嚀一聲睜開眼,茫然地看向肖樓樓,半張臉迅速紅腫起來。肖樓樓心懷愧疚,連忙扶起她問:“王師叔,你沒事吧?”


    未等王紅蕊迴話,那邊林瑤媛也有了反應。肖樓樓見她揉著頭坐起,連忙拋下王紅蕊挪到她身邊關心道:“林師姐,你醒了?”


    林瑤媛抬起頭,烏黑的眸子在看見她的時候怔了怔,緊接著閃過一道光。她拔出腰際的佩劍朝著肖樓樓徑直刺來,肖樓樓哪裏料得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一下愣在那裏,連躲也不知往哪兒躲。


    虧得她背後的王紅蕊反應迅速,一把拎起她後頸往旁邊一滾,這才避開了林瑤媛那突如其來的淩厲劍芒。


    “好險……肖樓樓,你沒事吧?!”


    肖樓樓:“……”她就知道盛千靨那廝無端端抓了人過來,不會隻是想給盤絲大仙當食物那麽簡單……


    一擊未中的林瑤媛搖搖晃晃自地上站起。她後背弓著,一手握劍,一手則垂落在腿間,整個人看上去很不對勁,雙目黑得無神,好似一隻行走的木偶。


    肖樓樓咽了咽口水,轉身對王紅蕊道:“王師叔,林師姐貌似被人控製了……”


    王紅蕊麵色一凝,剛欲迴話,卻猛地把肖樓樓往旁邊一推道:“注意!她又要攻過來了!”


    她們二人一左一右,企圖夾擊再次持劍攻來的林瑤媛,奈何她出手太快,劍術變幻莫測,身形更是悄無聲息,叫人難以捕捉。王紅蕊雖也使劍,但是劍術遠不如林瑤媛高超,而肖樓樓擅長法術,但法術並不適合近攻。


    一時間,雖仗著以二敵一的優勢得以和林瑤媛僵持,然如此下來卻不是什麽長遠之計。是以,肖樓樓想了想,不如以她的法術配合王紅蕊近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想法子將林師姐擒住再說!


    她向王紅蕊施以眼色,在對方會意之下,展開靈絲戒網,無數條青藍交加的絲線環繞在王紅蕊身側四周,結成密實大網將她牢牢護在中央。


    有了靈絲庇護,王紅蕊不必擔心林瑤媛那出其不意的劍招,速度加快一倍不止,很快,她便突破那層嚴密劍網來至林瑤媛麵前。林瑤媛見狀抬劍欲擋,就在她下一波劍陣即將到來之時,肖樓樓出手,兩條藍色水龍自護臂中猛地躥出朝前唿嘯而去,分別纏住她兩隻臂膀,將她整個人架在半空動彈不得。緊接著,王紅蕊一躍而上,由劍刃換成劍背狠狠一下砍在林瑤媛頸側,她整個人猛烈抽搐了一番後便不再動彈。


    世界終於安靜了——


    肖樓樓抹了抹額上冷汗,和同樣狼狽的王紅蕊對視,皆鬆下一口氣。


    兩人扶起林瑤媛匆匆向外走,這時,一隻碩大的蜘蛛腿從天而降,啪地一下落在地上。四散的膿液濺得到處都是,弄汙了二人的裙角。王紅蕊擰眉望著半空中那個廝殺得酣暢淋漓的白衣人男人問道:“你找了什麽救兵?”


    肖樓樓替林瑤媛抹去濺在麵上的蜘蛛液默默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王紅蕊挑了挑眉,換了一隻手扶林瑤媛並試探性地唱道:“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肖樓樓差點要跟上下半句,不過歌剛到嗓子眼便被她扼殺在萌芽之中。她假作怨怪地對王紅蕊道:“王師叔,這種要命關頭你怎麽還有心思唱歌?!”


    王紅蕊目光狐疑,但口裏卻道:“沒什麽,我太緊張想鬆弛一下。”


    肖樓樓囧,唱國歌有助於鬆弛神經嘛……


    正在與大蜘蛛火拚的白衣人斜了她一眼,隻擰眉說了一個字:“走——”


    肖樓樓連忙拉著林瑤媛夥同王紅蕊朝殿外跑去,就在她們跨出大殿的那一刻,隻聽身後一陣轟隆巨響,腳下的大地都猛顫起來。迴頭看,這座巍峨的建築物在頃刻間坍塌摧垮化為了灰燼。


    “看什麽看?!還不走?!”肖樓樓愣在原地,直到王紅蕊猛拍了她一下才迴神。


    “想走!?沒這麽容易!”盛千靨陰冷宛若數九寒天的嗓音自空中緩緩響起,兩人抬頭,看見他懸浮在半空,手持一銀白色的九節鞭麵帶微笑地望著自己。


    “好不容易才收集到九九八十一個生魂來完成往生咒,又豈能讓你們輕易逃走來破壞我的大計?!”他溫柔地笑著,視線定格在肖樓樓蒼白的麵孔上:“你真傻啊,看在斂如的份上我本來都準備放你走了,沒想到你卻選擇迴來。也罷,既然迴來了,那我有更好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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