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話說斷了手的人理應長籲短歎以淚洗麵,然而當蛇五六打開大門的時候,甫淵和青鬆卻見肖樓樓正在床上擺出一個大尺度的劈叉動作。


    三人進門的時候,肖樓樓的臉僵了僵,緊接著轉頭對蛇五六嗔怪道:“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啊!”


    蛇五六哪知她會在屋裏做出此等詭異的行為,當即無奈道:“我以為你睡了。”


    睡睡睡,終日便知道睡,她是斷手又不是癱瘓,再這樣躺下去會長褥瘡的!


    肖樓樓將視線轉向門邊,看見甫淵後先是一喜,隨後看清他背後的人,表情更加驚喜,她喊道:“青鬆!你迴來了?”


    青鬆從甫淵身後走出來,眼眶泛紅,分別不過短短數日,師叔她瘦了,兩頰都陷了下去,看上去憔悴了許多,還有——他視線定格在肖樓樓右邊空蕩蕩的袖管,一時難以自控,眼淚決堤而出。


    他顫抖道:“師叔……你,你的手……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青鬆那廝兩隻眼猶如水龍頭般不斷地向外溢水,肖樓樓先是一愣,隨即轉頭去看麵色如常的甫淵,有些責怪道:“你怎麽不事先給他提個醒,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甫淵搖頭:“還沒來得及。”


    青鬆兀自捧著肖樓樓的袖管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沒事,還能接迴去的,你別哭了!”肖樓樓摟著他低聲安慰。其實青鬆哭成這樣她心裏是不無欣慰的,總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不枉她拚死救他們出去了。


    青鬆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問:“……疼嗎?”


    肖樓樓迴答:“剛開始挺疼的,後來就好了……”


    “一定很疼……”青鬆哽哽咽咽地望著自己,兩條眼淚無聲無息地淌了下來,好像斷手臂的人是他一樣。


    肖樓樓求救似地向甫淵看去,師叔你快把青鬆帶走,雖然他那恨不得犧牲自己代替我來疼的情誼令我實在感動,但是再這樣下去我的袖子還要不要啦!


    甫淵會意,走到青鬆身後正欲拎起他後領將其從肖樓樓身上攆下來的時候,青鬆突然仰脖冒出一句驚人之語來!


    “嗚嗚嗚……師叔你這樣……以後可要怎麽辦呐!性子不溫柔,長得不貌美,還身有殘疾,往後萬一找不到道侶了那可如何是好啊!?”他轉頭一把揪住甫淵的袍角義正言辭道:“甫淵師叔!既然你們已在極樂殿中義結金蘭,緣定今生,那即便樓樓師叔變成這樣你也要不離不棄生死不離啊!”


    屋內變得一片寂靜。


    甫淵拎著青鬆的領子,有那麽一瞬間,很想將他從窗外扔出去。


    蛇五六瞠目結舌:“義結金蘭……?!”


    肖樓樓:“=口=!!”青鬆你這廝還騙我說你上次什麽都沒聽到?!話說你到底聽到了多少啊!!??還有那句,“長得不美,性子不溫柔,還身有殘疾”你丫鬧哪樣啊,是不是不想活了!?


    門砰地一聲被人踹開,站在門外聽了老半天璧角的邑狐和九辯走進來,默默道:“緣定今生……?”


    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了,肖樓樓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結結巴巴道:“事情不是乃們想的那樣,聽我解釋……”


    青鬆那小子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抬頭吸了把鼻涕道:“可你當時明明說師叔已經是你的人了啊,難不成因為殘疾了所以就失去了追求幸福與愛的權利了嗎?!樓樓師叔你放心吧,我可是證人,有我在,甫淵師叔他不敢始亂終棄——”甫淵倏爾一下將青鬆拋至窗外,淡淡道:“一切都是誤會。”


    肖樓樓仰天長歎:青鬆啊青鬆,不誇你是神補刀還真是對不起我肖家的列祖列宗啊!


    “是啊是啊,一切都是誤會,師父你聽我解釋!”


    但邑狐看向二人的眼神實在過於恐怖,而九辯又笑得那樣意味深長,肖樓樓qaq,覺得自己渾身長嘴也解釋不清啊……


    就在此時,蛇五六突然插嘴:“等等哦,你們說義結金蘭和緣定今生這兩個詞能用在一起嗎?”


    在場五人除了笑吟吟的九辯之外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被扔到窗外的青鬆這時悠悠地爬起來說:“剛剛我用錯詞了,我再來一遍,他們倆應該是兩情相悅,強取豪奪,緣定今生,幹柴烈火,孤男寡女,你儂我儂……哎喲!”


    甫淵隨手抄了一隻花瓶砸了出去,再看看神色各異的眾人,淡淡解釋道:“一時手滑。”


    肖樓樓:“……滑得好。”


    盡管青鬆方才那一陣添油加醋,邑狐的臉色已然不是很好看,他冷厲地瞪了甫淵一眼後,伸手將肖樓樓一把拽到自己身後來,恨鐵不成鋼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稍後再問你,現在——你們都給我出去!我要為她接手了!”


    肖樓樓qaq,九辯笑吟吟地看著她說:“乖徒兒,你邑狐師父讓為師準備的東西都備齊了,別害怕,一會便替你將手臂給接迴去。”


    肖樓樓轉頭,衝正向門外走去的甫淵期期艾艾喊道:“師叔——”這事兒你得替我圓過去啊……


    甫淵迴頭,朝她翹了翹嘴角:“放心,我等你。”


    在邑狐眼中這倆人的對話無疑是在眉來眼去,他心中怒不可遏,一方麵對肖樓樓的擇偶標準表示心痛,一方麵對哄騙了自家徒兒的甫淵氣憤更甚。


    “磨磨蹭蹭作甚,誤了吉時,我可就不幫你接手了!”他大手一揮,將所有人都趕走,緊接著注意到倚在門邊的九辯,他下意識地蹙眉:“你留在這裏幹嘛?”


    九辯挑眉笑道:“我留下來給你打下手。”說罷,他走到肖樓樓麵前掏出一塊方帕來,輕言細語道:“來,吸一口氣。”


    肖樓樓配合著猛吸了一口,緊接著兩眼朝上一翻,人軟綿綿地歪了下去。


    九辯扶著她將其送迴床上,緊接著優雅地將帕子塞迴袖中,轉身對邑狐道:“好了,你可以開始了。”


    ……


    邑狐把冰封過的手臂拿出來,將從蠑螈肢體上收集下來的粘液塗抹在斷臂處,待那種藍色液體覆蓋整個斷麵層後,他看見裏麵被封固的血管隱隱地滲出了血絲。


    “開始了?”九辯撇著那條被凍得硬邦邦的手臂默默道:“好像凍豬肉……”


    “……”邑狐睨了他一眼,“廢話少說!把東西遞給我!”


    極冰蠶絲比上等的絲線還要細,邑狐將它穿進針眼處時,隻覺得眼前一道銀光劃過,然而,針上卻空無一物。此刻容不得有半點分心,邑狐深吸一口氣摒棄所有雜念,專心致誌地為肖樓樓縫合其傷口來。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傷口縫合完畢,邑狐正欲替肖樓樓推入真氣,以激發其體內靈氣吸收蠑螈□再生之力的時候,九辯一把攔住了他。


    “作甚?”邑狐看他,九辯笑:“讓我來。”


    他將肖樓樓半扶起來,兩掌貼在其背心處,將源源不斷的真氣匯入她靈脈之中。


    ……


    肖樓樓迷迷糊糊聽到兩個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小聲交談。


    九辯讚歎道:“你這技術果真是高超,她這斷臂竟被你縫合得天衣無縫!”


    片刻後,邑狐的聲音才響起,帶著些低落:“外表縫合得再好又有什麽用,即便那蠑螈汁液的再生能力再強,她新長出來的經脈骨髓也不一定能夠與原先的相容,雖然做些尋常動作是沒什麽大礙,但若要再摸兵器,恐怕很難啊……”


    聲音靜了靜,屋子裏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九辯拍了拍邑狐的肩膀安慰道:“別太自責,你也是盡了力了,至於她的手能不能恢複到原來的水準,咱們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肖樓樓聽得朦朦朧朧,斷斷續續地捕捉到兩句,“右手”“自責”,她心想難道接手失敗了?完了……這下可如何是好,自己該不會真的要成為獨臂女俠了吧!她心下憂心如焚,但麻藥效力未過,是以,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到人再醒來,天色已近黃昏。


    她第一時間去看自己的手臂,當看到的不再是一截空蕩蕩的袖管而是一隻完好如初的手臂時,她安心地鬆了口氣。


    手總算是接迴來了啊……


    “醒了?”


    有個人倚在窗邊,聽到聲響後迴過頭來。肖樓樓看清他的臉,“師叔?”


    甫淵溫和地麵向自己,有身後淡橘色的暗暮作襯托,顯得他五官格外深刻明顯。


    肖樓樓點頭,獻寶似地抬起右手撩開袖子給他看:“師叔你看,全好了!”甫淵順著她的手臂看上去,黑眸閃了閃。


    “怎麽了?”肖樓樓低頭一看,=口=


    兩截斷臂處雖被邑狐縫得天衣無縫,但是那圍著傷疤繞了一圈的花紋是鬧哪樣啊?!她僵硬片刻後,連忙用袖子掩住花紋幹笑道:“師父他老人家又任性了噗哈哈——”


    甫淵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腦裏迴響起邑狐身嘶力竭的怒號:“你一定要溫柔溫柔再溫柔地告訴她事實的真相!”於是他頓了頓,擺出一個自認為很溫柔的表情。


    “樓樓,邑狐真人讓我轉達給你一件事。”


    殿外——


    邑狐抱著手臂團團轉,略微焦躁地望著九辯道:“死人臉一看就不像是會說好話的,你說他能安慰好樓樓嗎?”


    邑狐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你急什麽?”他認為派甫淵去是最好的選擇。


    “就是就是,方才那個傻乎乎的小子不還說他們倆幹柴烈火緣定今生了嘛!”蛇五六笑得尤為狡詐。


    “你懂什麽?!”邑狐粉麵微白,一臉做大家長勞心傷肝的樣子:“這小子陳府太深,樓樓要是真喜歡他,往後還不被耍得團團轉?”


    “再說她大道未成,成天想著這些男女私情成何體統?!”一腳踢開唯恐天下不亂的蛇五六,他對九辯道:“你也別光坐著,為今之計,得好好替她想想以後的出路。”


    九辯放下茶杯,笑:“也好,不過自此之前,你先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你是男人?”他趁邑狐不注意伸手捏了捏他頭頂毛茸茸的狐耳,悠然道:“嗯,手感還不錯。”


    邑狐:“……你!!”


    蛇五六,三八……現在你已經沒有秘密了哦。


    ……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之前聽到的都是在做夢呢……”


    肖樓樓失落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原來她這隻手是真的廢了……雖說修道者不一定都要用劍,可是看她如今的樣子,恐怕是尋常的兵器也用不得了吧……


    “你別氣餒,興許恢複得好也說不定。”


    ”是嘛……再不濟……”肖樓樓自嘲地笑笑:“再不濟,我還能死賴著同師叔結成道侶呢!”


    話說完,她看見甫淵麵無表情地望著自己,心裏一寒,訕笑道:“我開玩笑的。”


    和師叔結為道侶……又怎麽可能呢?


    “我可以考慮下。”


    “哎?!”


    甫淵看著肖樓樓一字一句道:“畢竟你我已是義結金蘭緣定今生的關係了。”


    肖樓樓=口=,師叔,你這絕壁不是表白吧!!


    作者有話要說:qaq,出來寫文的傷不起啊,看在我二更的份上,乃們這些潛水的都出來透個氣吧!不出來我讓專職賣師叔三十年的神補刀青鬆再捅乃們一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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