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能拜托你幫我帶句話嗎?”阿蘭小心翼翼說道。


    阿蘭平時話不多,在鼓嶺峰送飯的時候也不常與她說話,或許是在戰場之下活下來的,比起平常的九歲孩子來,少了很多本該有的活潑天真。


    淩越研點了點頭,把劍背在身後。


    “如果你有機會見到玉微,替我跟她說...我想她。”阿蘭一向倔強的小臉上漏出一絲微紅。


    淩越研笑道:“五師姐也在右京城嗎?你想她了為何不自己寫信或是下山去見她。”


    阿蘭別開臉,轉身背對著淩越研:“我答應過她,一輩子不下山。”


    一輩子?淩越研看著阿蘭的的背影,倒是對她們姐妹倆的遭遇好奇了起來。


    天微微亮了,淩越研爽快答應了阿蘭,走到石階處又停了下來,大風吹起她的衣裙,青絲四散,輕拂裙衫,她迴頭道:“阿蘭,三師兄叫什麽名字啊?”


    阿蘭愣了片刻,眼神猶疑不定,心想這算是讓她給玉微傳話的條件嗎?阿蘭不禁在心裏把玉微和三師兄拿出來比較,隨後說道:“不知。”


    淩越研笑了,轉身下山,狂風不止,衣衫飛飛,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在迴右京城的馬車上淩越研一路沉默,小箱子坐在對麵看著她,一張大圓臉皺得緊巴,撩起車簾問外麵騎馬的李南楠:“二小姐,你覺不覺得我們家小姐變了。”


    李南楠通過車窗看了一眼淩越研,吐出兩個字:“黑了。”


    小箱子白了李南楠一眼,放下了車簾,氣衝衝的說道:“小姐是黑了,但你更黑,更醜!”


    李南楠還沒接話,淩越研倒是剛好把這句話聽進去了,問小箱子:“你的意思是我變醜了?”


    “小姐你放心,迴去之後好好養幾天,肯定會迴到之前的盛世美顏。”小箱子不僅不否認,還間接承認了淩越研變黑變醜。


    淩越研氣得不行,發誓迴去之後好好保養一個月,一個月內不出門,一定不能讓那些官家小姐們看見,更不能讓葉政哥看到她這幅醜樣子。


    其實除了黑了些之外,淩越研的容貌要比一年前更加美豔絕俗,小箱子隻是察覺到小姐好像總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想要轉移她的注意罷了。


    小箱子看著還在在意自己容貌的小姐,開心的笑了,一年前的小姐雖然也很美,但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人蒼白,可現在的小姐桃腮泛紅,神態間有股英氣,稚氣已脫,分外好看。


    淩越研本是個待不住的性子,卻因為小箱子的一句變醜了,真的在府裏足足待了一個月沒出門,直到把自己重新養得白白胖胖,不對,又白又美之後,才應了束侯府劉家的邀請,參加每年一次的冬日宴。


    說起這個冬日宴,其實就是宴請各家小姐公子聚在一起,相親也好,交友也罷,就是個供人解悶的宴會,但也與一般的宴會不同,相傳先皇創立朝佳國幾十餘年,為了鞏固朝廷根基,每年的冬日宴都會親臨。


    為此冬日宴就這麽流傳了下來,每年各家為了冬日宴的舉辦權爭得那叫一個頭破血流,聽說今年束侯府劉家能得到這個機會,還是沾了已故李尚書的光。


    “你說這個李大小姐還真好意思,自己的妹妹失蹤了一年從未見她關心過,卻為了一個宴會拿自己死去的父親去賣麵子,真是虛偽!”小箱子一如既往的口無遮攔。


    淩越研望了眼外麵,幸好李南楠不在這兒,否則場麵得多尷尬,這束侯府劉家,就是李大小姐的夫家。


    “你小聲點兒,被淩顯聽到了可有得折騰呢!”淩越研對著妝鏡比劃著頭上的釵環,許久沒有盛裝打扮,都有些不習慣這些繁重的首飾了。


    小箱子做了一個捂嘴的動作,嘴巴太大雙手都捂不住,開個玩笑。


    外麵嘈雜的聲音漸起,馬上就要過年了,除夕又是淩越研的生辰,這次生辰淩顯非要給她大辦一場,這不,還有半月之久,就開始布置起來了。


    淩越研搗鼓首飾累了,起身走向床頭拿起季師傅送給她的長劍,她想了很久,還是沒想好要取個什麽名字。


    “小姐,我是真的替李二小姐生氣,幹脆我們明日不去了,省得給她這個麵子,讓大家以為誰也請不動的將軍女兒被她給請了去。”小箱子大聲說著。


    淩越研沒理小箱子,抽出長劍,飛身到了院子裏:“紫蟬,練練。”


    話音剛落,紫蟬憑空出現,手裏也是一把劍,與淩越研比試了起來,外麵正在幹活的家丁都習慣了,隻是稍微離遠了些,各做各的事,唯有小箱子站在門口急得跳腳。


    “小姐到底聽沒聽我說話啊!要說這先皇也是閑得慌,沒事弄什麽冬日宴嘛,百年慶典也是,明明建國幾十餘年,非得湊個整數,活該...”


    “小心!”紫蟬焦急的聲音傳來,家丁們抬頭望向這邊,淩越研一劍刺向了小箱子的胳膊,小箱子來不及驚訝,昏了過去。


    “你們又在胡鬧什麽!”兄長淩顯出現在院門口,跟在身後的是朝佳國的新皇和太後,還有...葉政哥。


    沒人跟她說今日葉政哥會來府裏啊,淩越研繞過淩顯與眾人的目光,一眼就看見了走在最後麵的君葉政。


    瀟灑美少年,玉樹臨風前,葉政哥今日穿了一件蒼青色的常服,明明站在那裏什麽也沒做,隻是眼神淡漠的看著這邊,卻渾身都是光。


    “我問你們在鬧什麽!”淩顯又吼了一嗓子,拉迴了淩越研的思緒。


    她右手護著小箱子的傷口處,跪在地上,院中的眾人這才都反應過來,齊齊跪在地上:“參見皇上,太後,三王爺。”


    才上位不久的新皇君策,一身鑲著金邊的黑龍常服,雙手背在身後,盯著淩越研,淩越研微微抬頭與他對視了一眼,隨即又低下頭。


    許久的沉默,看淩顯此時暴怒的神情,淩越研便知道剛剛小箱子說的話鐵定被聽到了,這群人真是有夠閑的,葉政哥除外,正事不做跑來她的院子搞什麽,淩越研腦子飛快運轉,得趕緊想個說辭,否則別說小箱子了,她的命保不保得住都難說。


    “我...我們...我們在學芬園的戲班子唱戲呢!”淩越研抽迴護著小箱子傷口的手,雙手伏地磕頭。


    “臣女不知輕重,竟為了學唱戲隨意傷了丫鬟,該受罰,自請...自請一百板子謝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場麵一度僵硬,淩顯在一旁幹著急,那樣大不敬之言,不論是誰說的,出自府中還被皇上親耳聽到,死罪難逃。


    淩顯望了一眼皇上旁邊的太監,太監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不明其意,正當淩顯準備跪地認罪時,太後走了出來。


    一直走到淩越研麵前扶起她,太後的穿著也很低調,但難掩母儀天下的氣質,拉著淩越研溫柔的笑道:“哀家本不想出來,皇上非要拉著哀家過一過微服私訪的癮,若不是政兒聯合他皇兄攛掇哀家,今日可看不了這場好戲了。”


    “太後恕罪。”淩越研又要跪下,被太後拉住。


    “何罪之有?要說過錯,我們這麽多人跑到你這女兒家的宅院才是錯,好了好了,快請人來給這丫鬟看看吧,別失手要了人命。”


    太後話一出,便有太監去請醫官去了,淩越研不敢抬頭看皇上,隻是用餘光瞟著那雙屬於葉政哥的軟皮黑靴。


    “淩顯。”皇上開口了。


    淩顯忙上前躬身道:“末將在。”


    “看來淩將軍又熬在東山軍營了,轉告他老人家注意身子,這樣熬可會讓百姓們說朕不疼惜開國大將軍,有失仁義之心啊。”


    “末將已派人通知父親即刻迴府,皇上仁厚禮賢,愛恤民命,臣子們治理好軍士,為皇上分憂,理所應當。”淩顯拍得一手好馬匹,淩越研不由得內心對兄長升起一股別樣的敬意,佩服。


    “哈哈哈哈哈~”兄長這一手果然把皇上給哄高興了,皇上轉身望向身後的君葉政。


    “三弟,你覺不覺得今日的天氣很好。”


    君葉政嘴角淡淡笑了笑,點頭道:“確實不錯,好久沒嚐過淩顯泡的功夫茶了,與今日的天氣絕配啊。”


    “那擇日不如撞日,母後也同我們一起去嚐嚐這功夫茶。”


    太後輕輕拍了拍淩越研的手,像是安慰,隨後跟著皇上一起離開了,淩越研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那道蒼青色背影,眼底猶疑不定。


    等人都走了,李南楠帶著醫官跑進來,淩越研連忙扶起地上的小箱子迴房間,她手上有輕重,那一劍不深,小箱子的昏迷多半是被嚇的。


    “聽說皇上今日已經連續拜訪了丞相府和明日要舉辦冬日宴的束侯府,最後才來的將軍府。”李南楠說起束侯府時,半分別樣的情緒也沒有。


    醫官給小箱子好生包紮了一下,拿了幾味藥便離開了,淩越研眉頭緊鎖,綠榴在一旁觀其神情,擔心道:“小姐,皇上與太後他們到底是聽到了還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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