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初雪聽仁善堂的掌櫃程老板說,這位京城來的藥材商廖弘常年居於藥材行當,眼光毒辣,收購藥材的標準極高,最厭惡旁人以次充好。


    聽聞曾有人在一麻袋的田七中混入了半袋偽造的田七,被廖老板發現後,當即一把火全燒了,並且找人打斷了對方兩條腿。


    廖老板雖然要求高,但這位給銀子也是十分爽快,比市麵上同等品質的藥材出價更高。


    佟初雪將消息帶給了佟山,佟山摸摸胡子,覺得機會難得,放出話去,各家各戶有挖到藥材的,帶上東西,村裏統一組織把大家送到鎮上。


    整個青山村裏也不是每家都有人識得草藥,因此真正手裏有貨要出的人不算多。


    雷海正得到消息時卻有些躊躇,鐵皮石斛這樣極為珍貴的東西,要是當著村裏人的麵拿出手,尤其是當著佟初雪的麵拿出來,萬一擔上偷竊的罪名,風險太大。


    據可靠消息,京城的廖老板三日後就會到鎮上,隻在鎮上停留一天,時間緊張,他沒辦法避開村民單獨行動。


    倒也無妨,大不了等村裏人走了他再出發。


    在雷海正盤算的時候,佟初雪正在清理自家的草藥。


    自打知道這個消息後,佟初雪和駱家三兄妹又去了一趟山上挖了些草藥,雖然仍舊不是價值很高的草藥,但對於現階段急需用錢的佟初雪而言,哪怕多一文錢就是好的。


    是日一早,裏正就在村口等著去鎮上的人,陸陸續續有村民過來,手裏拿的都是跟佟初雪她們差不多的草藥。


    裏正清點了一下人數,一趟牛車差不多能拉滿,遂決定不再繼續等,跳上牛車,帶著一村人往鎮上趕。


    從青山村道鎮上一個半時辰的路程裏,眾人閑的無聊,就開始八卦起來。


    “唉,那個誰家不是說今天也要一起來,怎麽不見人影?”


    “你還不知道呐,他們家有驢車,肯定是自己去了唄。”


    “村裏有車,幹嘛還趕自己的車,傻啊。”


    “他才不傻,他們家那驢車讓人包下來了。”


    “不會吧,誰包的?”


    “雷家那小子,花了三十文把車給包下來了。”


    “哎呦喂,雷家小子發財啦,三十文包一輛車,他還以為他是縣老爺啊。”


    婦人們的議論聲傳到佟初雪耳朵裏,她隻覺得好笑,沒想到這個雷海正還知道要避開眾人視線,不算是蠢到無可救藥。


    不過這點小聰明,隻怕很快就會被聰明誤。


    青山村眾人抵達縣城的時候,廖老板的攤子已經支了起來,大老遠就能看到一塊一人高的木牌,上麵用金漆寫著“收藥材”三個大字,還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站在旁邊。


    攤子麵前大排長龍,鄰近的幾個村子都來了不少人,每人一個大背簍子。


    佟初雪把藥材交給駱迴峰和駱迴晴,就跟駱迴安去找仁善堂的程老板了。


    此次他們到鎮上來,賣草藥隻是順帶,佟初雪是想要和這位廖老板做一筆生意。而仁善堂背後的大東家正是這位廖老板,程老板知道佟初雪手裏有好貨,也樂於為他們引薦。


    程老板帶著佟初雪和駱迴安繞過一道有一道大門,終於來到廖老板歇息的小院。


    程老板跟守在門口的小廝簡單說明了來意,小廝點點頭,進去通報。待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才開門放他們進去。


    佟初雪在看到這個廖老板的第一眼時就覺得此人必定非常狡詐,對方的外貌就是普通的商人模樣,略微有些中年發福,挺著個肚子。但是一雙小眼睛中似乎隱藏了無數情緒,麵上一點不顯。


    這種人,你根本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廖老板見人進來立刻起身,朗聲道,“一直聽老程跟我提起二位,沒想到竟然這般年輕,敢問二位如何稱唿?”


    “廖老板實在太客氣了,叫我佟初雪就行。”


    這位廖老板的眼神先前總是往駱迴安那邊偏,大約以為這個問題是駱迴安迴答,沒想到是佟初雪先開口了。


    不過,這點小事並不會影響他什麽,很快他就將目光的焦點放到了佟初雪身上,“原來是佟姑娘,聽老程佟姑娘手中有法子弄到鐵皮石斛,不過我先跟姑娘說明一點,鐵皮石斛固然珍貴,可單單一株,價格未必會太高。”


    佟初雪心中明了,這位廖老板嘴上客氣,但是一開口就直接殺價,如此作風,不虧是常年在商場上混的。倘若今天站在這裏的是一個真正的山野村婦,弄不好就幾十兩銀子賤賣了,可惜她佟初雪也不是個傻的。


    “廖老板既然無心與我們談這筆生意,不如就算了。”還未等佟初雪開口,駱迴安神色一凜,率先發難。


    佟初雪也是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開口,著實有些驚訝,但在廖老板的麵前她也不好表現的太明顯,隻能在桌子下麵輕輕踢了一下駱迴安的腳。


    感覺到佟初雪的不安,駱迴安嘴角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桌子下的左手輕輕拍了兩下佟初雪的右手,算是一種隱秘的安撫。


    緊接著,廖弘似乎愣了片刻,很快調整了語氣,“不過你們也不要擔心,我廖某人的信譽,在京城都是有口皆碑的。生意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談。”


    說罷,端起桌上的茶壺,親自為他們倒茶。


    成功的商人即使如此,無論何時,能屈能伸。


    廖弘的態度轉變的極快,駱迴安卻並不買賬,“實不相瞞,青山村的後山正產鐵皮石斛,廖老板財力充足,人手齊備,完全可以自行尋找,說來還是我們有些自不量力了。”


    “小兄弟何必如此說話,要我找人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翻過去,實在太耗費時間和精力。方才是我對不住二位,這樣,中午留下吃個便飯如何,我讓老程先把菜準備上。”廖弘十分客氣。


    “廖老板,我們是誠心想跟您談這筆生意,而且我跟您保證,這筆生意不是一時的買賣,而是長久的。”佟初雪對廖弘說道。


    如何能是長久的,佟初雪從廖弘的眼中看到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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