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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5.阿容的當家難與難當家


    藥師論壇倒是在阿容膽顫心驚裏結束了,可連雲山還有更多的事兒需要操心。


    正所謂是當家難,難當家,草疫的事兒才剛有了眉目,畜疫又要著手去辦。好在藥師論壇上還是得了些處置方法,末了謝長青便商量著把藥師們分成兩撥,一撥去處理草疫,一撥自然就去處理畜疫。


    因為處理畜疫要前去疫區,連雲山現在是阿容和謝長青都離不得,所以他們倆便一並管著草疫,這當師父的自然就去畜疫區處理畜疫。


    眨眼就到了年末,畜疫區還是沒傳來什麽好消息,而連雲山這邊草疫的藥劑配製也相當緩慢。首先是萃取方法很難實現,再者藥師們總也是固有的念頭占上風,所以也很難轉變思維來。


    “唉,沒想到會是這樣,我以為藥師們能接受青黴素,能接受草木的變化,就一樣能接受這樣的淬藥方法,現在反複試了這麽多次,還是沒能見成。長青,這樣下去不成啊。”阿容支著下巴,看著婆子扶著青塵和青遲學步,明明倆孩子走得挺好,她卻看著直唉聲歎氣。


    拍了她額頭一記,謝長青說:“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總有該收收的時候,說到青黴素,前些時候讓畜疫那邊試藥,不知道有沒有效。”


    又歎了口氣,阿容換了個角度繼續看著孩子們學步,然後說道:“這個我可不保證,它聽著萬能,但有時候卻是萬萬不能。也是畜疫區太遠了,一個信兒來迴就得近一個月,我們在這消息也靈通不到哪兒去,隻希望師父那邊好好的。”


    這時天已冷了,前幾日還下了入冬來的第一場雪,細細薄薄的雪灑在連雲山上若隱若現,近人處的已經融了,無人的地方仍舊一片半白半灰。


    每年到了年關不管有什麽事,在山裏總要抽兩天時間出來熱鬧一番,更兼著今年有了青塵和青遲,當然更得好好地熱鬧一番:“聲聲,這幾天先把事放一放,把年先過好,再不濟連雲山上下累了一年了,總得讓她們過個舒坦年。”


    “嗯,例假七天怎麽也不能少,隻是我們倆反正歇不得,得迴京參宴還得各處盡禮,總是事兒多。各王候公卿府上的禮我已經備好了,隻是宮裏的年禮有些拿不定主意,這還得你來出個主意。”阿容起先接著這事兒可是頭疼了一番,好在有大公主的指點,她漸漸也備來得心應手了。


    聞言,謝長青說:“宴推了吧,禮盡到就是了,山裏的節宴和宮裏的節宴向來不能兼顧,京裏各處自也理會得了。”


    點頭應了一聲,阿容又說道:“要麽我們倆來配藥劑?”


    這話說來讓謝長青看著阿容直笑道:“我們倒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在這之前……聲聲,我們迴京向皇上討個解決之道可好?”


    這幾年連雲山的溫房加上藥廠的事讓謝長青有了一個很深刻的認識,那就是這皇帝和阿容可謂是相輔相成,一個把東西做出來了,一個就把做東西的東西建起來了。


    天衣無縫,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了,在這件事上謝長青總是讓自己不去深思,但是隻要一念起卻總似胸中隔了壁壘一般。


    他能理解阿容不願意提及從前的種種,可是理解屬於理智的範疇,而他和阿容之間卻恰恰不能純粹是理智,更多的是情感和心魂的依托。


    而這時的阿容也似乎察覺出了些什麽,於是又換了個角度歎了口氣,然後說道:“長青,我……”


    說還是不說,怎麽說,這一直是阿容在這件事上真正沒辦法把事兒說明白的阻礙。她不是不想說,也不是不能說,隻是不知道怎麽說。說了自己就必要說周毅山,她倒好辦,不過一己一身,可周毅山那人現在是一國一君。


    “聲聲,不想提就……”


    謝長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容打斷了,她定定地看著謝長青說:“我知道這件事遲早要有說清楚的一天,隻是我總在想找個更合適的時候來說,找個一切已經無關緊要的時候,把從前那些東西當成話本一樣說出來。而且,我也知道你其實想知道,隻是一直不願意逼著我,我懂可是,我該怎麽說呢長青,怎麽說才不會像是在哄弄你,而是真真正正地把前因後果解釋明白呢”


    這一番話讓謝長青陷入沉默,阿容總是在該糊塗的時候顯出聰慧來,這著實不好。這些話多切中了謝長青的心,甚至揪得他開始替阿容心疼,她得背著多少事兒才會這麽壓抑啊。


    可正因為壓在她肩上太重,所以他總想知道了才好幫她一塊兒卸下,解脫了她也解脫自己。


    情,總會讓人生出占有欲來,再是神仙也總是凡人之軀,所以謝長青有情,就必然有一天會有占有欲。何況是這一生一世相對眼兒,再無旁人的情,更加令人占得徹底知得徹底。


    隻是謝長青脾性使然,總表現得冷靜從容,就容易讓人以為他其實看得開,但事實上他沒有旁人想象的那麽看得開。


    “長青,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個莊周夢蝶的故事嗎?”阿容慶幸自己打的埋伏,當初本就是有意識的,現在正好拎出來用。


    明顯的謝長青還記得,施藥之人記性好那是必備的條件,所以謝長青點頭道“那位莊子夢見自己化為蝴蝶過了一生一世,醒來時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夢中做了蝶,還是蝶夢中做了自己,是這個故事嗎?”


    “我也做過差不多的夢,在夢裏我也過了一生,很短暫也很不圓滿。那夢裏就有周毅山,那時候他不是皇帝,隻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我不是莊子,莊子是個大哲人,我隻是個普通人,我隻相信眼前的才是真實的。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阿容覺得她說來自都很糊塗,她不知道謝長青能不能聽明白。


    就算是有莊周夢蝶的事做鋪襯,謝長青還是有些難以理解,他能明白阿容說的是什麽,但是理解起來還是會有些困難:“聲聲,你現在是夢中還是自己呢?”


    長出了一口氣,阿容以為謝長青接受並理解了這個說法,於是笑著說道:“我現在應該是在長青夢中做著容雨聲,還有青塵和青遲的娘親。”


    說話的時候婆子會眼色的抱著孩子出去了,這時遠遠見說完了話才又領著孩子進來。青塵和青遲都張開雙手爭著要阿容抱,阿容就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抱坐在腿上。


    “午時吃了蛋黃雜糧糊,晚上做魚肉蔬菜的吧。”這時代的東西幹淨無汙染,這一樣一樣兒做出來味道香氣都好,青塵和青遲也賣麵子,一吃就是一大碗。


    孩子就是吃著睡著蹦著摔著長大的,所以倆孩子長得在外結實,雖說看著不胖,但身上的肉都結實得很,也不易染什麽疾,總是健康得讓爹媽省心得得很。


    “聲聲,給我煮碗粥吧。”謝長青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好啊,你這幾天又發了寒氣,正好給你用百生子和桑白參煮粥喝,味道也好也對你的症。說到寒氣,你的病症書呢,你得給我呀,你收起來是像青塵一樣怕苦嗎?”阿容把青遲抱到了謝長青懷裏,吱吱呀呀的青遲那個興奮勁兒啊,撩著謝長青的袍子就往上爬,看樣子是非爬到她爹頭頂才甘心。


    一聽用桑白參煮粥,謝長青心頭那點兒偶然出現的惆悵就跑沒了,要真用桑白參煮粥那還能吃得:“聲聲,百生子就行了,桑白參濃苦,化湯入水更苦,這要是煮了粥還能吃”


    捏了把青塵的小臉兒,看著兒子皺著眉頭看過來,那小眼神裏的不屑勁兒,可一點兒也不像他爹那麽神裏神仙的。身為娘親,她是無良的,就愛看兒子這擠眉癟嘴兒的小模樣:“瞧吧,你們的神仙爹呀天不怕地不怕,一怕吃得不如意,二怕苦,這脾氣慣得沒邊兒了。”


    這時倆孩子忽然一塊兒“咯咯”笑出聲來,一個趕一個地笑得歡實,於是謝長青徹底沒話說了,一個孩子腦袋上輕拍了一下。孩子們不吃疼,還以為謝長青在跟他們玩兒,於是笑得更大聲兒了。


    “長青,我去給你們做吃的,你領著這倆在院兒裏多走動走動,再過段兒就得自個兒走路了,這見天被人抱著,還不知道將來得多晚開步呢。”阿容一邊說著,一邊把抱給了婆子,然後先上藥房備百生子和桑白參。


    其實一年生的鮮桑白參壓根不苦,那五年以上的桑白參曬幹了才苦,正逢著這時候采越冬的桑白參,阿容早就讓人備下了。


    等做好了粥一端上來,謝長青聞著那桑白參的味兒臉都變了,看著那粥碗眉頭皺跟山似的。


    阿容順手攪涼了拿小勺往青塵嘴裏噻了一口,青塵可不知道是什麽,反正塞到嘴裏就吃唄。謝長青還以為青塵會鬧著吐也來,沒想到這小子就著碗連喝了大半碗才停下來。


    “現在放心了吧,你們父子倆看著還不如你們倆脾氣像,簡直就一樣兒的臭脾氣。倒是青遲好養活,對吧小遲姑娘……”


    默默地喝粥,謝長青已經慣於偶爾忽略阿容的調侃了


    這倆從眼下看著是圓如滿月,可月卻總有陰晴圓缺的時候,此時雖看似圓了,卻多少種了些隱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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